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方青梅还照进女儿女婿的房间,她是实在放心不下夏小琳。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是长不大的。不过,和原来一晚上两趟相比,进的少了,有所节制了。
丈母娘进女儿女婿的房间,让周冠宇烦躁无比,他狂愤地憎恨方青梅,觉得方青梅越来越不可理喻,不知道为这事和夏小琳争吵过多少次。
终于忍耐不住了,再忍下去他整个人就要疯掉了,愤懑和激怒,占据着他的整个身心。方青梅前脚刚迈出房门,周冠宇就憎恶地大声抗议,一点儿也不隐藏他的感觉:“小琳,跟妈妈说说,以后不准再进咱们的房间。她不尴尬,我尴尬。”
一家人相处最怕伤了和气,一旦产生隔阂,就很难消除,一点小摩擦就会激化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妈妈是关心我们。”夏小琳怒视着他,妈妈进趟房间,周冠宇就小题大做,有意思吗?没事找事。
看着周冠宇沉闷晦暗的表情,夏小琳安慰说:“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斤斤计较,妈妈是爱咱们才这么做的!”
对,这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太多太多的“鸡毛蒜皮”积累起来,就形成了一种逼人就范的气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方青梅更来气,好心没好报。养女婿像养狼一样,动不动朝自己呲牙咧嘴。她气哼哼摔门而去。
这样不和谐的插曲时而发生……
周末,小两口有赖床的习惯,不到太阳晒着屁股,不起床。
一大早,方青梅说要出去见客户,走了;保姆春花买菜去了。
听到门被碰上的那一刻,周冠宇的心立马舒展到无穷大,焦虑顿失,情欲涌上身。晚上担心丈母娘进房间,拼命压抑着,拼命禁欲,他都快要成了苦行僧了。就是和夏小琳做爱,也偷偷摸摸地动作着,大气不敢喘一口,快做快完事,解决生理需求罢了。现在这个家完全属于他们俩了,百无禁忌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成大王。压抑已久的情欲爆发了。
“爱爱了!”他用他热烈的、滚热的眼睛望着她。
她感觉到他骤然爆发的热力,把她完全溶解了,灵魂里有什么东西在欢愉着。这是婚后第一次肆无忌惮的爱爱,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踢掉被子,疯了似的在床上滚做一团。
空气里,沸着一种剧烈的,却又无法言喻的情欲。他像一团欲火,温柔的欲火,完全把她融化在这火焰里,不能自禁,她的一切像花儿一样向他绽开……
那种猛烈有力的、不由分说的进入,是那样的酣畅淋漓,让她整个人颤战起来。在一种骤然的,无以言状的痉挛中,生命中的最美妙的地方被触着了,美妙的火焰在身体里穿行,奇异地、不可名状地荡漾着,荡漾着,旋转着,泛滥着,她的意识被填满了,不自觉地呻吟着,呻吟着。那狂热的呻吟声如歌如泣,像冲锋的号角撩人心魄,激发了周冠宇出强有力的冲击。
一份合同忘记拿了,方青梅回到家。听到女儿柔嫩、娇弱而又尖锐的呻吟声,方青梅越听越纳闷,那呻吟声愈来愈微弱,愈来愈低,愈来愈无力,呜咽着,低沉地从喉管里发出,像被遏制住脖子喘不上起来,像濒临死亡的人在发出最后的求助……
“不好,女儿被欺负了。”爱女心切,她没来得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蹿进女儿的房间。看到的却是尴尬的一幕:女儿、女婿赤身裸体正在忘我地痴缠做爱。
正在兴头上的周冠宇突然受了惊吓,根蒂骤然疲软,他惊恐地看着方青梅,赤身裸体的他竟然忘记给自己披上一块遮丑布,他就那么失魂落魄、恐慌无助地站着,窘迫之极。
出现这样尴尬的局面,是谁也想不到的。在周冠宇来说,是多么不可言宣的屈辱!他恐惧方青梅的无耻。
方青梅张皇失措地站在那里,竟然忘记掉头走开。
“妈,你干嘛呢!”夏小琳羞恼、气愤地大声质问。脸因为愤怒变了形,和丈夫做爱,被母亲围观,不气恼才怪呢!
