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我一生中不平凡的光阴了。多少年后,回忆那段岁月依然忘不了,依然可以品味出其中的酸甜苦辣。偶尔心情好时,觉得轻松得很,总算卸掉一层包袱——被人爱着内心负荷太重——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就可以悠哉游哉地过我的生活了;心情郁闷时,想从前的友好,今天的生疏,心中就充满涩涩的苦。有时觉得他挺可敬的——为老友和老乡会如此热心肠;有时觉得他怪怪的——说什么自己看透人生了,宁愿做快乐的单身汉;有时又觉得挺生气——误会这么深了,他不向我解释清楚,让我可怜兮兮地越陷越深;有时觉得庆幸——他改变初衷了,与这样的人早分手,是件喜事。所以我的心情也是善变的:时而苦恼、时而轻松、时而困惑!然而不管我多难过,我一直没和任何人讲——我不愿婆婆妈妈,不愿损害他的形象,不愿让他在我心中不完美!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郑副约我去打水,路上,郑副对我说:“楚清和何泽谈了你们的事。那天放学何泽问我,“郑副,你们辛竹姑说的事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你不要向别人乱讲啊!””
“他怎么能跟别人说?”我不解地问郑副。
“也许是你想多了。”郑副安慰我。
我嗫嚅着说:“可是,以前,我觉得楚清对我挺好的。”
“以后咱们别自作多情了。”郑副这句话说到我的伤口上了。
我一听觉得心一阵发凉:楚清,真有你的,你不顾及我的自尊,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也该给我留点面子吧;楚清,我怕别人对我们议论纷纷,才问你心中做何感想——你拒绝了我,又让大家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于是,我每天还得面对许多“研究”的眼神——有部分女侠专爱打听别人的隐私而吐沫星子满天飞。所以,我只好在夹起尾巴做人了——我那么傻,认为爱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
英语老师换成一位男士,发音很重,一字一顿讲英语,牵扯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参与运动——看来他的运动神经还是蛮灵活的,尤其遇到同学答错或声音小时,他就重重地:“Reapt!”让人听起来是那么扎耳。我心绪不佳,英语听力太差,上听力课时,时常溜号,经常躲在周围都有屏障的语音室课桌上流眼泪。正不知不觉流着,老师忽然叫我起来,让我做close。不知为什么,他接二连三地找我close——不怪他,只怪自己我太固执——体现在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第一次没做好,第二次还是交白卷,我感到难堪,他表示愤怒——狠狠尅了我一顿——这是女生挨训的先河。不知为什么,女生不该享受的“待遇”都以我为榜首;女生不该发生的故事,也往往以我为开端;我自知不是巾帼英雄,却每次打肿脸充胖子,于是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这场美丽的误会会随时间而消散吗?我暂时脱离了苦海——不再为楚清或喜或忧——人家不需要!我只好把剩余的精力投入到学习或前途中去。
这段时间我忙起来了,和祥子一遍遍去商场门口联系家教。想想联系家教的情形绝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艳阳高照,在商场外的大玻璃窗下,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目光中的审视下,还要昂首挺立作出一份为人师表的样子。肉体的折磨,尚不足评论;只是那份考验,足令人心灰意冷:一脸的嘲弄,目光如刺,从头看到足,再从足看到脸,写满傲气的脸和鄙夷的目光仿佛在讥笑,仿佛我们是头插草棍待售的奴隶,抑或是青楼卖唱的女子?总之,迎着他们的目光,我们要做的不亢不卑,一面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就算在推销自己。如果有人打听:你教什么呀?你是哪个学校的?——总算给点希望的曙光;如果再有上心人留下他们的电话号码,则使人看到绚烂的朝霞。更有可笑者会问一些诸如:你能保证我的孩子考上大学吗?你们也管洗衣服做饭吗?这些啼笑皆非的问题,除了仔细和他们讲清楚家教老师和保姆的区别,还得客气地拒绝。其实联系家教的过程也是自我的一种挑战和与人沟通的艺术。时间被我们一点点浪费在玻璃窗下,我郁闷的心情也在那种喧嚣场所和怪异目光中忽而宣泄些去,变得有些平和了。学习时间短了,学习效率也高了。楚清不再是我心中的唯一——尽管再遇见他,心中还动荡,但也觉得遥远。对生活有了追求,才发现天空很蓝,阳光很灿烂!
