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雅，看她虽然穿得普普通通。模样倒是惹人喜爱，转了转眼珠，打起如意算盘：“这样吧。我们这边的宣传照也要换了。你帮我们拍这期宣传照怎么样？”
“拍照就可以了吗？”
“恩。”
Peter进了工作室，不一会儿出来，带着一份合约。
安雅看看，只是简单的合约，拍摄宣传照一次，抵消这次的美发费用。她想给林紫打电话商量一下，可惜手机恰好没电了。
安雅就爽快地笑呵呵地签了字，心里大叹Peter是好人。
Peter迫不及待地和对面影楼摄像师约定好，因为是拍内景，天黑也可以拍。
安雅换上了她们专门提供的服装，像拍摄艺术照一样，五套服装，她拍了大概2个小时。
拍完的时候她累得快散架了。等她走出影楼，看到林紫站在那张映有林紫完美的侧脸的大大宣传照下，安雅呆了。
“傻瓜，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我手机没电了。”
“亏大了吧。算了算了，这个发型我很满意。”
“林紫，你也是欠了造型费吗？”
“怎么可能。我是被专程请来的。我是五万元的拍摄费，你现在五千元！！”林紫特意拉长尾音，让安雅感觉她损失重大。
偏偏安雅神经大条，爽朗地挥挥手，“算了算了。按照Peter的话来说，这是无价的艺术。”其实安雅知道，自己一点名气也没有，自然不会有人请的。
“就这个造型，他都做了五百次了。还艺术！！不过呢，就你最好看。算了算了，其实他是个好人。如果和他混熟了，他是不会坑你的。”
安雅这才想起来，Peter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大概是怕林紫回来拆穿他吧吧。想到这她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惹得林紫一块跟着笑。
回到宿舍，安雅换上林紫买的衣服。她发现自己的经历简直就是一部丑女大翻身的电影。
为什么她没有想过要去应聘这样的角色呢，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天安雅学着林紫把裙子穿在里面，外面穿上长款羽绒服。因为有专门的化妆师，安雅和林紫素颜去锦瑟影视公司。
安雅和林紫一进拍摄地点，就撞见了叶娇儿。她正在用手机拍照发微博，见到林紫不削地看了一眼，见到安雅，她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她蹙起眉头想不起来是谁。等到签到的时候，叶娇儿看到安雅在自己名字上签名时，整个人眼睛如鱼泡泡鼓了起来。她惊诧地看着安雅，像看一个妖物。
因为一日不见，安雅就和昨日判若两人。整容也没有那么快的呀。她比起大一，更加让人惊艳。
安雅接收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连导演也在打听她是谁。感觉被上了深刻的一课，演艺圈就是以貌取人的地方。你若不美若天仙，身边就是一系列铜臭熏天的诡脸。
“演艺圈的生存之道，懂得自己的美，然后展现自己的美。”林紫在一旁激励安雅。
安雅会心地点点头。昨天拍宣传照的时候，她记住了摄影师是怎样抓角度的，还有她摆什么姿势最好看。
恰好是一次练习，半小时后的拍摄，安雅多了很多自信。
角落里，景泽嵘也在关注着远处身着单薄的安雅，她在镜头前面，变幻自如各种美丽慑人的微笑。
御姐范的，清纯范的，机灵范的，傲气范的……凡是剧中需要的形象，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定妆于女一号，饰演双生姐妹，模样相同，性格相反。
林紫定妆于女二号，是女一号的好朋友。她天生丽质，可人甜蜜，正如她自身性格一样，像小狐狸一般，调皮机智惹人怜爱。
导演在一旁默默关注，20位女演员的形象气质悉数纳入他的眼里。
杨锦添和景泽嵘站在一起，目光定格在安雅身上。她今天形象大变，令人惊喜。昨天会议上，她的形象是最大的争议，现在导演再也无话可说，是她自己帮了自己。
“董事长，您的眼光没错。现在看来，她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演技，都胜过池怡，是最佳人选。”
“恩，这部戏你一定要负责好。演员选好以后，尽快签约。开机时间，已经拖了挺久。”
“是。董事长。”
“我只是公平地判断了一个演员的特质，并不算私下帮她。我不希望剧组有闲言碎语传开。”
“我保证不会。”
景泽嵘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安雅。直到拍摄完毕，他才离开。
“你是安雅？”
一个厚实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刚拍完宣传照的安雅急忙转过身来。
“导演，您好。”来人正是张勋导演。上次在初试的时候，安雅见过他。
“让我看到，你真的担得起这部戏。”张勋严肃地说。
“我会努力的，谢谢导演给我这次机会。”安雅谦虚地感谢着。
