也许当真是都媞媞的爱挽留了他的性命,所以,尽管御俊初腹部的刺伤流了大量的鲜血,但是,那些玻璃片却没有刺到他的致命部位。使他依旧保留了性命,活下来,继续呼吸,继续享受生活的快活与悲哀。
  他在医院,度过了无数个夜晚,每当明月当空,万物披银的时候,他就一个人静静的,看着恬美的月色,想着徘徊在他身旁的,这些女人——
  她们就像是一只只美丽而易脆的蝴蝶,堕入这使她们痛苦挣扎的蜘蛛网——爱情之中,
  他的一生,与这三个少女纠缠,他吻过的蝴蝶,深情而又执着,但,他的内心是否知道,他,到底爱谁?
  御俊初,你到底爱谁?
  一个月后。
  当御俊初拄着拐杖再一次出现在北大校园之中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老师与同学们的热情。
  只见他们班的女同学,在校门口排着队,呼喊着他的名字:“御俊初,欢迎你回校。”甚至其中,还有他们班的大嘴女老师唐老师的身影。她推了推眼镜,喜笑颜开的看着她最喜欢的学生归校。
  御俊初不在学校的这一个半月,可谓是她执教生涯中最无趣的一个半月,而今天,她的欢喜却是使她的眼睛笑成了半月型,她率直的走上前去,来到御俊初面前,对着他露出笑容来:“御俊初,欢迎你回到学校。”
  “欢迎回归!”同学们都满脸的喜悦,御俊初受了这喜悦的感染,也不禁露了笑来。
  正待此时,忽然听到一阵女声自身后冷冷传来:
  “有这份心列队欢迎,不如查办一下你们学校的学生,究竟是哪一位,让御俊初身受重伤。”
  听到这熟悉的女声,御俊初不免心头一动,也许这声音并不若都媞媞那般沙哑的嗓音样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御俊初却绝不会听错:“瑶瑶。”
  他欢喜的回过头来——果不其然,那说话的女子便是单日瑶,她带着她的助理克里斯汀一同来到了学校大门口。
  这些女学生与老师们,见了她这般女子,都不禁愣住——好一个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绝色佳人,她的衣着入时,显示其境况富足,而那张脸庞与身段,如同繁星映辉,美丽异常。然而,只有御俊初一个人,却看出她芳容憔损,形销骨立,形容枯槁,身体消瘦。
  单日瑶走上前来,冷冷的直视着御俊初,那双眼睛,却是森然可怖——他还是一贯的端庄俊美,可是,他却是背叛了她!是他害的她的心蛛网四处,尘灰满布!他怎么可以上一刻还在信誓旦旦的说爱她,下一刻却与另一名女子上床?
  御俊初见她那双黝黑的大眼睛,充满了恨意的瞪着自己,不免心惊胆颤:“瑶瑶,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我就像看仇人一样?”
  单日瑶冷哼了一声,却退下一步来,不答他,也不看他。那唐老师见这女子端的深沉老练,却不知道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便问她道:“你说……御俊初受的伤,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为?这不可能罢,我们北京大学,乃是中国教育最好的大学,哪里会有这样的学生?若真的有这样的坏学生,我们校方一定好好查办,就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哪一位?”
  “她叫都媞媞。”那单日瑶冷冷道。
  就在她念出这五个字的时候,都媞媞也正好来到了学校。她扎着两个麻花辫,这样的打扮,与她的人一般,不谱人世。当她见到那学校门口立了好多人时,不免感觉奇怪:“他们立在门口做什么,该不会是有什么值得欢迎的大人物吧。”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她却不知道,刚一走过去,就看见那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都媞媞作为北大破格招收的天才少女,在北大也颇有些名声,因此那些老师学生倒也都认识她,见她来到了,那唐老师忙道:“哎哟,真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那些内心中暗慕御俊初的女学生们,听到那单日瑶说这都媞媞弄伤了御俊初,心下均自忿忿,再加上这都媞媞自来的清高不群,又与御俊初交缠不清,早有风言风语,学校里的女同学,几乎都对她无甚好感,恰好便在此刻,那雕塑班的班长谢小卓也在现场,他对都媞媞自来不满,便添油加醋道:“这都媞媞是我们的班的学生,她向来不服管,又常常见她私下跑去他们工商管理系的教学楼,定然是爱慕御俊初却被拒,恼羞成怒,就伤了你们的大众情人。”
  这些女同学听到他这么一说,便各个心如火燎了,纷纷围了都媞媞,质问她道:
  “都媞媞,你们班长说的话,是真的么?”
  “听说你是个孤儿,你命独乖也就罢了,为何要加害御俊初!你看你把他弄成什么样子了?”
  她们愈说愈热闹,干脆动起手来,却将都媞媞你推我挤,以泄私愤,那都媞媞本就生的娇小瘦弱,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却在推攘之中被按压在了地上,她平生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泪着眼睛抬起头来,见身边这些女同学的脸面,真如鬼怪夜叉,她们平日里娇滴滴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如蚊虫嗡嗡。
  御俊初哪里能够见得都媞媞这样被欺负,他不欲对这些女子动手,却杵着拐杖上前一步,扯住谢小卓的衣领,道:“你是都媞媞的同班同学,竟然这样坏你班女同学的名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难道他说错了吗?”单日瑶忽然咄咄逼人的冒出一句来。御俊初见单日瑶发话,便把谢小卓一放,问单日瑶道:“瑶瑶,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句句都在针对媞媞,哪里有半点同学之谊,你还问他哪里说错了?他句句都说错了!”