忽一日收到弟弟来信,一封是我的,一封是楚清的。给楚清的信写得很有意思,“东方不败大魔头:……去恶扬善乃吾等责任,非汝等责任,日后要黑白分明。另有一事不明敬请赐教,据吾所知,汝不过年方二十出头,却已闯荡江湖数十载,但不知是如何闯荡得出的?那日没待交手,汝望风而遁,他日再见面,尔也如此?……”信自然被我扣下了,东方不败已经改名了,他不需要再与咱们交手了。弟弟挺有趣的,楚清在我眼中,伶牙俐齿,随机应变本领很强,我想如若吾弟早日修成正果不亚于他。
我悲哀:由于我的草率,我已断送一段美好的缘分,回信告我弟:“也许你们永无缘再交手了,把贺卡和信保存起来吧,替姐姐珍藏一段美好而纯洁的友谊。楚清奋斗不已的追求精神和为实现自我价值的执着值得你我姐弟学习……”其实心好痛啊。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会珍惜自己的——别人很难闯入我的生活,爱是一种经历过的深刻,虽然,我仅仅经历了爱的五分之一;但我再也不愿涉足那块圣地,因为岁月带不走忧伤的往事。心凄凉!
我得承认:我用忙碌来打发时光,一个人,忙碌起来时,很少再去回忆什么或幻想什么。忙忙碌碌,一天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付出去。只有晚上躺在床上,头戴耳机在极度疲倦中昏昏沉沉中睡去……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哪有什么心智去想过去,回忆那已化为历史的从前。相信吧,时间是医治一切的良药。我正是采取了这种自我医疗之术。
没风的时候,日子顺心宁静,有时甚至可以品味出其中的几许欢乐;但我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大笑了,也不像从前一样易于激动了。我变得沉默,很懒得去讲话——无论面对谁,讲话会很浪费时间和精力,尤其是我的心思,很难集中在讲话人身上。我常在别人讲话时,思想溜号——想我的从前、我的今天明天,想我的理想,甚至幻想着去飞翔——这是对对方的不尊敬。是的,我的思想异常活跃,从没有片刻安宁:渴望成功,思忖奋斗。其实我以上所说的仅举了一个表面现象,一旦受到外界干扰,我很快泪湿青衫,为别人,更为自己,我同时懂得了:人生在世就要活出个样,给自己也给别人留点活着的痕迹,而不是一个匆匆过客。人生苦短,漫漫红尘,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又何必?——或许,无论什么成为结局,总难免兴趣索然,流动的过程充满永恒的欢乐;或许一生漂泊的人,是内心世界最充实的人,精神世界最富有的人;或许以后,若干年后,我也许会明白其中的之所以然,学会更多的做人道理。但目前,我还得煎熬。我对楚清无所求——既然我们明确了关系,我对他分外自然了——开始几次是由于难过、羞怯;楚清呢,仿佛才经历一场什么似的,在我面前别扭。几次想说:请不要介意吧,我们仍然是朋友。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我再也不愿提起那令我难堪又难过的话题。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以后会明白我的心情的!但我明显感到与他相处很难了
入冬一日下午去吃饭的路上,我和俞新边说边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楚清从里面走出来,他见我们,就站在路口等,手中轻轻拈着两封信晃晃悠悠。走近了,天很冷,风一吹,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随口说:“天可真冷。”——本来没什么其他意义,只是随口而言,也算是和楚清打招呼,和俞新说话。
谁知楚清在一边笑容淡淡地说:“也让你知道什么是冬天!”
此语一出,我觉的血液一下凝固了:楚清,难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什么是冬天,你不知道?但楚清是话里有话地点我呢——霎时,我觉得楚清好可怕啊,哪怕一点小事,一句话,他都要点我暗示我——他对我表示给他感情就像万物萧条的冬天!这让我不禁想起《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中的一段话:“他冷淡的目光刺痛我的每根神经,我突然明白他在下意识地提防我。其实我根本没什么可提防的,那些来往书信对他来说已毫无意义,对我来说,责成为我倍受折磨的痛苦回忆……”余心戚戚焉!我应该对楚清敬而远之了,他不仅不需要我的特殊感情,而且连普通的交往都警惕着,有那种必要吗?——我是一个自知程度很高的人!
那时每星期有两堂计算机课,许多同学都有上机证,我也花十元钱买了一个,在课余时间到计算机前去消磨。每次去都在我上课时用的那台机子上练习,建库、建文件、建目录等。这天晚上,我又打开计算机,调出我的库,却发现文件里多了很多内容,仔细一看最醒目的一条个人档案:季然,身高、爱好……我一看,一定是楚清每次见我用这台机子,他写进来的,除了我和他,这里还有谁认识季然?为什么——他如此做,无非要我明白,季然在他心中的位置。瞬时,我明白了楚清对我冷淡和疏远的原因。楚清呀,楚清,原来如此!