远处刚拍完宣传照的叶娇儿缓缓走过来，一出声便是千娇百媚：“张导演，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不辛苦。下周要开始拍摄了，接下来要拿出演电影的专业精神咯。”张勋一改严肃，变得和颜悦色。
安雅在旁边好不自在，索性不去计较，自顾自地走开。她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了杨锦添打来的电话。
“安雅，女一号的角色已经定了，现在过来制作室B签合约吧。”
“真的？谢谢经理。我马上过来。”
安雅巡视着四周，想要捕捉林紫的身影。她要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林紫刚做完造型，她在文中饰演服装设计师，有一条赞助的香奈儿的晚礼服，穿起来特别费事。
安雅只得自己去了。
还是和上次相同的，整洁又明亮的办公室。杨锦添一身立体剪裁的西装，让他看起来神采奕奕。
“安小姐，今天我先签订这部戏的合约。能否成为锦瑟旗下的艺人，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考量。”
“我明白。谢谢。”安雅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这是她第一部戏，第一份合约呢。
安雅仔细地看着条款，眼睛在片酬上停下。30万元的片酬，30集，一集一万元。她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恰好够外婆的手续费。
“真的是30万元吗？”安雅假装镇定地问，心里早已经波澜起伏。
“是这样的。现在签约预付10万元，这部戏杀青以后，我们将支付你余下的20万元。如果成绩超出预期，会有奖金。”
“可是……”安雅慌乱了。外婆还在医院等着手续费呢。
“安小姐难道想要放弃这个机会吗？”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安雅将外婆的事情，讲给了杨锦添听。这个男人沉稳，让人感觉可以信赖。安雅只得碰碰运气试一试。
“你的意思是，要预付30万元？”
“恩。”
“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一下我的上司，你稍等。”杨锦添走到对面的办公室，把情况报告给景泽嵘。
景泽嵘想了一会儿说：“让她过来见我。”
安雅没有想到，同为制作人，景泽嵘竟然是杨锦添的上司。
他的办公室厚重的窗帘被拉拢来，安雅能够看到巨大的幕布上定格的电影画面。关上门的那一刻，安雅心扑通地跳个不停。
一想到第一次，还有第二次见面的场景，安雅感觉自己的脸颊就要烧起来一样。
“怎么？害怕了？”
“怕什么？”安雅抬起头，恰好对上景泽嵘那双深邃如深潭的眼睛。她是怕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知道20万的代价吗？”景泽嵘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响。
“我不是要，我只是借。我会还利息的。”安雅有些不可控制地发抖了。
“借钱应该找银行。娱乐圈规则，懂？”
“……？”这一行有什么规则？潜规则？他以为她是出来卖的吗？她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竟然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安雅真想甩他一巴掌，她忍住了。因为如果这下子闹翻了，那么什么机会也都没有了。
景泽嵘一步步朝安雅逼近，幽暗的屋子里，几乎听得见安雅急促的呼吸声。
他面色阴沉，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说：“原来你不戴眼镜的样子还不赖。我很想知道，你在床上真实的叫声。是不是和那天一样骚情？”
安雅别过脸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是怒气积累欲爆发的前奏。安雅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还差20万，她该怎么办？真的要对这个衣冠禽兽妥协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逼仄的角落里，安雅用力地吼出来。
“你上次在这里说错了。你很有被潜的资质。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不过，你外婆好像支撑不了多久。你可要想清楚。”景泽嵘一只手抚摸着安雅的面颊，精致的五官，和他的第一任女友还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完美的脸型。让他有种想要撕裂的冲动。
安雅几乎是逃窜一般离开这间阴暗的办公室。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她早该猜到这个男人不那么简单，偏偏要和他染上关系。他连外婆的事情都知道，难道他一直在监视她吗？那天晚上的男人也是他？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圈套？