  “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那谢小卓也来了脾气,并不忍气吞声,而是大声嚷嚷着。御俊初却蹙了眉头来问他:“那好,那你告诉我,你哪只眼睛看到都媞媞向我求爱被拒,恼羞成怒伤害我的?”
  “这……”谢小卓哑口无言,难以作答。“你为什么答不出来?因为你根本就没看见,一切都是你的凭空猜想,那你还好意思说,你说的都是事实么?”御俊初冷哼一声道。那谢小卓被他激得恼羞成怒,却一拳揍向了他的脸蛋,将他打翻在地。
  拐杖,“彭”的一下掉落在地上,御俊初艰难爬起,欲向谢小卓报这一拳之仇,却被唐老师拉住,便听那谢小卓一字一铿锵的道:“你别以为你生了一张好看的面庞,是学校女生心目中的大众情人,就很了不起了,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一打便倒,连女人都可以伤害你的纨绔子弟!”
  那御俊初也是愤慨,毫不示弱的回他道:“我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至少我懂得尊重女性,你呢?你表面上衣冠楚楚,心下却险恶阴毒,对你的同班同学,都可以说出亵渎的言语,实在可耻!”
  单日瑶在一旁,斜视偷阅御俊初,他依旧风姿堂皇,可是他每一句话,都在偏帮都媞媞,遥想他们二人如今已风流浪漫,熟谙风月,而自个儿今生饱罹忧患,本来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么付之东流水,她不禁心如刀绞,吃痛喊上一句:“你们两个吵够了么?”
  她这一声喝令,倒令御俊初与谢小卓二人闭上了嘴。只听单日瑶狠狠道:“御俊初,你无谓在这里为都媞媞多做辩护,我已然向甘玉玉打听到,你腹部的伤,就是都媞媞刺伤的。”
  在御俊初住院的这一段时间,单日瑶虽然心中气恨他,不去看他,却也偷偷派红棍弟子去打听他去了何处?待知他受伤住院,不免担忧,又知他腹伤乃都媞媞所刺,更是气恨,才在他出院上学之日,前来讨伐都媞媞。
  当她说完此话时,那都媞媞却对单日瑶大声道:“这是我与御俊初之间的事情,究竟与你何干?你不要忘记,御俊初因为你而受到的伤害,却也不少!”
  “你……”单日瑶气结,眉头皱成一团,正要回嘴,御俊初却喝斥住这二女:“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下去了!”这时候,他不免想起秦果儿的娇憨可掬来,对比这二女的剑拔弩张,实在美妙不少。他一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却拣起地上的拐杖,拨开众人,一瘸一拐的往学校里奔去,以求尽快离开这个嘈杂的是非之地。
  “御俊初!”单日瑶大声喊着御俊初的名字,御俊初定是听见了,只是他也是怔了一怔,脚步停了一下,半缓之后,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着。
  他的高大背影,让单日瑶心寒如死。都媞媞见他走了,也不欲留在这是非之地,却想站起身来,只是她的脚却因被推挤而拐了,一时半刻却站不起身来,便在此时,却有一名男子走了过来,他的手劲颇大,毫无体谅的拨开众多女学生,然后,来到都媞媞身旁,将他的外套拖下,披在都媞媞的身上,接着,将她搂抱了起来。
  都媞媞抬眼一看,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冷。这么近的看他,可以看到他脸庞上的剑痕触目惊心,惟因如此,都媞媞更恨单日瑶。这阿冷本来已有一个月忙于豹军公务未回北京,待一回北京后,却分外想念都媞媞,便来了她学校寻她,却不想看见方才一幕。他并不知她此时在想什么,只是不想她留待在此受众女奚落,冷冷道:“我送你进教室。”
  却抱着她大踏步的往前行,半点不理周围人眼光。那都媞媞也是个隔俗离世之人,只求得这一刻安心,也就任他抱着走了。
  然而这一日,对她来说却是无比痛苦的一日,待她被送入教室以后,分明感觉班级里的同学,对她的态度,愈加冷淡与厌憎,尽管都媞媞在对待同学相处之时慎之又慎,然而再也无人肯理她了。
  都媞媞因这排挤,愈发感觉被世人抛弃,想自己脾气古怪,终不得志,而这大学生涯,真是了无生趣,每一寸光阴都是煎熬。
  到得夜晚,那繁星高挂之时,都媞媞来到北大燕园,枯坐于一棵白皮松下,忽见那天上划过一颗流星,才将那痛悲埋于心中,连忙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那流星祈愿:流星呀流星,你赐福于人类希望与力量,我向你祈祷,能够让我与我的真命天子御俊初,一辈子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美好的幻想,使她颔首微笑,这灵敏的少女,愿意一生一世活在她的梦幻之中,待她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
  现实虽不美好,却也有美好的人儿出现在眼前,她见到,她一门心思痴狂爱着的御俊初,就出现在了自个儿的眼前。
  原来,这二人心有灵犀,到得夜晚,竟然也一同留校,来到此处散心,因而彼此相遇。御俊初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都媞媞,当她诚心诚意去祈祷的时候,真真如若婴孩。
  他笑了,他问她:“你这个小才女,在这儿做什么?”
  都媞媞一时眼泛泪珠,不言不语,只是扑了上去,踮起脚尖,拥抱了她的爱人。白天,她被那些蚁聚在他身边的女人欺负,一腔委屈无处可诉,而此刻,见到他竟然来到了她的身旁,她固然不能释然,却也感到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