“我、我以为他欺负你呢!”方青梅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说。
她和夏小琳的父亲做爱,她从来就没出过声,就是他插进去,她被动接受,很快了事。她不知道男欢女爱可以纵情呻吟。打从夏小琳的父亲去世,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她就没心思去想男欢女爱这些事情。
夏小琳冒火的眼睛和母亲沉重不安的眼睛相遇了,那火焰似乎能把母亲焚烧,“妈,不是告诉你说,不准你进我们房间吗?你怎么不听?”夏小琳满腔的愤懑埋怨说。
“哦!”方青梅失神地回答,不安地抽身离开。
“你妈是变态狂,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周冠宇恼火地吼道。
“离婚?”夏小琳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懊恼地想,“周冠宇竟然想和自己离婚?”
女儿、女婿的床底之欢被方青梅撞见,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放声恸哭。
夏小琳并没有去安慰,她还在气恼中,不知道谁来安慰她呢!女婿周冠宇更不会去安慰。强烈的呜咽越来越厉害,撼动着夏小琳,也撼动着周冠宇。
方青梅哭得更加剧烈了,是那样伤心欲绝。突然地,她觉得她的心碎了。这些年为了女儿,宁可自己守寡,到头来却落得满身不是。她恼,她怒,她苦,她冤,她不甘心……
方青梅的哭声让周冠宇的愤怒加剧,那是从心底发出的复杂而又紊乱的愤怒,这愤怒让他不知道做什么好,说什么好,他坐在床头发呆,心里胀着气,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恨透了这个私闯他们房间的可恶女人,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恨,一种恨之入骨的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心头泛起一阵悲哀:“唉!都是住丈母娘家惹的祸,谁叫自己没钱买房子呢?命!这就是命!”
方青梅越哭,周冠宇越烦,在心里怒吼道:“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应该哭的人是我!”
“小琳,租房子搬出去住,这个家不能再住了!”周冠宇实在忍无可忍,说话间他气得浑身哆嗦。
“搬出去,谁洗衣做饭?好了,消消气,一个锅摸勺子,哪有不磕着碰着的时候?你是女婿,大度一点好不好?”夏小琳撒着娇,深情款款。
“这不是大度不大度的事,再住下去,我会被逼疯的。一句话,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她是我妈哎!”
“就因为是你妈,我才和她势不两立。”
“好了,自家人,不要那么小肚鸡肠。我和妈妈交流一下,以后绝对不准她进咱们房间。妈妈就我一个女儿,和她住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夏小琳据理力争,就是不愿意离开娘家。
夏小琳铁了心要住家里,周冠宇一只心就想搬出去,俩人的矛盾不可调和。郁闷之极,周冠宇拿出一条被子,和夏小琳分窝而睡,以示抗议。
接下来一段时间,方青梅有所收敛,避周冠宇之锋芒,不与他一般见识。
一有机会,周冠宇就涎着脸皮,跟夏小琳咬耳根,“老婆,搬出去住吧,住在一起实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嫌我妈进我们房间吗?我都跟她说了,她答应再也不进了。你还想怎样?”夏小琳生气了。
“就是想搬出去住。”周冠宇咬定牙关,坚决不松口。他打定主意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要把自己的想法付诸于现实。
夏小琳怒了,“你脑子怎么一根筋啊!不搬,就不搬!搬走了,咱妈怎么办?就剩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单的?”
“儿女大了,都应该离开母亲的羽翼,小琳,咱搬出去,过咱的小日子,经常回家看看妈妈不就行了?”周冠宇继续规劝,想和她一起改变这种现状,逃脱这无限的忍耐。
方青梅就在门外偷听,女儿的话让她舒心,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关键时候女儿还偏向她,方青梅吃了一个大大的定心丸,推门而入,神色很笃定,“我说周冠宇,小琳不愿意搬,你干嘛强迫她啊!”
再三保证,到头来还改不了推门而入的习性。
习惯成自然,要改,很难!