安雅在路上奔跑着，抑制着快要奔涌的眼泪。她再也不能软弱了，不能哭，她仰起头。
怎么第一次接戏就演女一号呢？真可笑，原来她和普通演员没有什么分别啊。这是她的第一步，就给自己的前途，染上了灰暗的色彩。那么这样的人生，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安雅乘坐公交到了怀柔医院已经接近傍晚。外婆刚吃完晚餐睡下，安雅就静静地呆在外婆的身边。
护士走过来让她去办理住院手续，安雅才发现自己，自己几乎身无分文。
最后在医院门口将银行卡里仅余的5000元取出来。
“安小姐，病人这几天情绪消极。好像已经放弃了治疗的打算。你好好安慰病人吧，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需要这次手术。”安雅刚交上住院费，负责看护的医生，就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医生，我知道了。麻烦您以后检查的时候，就告诉我外婆，我已经交了手续费。随后五天内一定交齐好吗？您能尽快安排手术时间吗？”
“恩，那你要尽快了。我先帮病人排好手术时间。”
“谢谢医生。谢谢！”安雅感激地鞠着躬。
回到病房看到外婆憔悴的面容，安雅心都碎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她怎么可以弃她于不顾？
安雅在外婆的床前趴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陪外婆吃完早饭，才不得不离开，她要赶到锦瑟传媒正式把合约签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珍惜。
安雅在锦瑟传媒碧蓝色的大厦下，仰望这座大楼。曾经对这里充满敬畏与幻想，如今全是掉落的肮脏的碎片，一刀刀将她的心割裂开来。她好茫然，人生究竟还能相信什么？
安雅再次敲开杨锦添办公室的门时，这一次杨经理直接通知她，她的合约已经转给了景泽嵘。她的心骤然缩紧。
如果不签这份合约会怎么样呢？到别的地方面试，快的话，两周后应该可以谈妥，对于一个新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片酬。慢的话，起码要两个月，还要经历未知的焦虑。
她最后还是敲开了那扇如同黑暗世界的门。
如她预想的一样，迎面而来的是那张如阎罗一样让人畏惧的脸，他志在必得的神情暗示着他对她的了如指掌。
“合约在这，金额有改动。30万，一个月。一天一万。”他双眼危险地眯起，慢悠悠地吐出几个数字，似有玩味，又有复仇的快感。他依然不相信什么该死的爱情。这个看起来还有真心的女人，此刻还不是为了钱，甘愿成为他的玩偶。女人，永远只为了男人的钱。
安雅听着他嘴里念出那刺耳的数字，仿佛在讥讽她不过是一个有标价的女人。她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她的自尊正在被他践踏着，而她只能忍气吞声。
“我…我有个条件。”安雅羞恼地开口，为自己可悲。仅有的一点支撑力就是她的外婆。
“说。”
“我要我的外婆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
“可以。”
“我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
“我……”这种事情，她要怎么开口？
“不可能。”
“那一周内你不能碰我。”
景泽嵘上下扫了她几眼，迟疑地说：“好，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的外婆转到市区最好的医院。你，我派人接你住到我的公寓。”
安雅苦笑一声，要和这个禽兽共处一室吗？地狱的日子那么快就要来临了呢。
安雅拿着合约和完整剧本回到宿舍的时候，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而这个医院不是怀柔医院，而是朝阳区医院。正在锦瑟传媒不远的地方。而手术安排在了后天。
安雅整个人如释重负，却又再也高兴不起来。外婆不会原谅她的吧？那么肮脏的交易换来的生命的延续。
可是她别无选择，她宁可不要什么自尊，也要外婆好好地活着。
安雅收拾完行李，就赶到了朝阳医院。外婆看到环境的改变，还有安雅阳光灿烂的笑容，开始相信安雅的梦想正在光明大道上往前迈进。安雅掩饰得很好，她不后悔，被外婆保护那么多年，她也要保护外婆。
安雅不断在剧组与医院之间跑动，一有时间就在外婆的病床前背剧本，偶尔外婆也要看安雅表演。外婆看不到的是，她手术的那一天，安雅被景泽嵘的司机，带到了他在CBD区域的一套高级公寓里。
北京的三月，满目的枯枝。像极了她苍白的人生，空空的，没有生机。
这是坐落在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10万元1平米的房价，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望尘莫及，三生难以企及的梦。