回到宿舍,我又在被窝中大哭一场——当然没有动静,我真都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我和楚清考入同一所学校,遭受这番心灵折磨。早知如此,我宁可不来。我在等待命运的转折——但不知命运转折后,我的灵魂依然是我的灵魂。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whatwillIdo?”无数次在给自己鼓劲:要活出个像样的自己。尽管也觉得他的笑在逐渐远去。尽管时间只过了两个月,对我而言犹如漫长的几个世纪。我一边克制自己的感情——无论什么感觉;一边又学会回到从前,把他看成老同学老朋友。然而每当我的无意的接近都会引起我的受伤——昨天的伤,起风时,尚令我无法掩饰;今天的心又开始滴血——也许我误入歧途太深,对他太敏感了。
劳动时,大家挖树坑,快干完时,我走过去,看他们还没收工,随口问:“你们也挖差不多了吧?”
“嗯——”楚清拖着很长的声音,一边帮一个女生挖树坑一边如此敷衍我。
坐在他旁边的邹希说:“辛工程师指挥呢。”
“不敢,您过奖了。”
他又笑着指我和楚清说:“你是正工程师,他是副工程师,他听你的。”
我觉得脑袋轰一下,原来邹希在取笑我们,不待一句反驳的话出口,楚清已经放下铁锹,扑过去双手拍打邹希了。霎时,我的心又被碰疼了。从前,每听到别人取笑我们,他从不辩解更不还击,如今?哦,我明白了他神情的无疑表明他不要别人如此认为我们的关系,他不需要……从他与别人的谈话和待人接物方面看,他的心计他的阅历都远远多于我,做一副这样的姿态给谁看?敷衍我的语气也轻蔑之极——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个无知的人,一个浅薄的人!不,楚清,你错了,不要以为我会死皮白赖地追你。我只是知己太少而已,为了您的名誉,为了您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我从今天起,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如果可能,我可以走远,远离你,不要再见到你!回学校的车上,我晕车直吐。
初冬的天很晴朗,初冬的阳光很温暖,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公园——需要门票;广场——太远了。就到市场上去逛吧。
双手插在兜中,风衣的扣子也没系,任风吹摆,高跟鞋轻轻敲打着路面,我装模作样地欣赏时装,有谁知道那个看似徜徉的“倩影”是裹在怎样的一颗灵魂的外面,什么都激不起我的兴趣,我甚至为阳光而羞愧。明媚的阳光照耀我无谓的灵魂,晃在我空虚的外壳上,我替她难过。木然的头脑,晃动在喧嚣的闹市,呆滞的目光,穿梭在陌生的人群。任人头攒动,我无动于衷,冷冷地走我的路,冷冷地看我的世人情。
大家在中教室上生理课,我随大家跌跌撞撞地进了教室——人们纷纷占座,把坐垫放在桌上,然后上厕所。回来却见楚清和他们宿舍的何泽、邹希等拉拉扯扯闹呢。再看,我坐垫周边全是楚清他们宿舍人的坐垫——楚清的花垫,我一眼就能认出。看看女生只有我一个,他们一帮男生还嘻嘻哈哈的样。就问另一边的郑副:“三姐,你那边有空座吗?”
“有”郑副很慷慨,仿佛已经明白我的意思,走过来将我的书和坐垫搬到她旁边,远离了楚清。是的,楚清,你不是很烦我吗?——我躲开总可以吧。
星期六,我早早去了教室,还坐在我以往上课坐的座位上看书——基础计算机,既然报考了,就应该努力才对。过一会,楚清和何泽来了,他们在后面像搞小动作似的——我不用回头,知道是他们——管我什么事呢。
又过了一会,中教室说要开会,请大家转移阵地,人们纷纷搬迁至阶梯——只能去阶梯,阶梯是一个闲杂人员的最大收容所——不分系、不分年级,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只要没课都可以去。
楚清和何泽在前面走,我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跟着——他们去了楼上,我就进了楼下一教室,过一会觉得太冷,又到对面三教室,继续看计算机。因为情感和带家教影响,时间很紧,我看得比较投入,也可以说今天心情还好吧。“MS—DOS启动有两种启动——冷启动和热启动”忽然觉得头发被吹动了,我回头一看,一个穿运动服的人,我原以为是郑副和我开玩笑,仔细一看是楚清!
心中奇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问:“你不是去一教室了吗?”
“一教室太冷。”
不知怎么搞的,刚发过誓不再见他,不和他接触,想不到他自己来了。
“怎么样?”我一愣,他好像问过两三次这样的话。他见我犹豫就改口问:“计算机复习得怎么样?”然后语气相当柔和地问:“接到家里来信了吗?”
