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琳突然失踪,手机关机,音信全无,使方青梅方阵大乱,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打电话问夏小琳单位,说是请假了。她开始胡思乱想,并且不往好处想,这个倔脾气的女儿,不会干什么傻事吧?女儿的犟脾气就随她,死犟死犟的,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头。她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管的太严?让女儿产生抵触心理?
她知道上次周冠宇的母亲来求亲,她做的有些过分。自从他们走了以后,母女俩就陷入了无休止的冷战,互不相让地僵持着。
一星期过去了,夏小琳的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方青梅的心跌入了冰点,胡思乱想升级了,揣测女儿会不会想不开?抑或被人谋害了?还是出什么事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女儿面容惨淡,披头散发;梦见女儿血淋淋地向她求救,梦见女儿横尸街头……她经常被这样的噩梦惊醒,以泪洗面。这么多年来,女儿,是她的生活的全部,是她的精神支柱。女儿悄然消失,她的世界一片惨淡……
方青梅快要崩溃了,她不能报警说女儿失踪了,可是夏小琳到底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心里那个急啊,无法言喻,她就一个人担着,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心里不停地念叨:“小琳,只要你回家,妈妈答应你的一切要求,不再干涉你的婚姻。”
她狂躁抑郁,无心做事,女儿的影子老是晃动在她眼前,再也坐不住了,通过朋友几经周折查到了夏小琳的登机记录,原来是去了连云港,无数个问号让她彻夜难眠,“她去连云港干嘛呢?难道周冠宇在连云港?”
儿行千里母担忧!唉,当母亲就是这样牵肠挂肚,跌宕起伏……
夏小琳的离家出走,让方青梅彻底服软了。这是夏小琳没想到的,她只想找到周冠宇,他似乎成了她生命中的空气和水,没有他,她就没法活。
半个月后的星期天,在周冠宇耐心地劝说下,夏小琳才同意回家。周冠宇不放心,亲自送夏小琳回家,嘱咐了几句,转身要走。
“等等,我有话要说。”方青梅及时出现在客厅里,大声说。令人意外,方青梅见到周冠宇没有发火。
“阿姨,什么事,您说!”周冠宇彬彬有礼。
“妈妈,冠宇不过是送我回家,有什么话冲我说,别针对他。”夏小琳冷冷地瞥了方青梅一眼,那眼神冷如冰坨。
“你怎么满身是刺,不听听我说什么,张口就给我填上个豆?”方青梅温和地说。
“你能说什么,无非是以后不准他和我来往,一个乡下穷小子配不上我这类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你就别说了,我不爱听!”夏小琳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母亲她已经心灰意冷。
“周冠宇,你到我书房来,我单独跟你谈。”方青梅不想跟女儿无休无止地争吵下去,激化矛盾。
只要一涉及周冠宇,夏小琳就变得不可理喻,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自我保护意识特强,“冠宇,别去,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
夏小琳拉着周冠宇的衣角不松手,她好不容易找到周冠宇,冰释前嫌,她不能让不通情理的母亲再把他赶走。
“我同意你们的婚事,希望你母亲能来,商量一下你们的婚期。”方青梅望着他们俩大声宣布。
喜从天降!周冠宇拧了一把脸庞,疼!
这太意外,太惊喜了。两个年轻人搂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谢谢你,阿姨!”周冠宇感激不尽,深深鞠了一个躬。
两个亲家又见了一面,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周冠宇家没钱买房,依照他的想法,在外面租房住,自在,有独立的空间。
方青梅坚决反对,“我就小琳一个女儿,娇气,不会做家务,从来没做过饭,晚上睡觉还蹬被子,住外面我不放心。至于房子,用不着再花钱租,家里的房子宽敞,200多坪,我一个人在家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寂寞,你和小琳住在家里,相互有个照应。”
夏小琳特别高兴,她愿意住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家蹭吃蹭喝多好?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周冠宇不愿意住丈母娘家,可又没有反对的理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寡母养大一个女儿也不容易,我忍让一些,对丈母娘好点,人心都是肉长的,慢慢也就习惯了。”
在丈母娘和夏小琳一再坚持下,周冠宇只好勉为其难将新房安在丈母娘家。
听到这个消息,周冠宇的母亲又惊又喜又百感交集,颤抖着树皮一样满是老茧的手,老泪纵横:“儿啊,娘对不起你,没钱也没能力在大城市里给你买房子。咱家的经济状况你也清楚,你结婚俺这两把老骨头也轧不出多少油来,让你去做倒插门女婿,娘心里有愧啊!”老太太的眼泪哗哗流下来,她觉得愧疚,养儿却不能让儿过上幸福的生活。老太太的传统观点根深蒂固,在农村,只有家里儿子多,穷的吃不上饭的,才去给别人家做倒插门女婿,这是极其丢人的事。
“娘,哪里是倒插门,只不过是暂住她们家,你理解错了。”
“儿啊,在咱们这地方,住丈母娘家就叫倒插门啊!”
听娘这么一演绎,周冠宇郁闷了,“倒插门”让他在心理上矮人半截。
“唉!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现在却寄人篱下,都是没钱惹的祸!”周冠宇的心在抽搐,跟他在庄户地里刨食吃的母亲要钱结婚,比打他耳光还难受。
“娘,这是暂时的,住丈母娘家就住呗,大不了忍气吞声,现在和丈母娘住一块不丢人!”周冠宇自我安慰。
“儿啊,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记住娘的话,凡事忍让点,在丈母娘家可不比在自己家啊!”
“娘,我一定使劲挣钱,自己买房,把你和爹接到城里来享福。”看着老母亲悲悲切切的模样,周冠宇信誓旦旦。
新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方青梅的请柬早就发出去了,大部分客人都是方青梅多年累积的客户、同事、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亲戚朋友。她生意做得红火,人脉关系超级好,客户听到这个喜讯都愿意来凑热闹。再有一拨,就是夏小琳的同学及平时走动较近的几个要好小姐妹,周冠宇的客人一桌就能打发,基本上都是他公司的同事。所有事情都是方青梅在操持。
儿子的婚姻大事,父母哪能不上心?再没有钱也得意思意思啊!周冠宇的父母七拼八凑,对付了一万块钱送来。
没有钱,说话也没底气,“亲家母,你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吧。”老太太有些局促,“冠宇以后住你这里,你就当自己儿子对待吧,有不对的地方及时批评指正。我们隔着远,家里又穷,帮不上什么,你多费心多包涵。我们这边亲戚朋友就不来了,等在城里举行完婚礼,回家再摆几桌酒席,宴请亲戚朋友就行了。”
“老嫂子,在城里摆了,回去就别破费了。再说车马劳顿的,孩子们也吃不消。”方青梅担心宝贝女儿去农村吃苦,干脆拒绝了。
老太太满怀期望的表情瞬间凝固,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蔫蔫地不言语了,“儿子结婚,亲戚朋友连媳妇的面都见不着,大面上说不过去,可是谁叫自己没钱替儿子操办呢!”
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周冠宇突然对“肩膀不齐不是亲戚”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我是个窝囊废!不孝子!”周冠宇在心里咒骂自己无能。
住在一起,没想到住出无穷的烦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