安雅带着耻辱和那一箱廉价的行李，搬了进去。三百平的套房犹如一个华丽的牢笼，没有归属感，没有任何的享受，而是深深的无助。
“安小姐，请跟我到你的房间。”菲律宾女佣人礼貌地走过来，接过安雅的行李。
她跟着这个面容黝黑，但是训练有素的女人到一间很大的客房。是她梦想中的样子，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桌椅，大大的落地窗，清爽而淡雅。和她在外婆家的装饰如出一辙。此刻心里忍不住地震惊。
安雅放下行李，脱下厚外衣。暖气开得很足，她只穿一件薄纱裙却并未感到凉意。她走到落地窗前，37楼，能够把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面貌尽收眼底。她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中，竟然没有发现身后的景泽嵘在一步步靠近。
他怕惊动了她，走得很轻。她海藻一般垂顺的长发流泻在腰际，他轻轻抚摸上去。不由自主地，从背后，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里。
“谁？”安雅像受惊的小鸟躲开他。转头看见景泽嵘冷峻的面容又默默嘲笑自己，还能有谁……
“既然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那么接下来，是该你表现诚意的时候。”景泽嵘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淡地说。他金色的袖扣在水晶灯下闪着光。一如那次在寒风刺骨的马路边。
安雅知道，从那一刻起，她就跌入了维谷。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至少这一周内，你不能强迫我。”安雅防守着仅剩的自尊说。
“你以为30万，只是为了买一个花瓶到这来摆设吗？最好有所觉悟，否则口头的约定，不作数。”
“你……”安雅狠狠瞪着景泽嵘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只能干干地咽下去。
安雅就这样痴痴地坐在窗子前几个小时，不吃不喝，自暴自弃。她就想用身体的难受来折磨自己，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心如刀割。
林紫的电话，让她清醒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安雅，那么晚了，你在哪啊？我找不到你。”
“我…我在医院附近朋友这住呢。我外婆在这附近的医院。怎么了？”
“明天要进剧组拍戏了。我好激动哦，这是我第二次拍电视剧，我们一起加油哦。”
“林紫……”安雅听到林紫悦耳的声音，好想哭。
“怎么了？”
“没什么，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演。”
安雅顿时清醒过来，外婆还需要很多照顾。接下来没日没夜的拍戏，身体垮了，什么都完了。
她连忙收拾起行李，拿出剧本开始琢磨起来。已经入夜，窗外是璀璨的霓虹。她的肚子正在不满地咆哮着，怎么也无法专注。
她悄悄打开门，想去厨房找点食物。既然住在这里，是不是代表可以在这做饭吃呢？她想是的。
一路轻手轻脚，安雅生怕那双慑人的眼眸窜出来，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安小姐，你饿了？”
一个声音如鬼影一样冒出来，惊得神经敏感的安雅慌张叫出来。
“不好意思。我吓着你了。”安雅看到菲佣眼睛被吓鼓鼓的，急忙道歉安抚。
菲佣很礼貌，很快便恢复了沉着的模样。
“景先生让我给安小姐留了晚餐，我给你热一下。你先到餐厅吃点水果吧。”
安雅坐在餐厅里，四周万籁俱寂。整个屋子的隔音效果奇好，完全听不到城市的喧嚣。
站在窗前眺望夜景，如同观看无声的延时电影。这是一个玻璃罩子，装着空虚的灵魂。
安雅静静地想着。
整个夜晚，她品尝了菲佣地道的川菜手艺。然后洗澡回房间一直背诵台词。并没有再见景泽嵘。
《顽强的沙砾》因为播出的时间已经安排好了，在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黄金强档播出。因此导演压力很大，演员的压力也很大。
这部电视剧女主角分别是：安雅，叶娇儿，林紫。男一号顾晨枫因为档期出了问题，不能及时赶到，有他在场的戏都延后拍摄。整个剧组一直在拍另外两个男主角的戏。
安雅作为主演，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时而冷傲，时而温柔，安雅排练的时候感觉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开拍就出错，好几次混淆两个角色。再加上昨夜的事，安雅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开始的几场戏，屡屡被导演喊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