看他的样子好似一个顽童——坐得很近,我明显感到他又瘦了——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曾多少次,我也暗骂自己“自作多情”“杞人忧天”,但我不愿让他苦。我怕他苦自己,于是我又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我笑的很牵强——其实我没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事。
几天前还和我保持客气的距离,今天又亲切随和了,我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人少时,对我温柔体贴;人多时,故意冷淡我;我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时,他又不需要我的感情。但我已决定不拿从前的不愉快打扰他了,破坏我们之间多年用心声和真诚浇灌的友谊,于是分外坦然地与他交谈——其实我早该这样——但我不敢和他开玩笑,我怕伤了他的心——一颗我尊敬的心。否则我想问:“什么贵风把您吹来了?您是否经何泽批准就微服私访、体察下请了?”我没敢!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了——经过那么多困苦和挣扎,况且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好好学吧。”他最后嘱咐完我,起身走了。
我头脑一片混乱,学不下去,收拾书本也走了。
我受到的压力不仅有感情方面的,还有来自家庭的:近日收到弟弟的一封信,读后如饮一杯冰水,从头凉到脚,想来他没收到我的第三封劝勉信就已经辍学了。“妈——愁——钱,二弟——复读——去矣。”封皮末尾:“以后莫谈复习之事,回信地址家。”我顿生悲怆!
我知道但凡有一点办法,妈妈也不忍心让他辍学——弟弟有些才气的。想当年——大哥成绩不好还读了三年高中;我幸运读完高中,上大学;弟弟报考中师,五门功课远远超过高中分数线,但爸爸不让他读高中,说时间太长了,供不动了——爸爸被哥哥和我读书造成的经济压力尝尽了苦头,也怕了。
暑假时,看到家庭困顿若此,看到弟弟没有考上中专,爸爸说也不准弟弟在初中复习。为此事,我和爸爸生一顿气,我说无论如何让弟弟复习考中专,不然弟弟太可惜了,要不我不读大学了。爸爸应允了我,但如今才知那一切已经属于历史了。弟弟,由于学费,由于家贫不得不离开他心爱的书本和课堂。
弟弟在信中对我——一个欠他很多债——他唯一可以倾吐心声的姐姐写到:“飞花飘落叶,苦海共泛舟。渺渺岸何在?天地一沙鸥。抬头望明月,何人知我心?早岁哪知事事艰,人空在,志难留,心随风飘世外,空留躯壳在人间。谁不见?……抬眼望空悲切,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遍注;疏星断月,断月徽变;公平世间何在?回首对床无语,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敲打我脆弱的神经,我能说什么,我能怎么做?我对寄厚望于我的父母、弟妹能回报什么?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不知道,我不思进取是对他们最糟的回报,我怎么向他们解释呢?上天作弄人——我宁肯当一个白痴:经济、友谊、爱情、前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成,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我苦不堪言:父母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对他们诉说;弟弟比我还惨。我呢,恨自己不争气,承受各种压力,每每见到楚清,经受一番心灵折磨:本来以为,世间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同舟共济的朋友;如今我才知,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幻觉罢了,我草率行事已葬送了我唯一的感情寄托和精神支柱,这破灭了希望的痛苦非笔墨能形容的。现实已经把我推到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扮演着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色。
带一个家庭教师,每天奔波于学校和孩子家。坐在学生面前,让他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我,听我对他发号施令——这是一件很自豪的事,一种体现自我价值的自豪,一种丰富课余生活的充实,一种收获自己汗水挣来尊严和金钱的喜悦。
看看我的小学生,十三岁,上小学六年级,字写得东倒西歪,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四个小时记不住。身子做在我面前,眼睛左顾右盼,一副心不在焉状。我说:“这么好的学习条件,你好好利用,认真听课,努力学习才对呀。”他身子都没坐直,说了一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高水平的话:“你就让我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吧!”
他个人的房间舒适又漂亮——松软的床、大大的写字台、书橱中装满各种书籍……多少年来,我都梦寐以求渴望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他爸爸请我教他少儿英语,又买回一大摞磁带——可他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这些优越的物质条件。农村孩子十三岁,已经当家了,可这些生长在富贵人家的孩子,把这一切看成理所当然,更有甚者非常敌视这些父母为他们成才架起的天桥。
看看他,想想弟弟——弟弟如果有这样的十分之一条件,也会学有所成。而且这孩子非常没礼貌,每次见我来都不打招呼,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对家长私自给他请家教老师很不满。经常与奶奶顶嘴,我见此情景就想尽点老师的责任和义务:“你不能这么没礼貌地和奶奶说话——”
“不要和他说了。”奶奶不高兴地打断我的话。
于是在那样黯淡的日子和那种无奈的心情下,这个家教也仅仅带了一个星期便被我辞掉了——从家长奶奶妈妈到学生都不懂仁义礼智信,孺子不可教也!他们不明白家庭教师并不是孩子的附属品或私有财产,抑或什么装点门面的装饰品——如果那样——去玩具店给她买娃娃或者干脆听电视教学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