他们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周冠宇的眼睛是冷嘲的,热讽的,充满着厌恶与不屑;方青梅的眼神则是含恨的,盛怒的。
“我和我老婆商量事,你横插一杠子干嘛?”周冠宇勃然大怒,她把他内心隐匿的狂暴的新仇旧恨唤醒了。
方青梅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小琳是我女儿,我们家的事,我说了算,她不会听你的!”
“她是我老婆,不听我的听谁的。”周冠宇本能地抗拒。
“这个家是我说了算。”方青梅咬牙切齿地说,脸上的肌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周冠宇打了个哏次,用忿愤嘲讽的眼光望着她,恶狠狠地顶撞道:“既然在你家里你说了算,那我们搬出去住,你岂不是管不着了?”
翻了天了,竟敢顶撞丈母娘!
方青梅来气了,面色铁青,“我把女儿拉扯大,她不听我的听谁的?难道听你的?你说搬出去住,她听了吗?白费口舌!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
周冠宇豁出去了,长久的积怨化成一团怒火,喷涌而出,“我们夫妻俩的事,你就别在里面瞎搅和,你越搅和越乱。你有那份心,去找个老伴,省得一天到晚闲得慌,跑我们房间看我们夫妻做爱!”
“你,恶毒,龌龊!”方青梅的脸因为过度激动而扭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头也指不准了,痛哭流涕地吼着,“你说话不怕闪了舌头?良心叫狗吃了!我大米干饭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看着方青梅气急败坏的模样,周冠宇突然对这桩婚姻有说不出的厌倦和不屑,这厌倦是从内心发出,癫狂地吞噬着他已经衰退了、崩溃了的神经,他想逃脱这一切。骨子里他和她们娘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夏小琳虽然结婚了,但还没有长大,优越的生活使她永远长不大。某种程度上,依赖母亲形成了习惯,没有完整的自我。他这个乡下老巴子永远融入不进这个优裕的家庭里,反而显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当上门女婿快一年了,他忍气吞声够了,烦了,倦了,也没精力了,再这样耗下去,他会被逼疯的。
“小琳,我们离婚吧!”这句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冲口而出,这是他压在心底里早就想喊出的话。这也是周冠宇第一次当着夏小琳母女的面提出离婚,可见他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
同样的怒火也在方青梅那里翻腾着,她一边像火车喷气那样从嘴里发出声音,一边急遽而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小琳,趁没有孩子,离就离。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不信找不着个比他强的。一个乡下穷小子,竟敢拿离婚威胁咱!反了他了!”
这简直是白痴的呓语,夏小琳惊惧地望着方青梅,“妈,你就少说两句,我们夫妻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夏小琳知道周冠宇不是说着玩的,母亲在逼他痛下决心。
“叫我少说,你怎么不叫他少说?”方青梅寸步不让。
火气未消,还在不住声地叫骂着:“大米干饭养出个白眼狼……”骂了一阵,方青梅累了,伤心和委屈爬上心头。“为了夏小琳,为了这个公司,她一直未嫁,到头来却落得形只影单。”
周冠宇听到这些,反感和厌恶扩散开来,他觉得他快给方青梅残暴蹂躏死了,他想逃,逃离这个家庭,逃得越远越好!
夏小琳的头“嗡”的大了,母亲和丈夫无休无止的争吵让她浑身发冷,她尴尬地站在俩人中间,不知该劝谁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拉扯自己长大的嫡亲母亲,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丈夫。正好床头柜上有把削水果的小刀,夏小琳顺手抓起来,对准自己的脖子,伤心欲绝,“再吵,我就死给你们看!一家人非要闹到这般天地,有意思吗?”
周冠宇不再说话,他的心碎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他觉得他是那样的失落无依,全然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倒像个无助的可怜虫,像只没有家的流浪狗。
方青梅躲进自己的房间抹泪。
“小琳,我搬出去住一阵子,咱们都冷静一下。”周冠宇打点好行装,愤然离去。
“你去哪?”夏小琳对着周冠宇的背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