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和小莫是最简单的遇见——同学。
初三毕业的那个学期,小莫出现在苏苏班里。没有在意老师说些什么,她只是眼睛不打转的盯着讲台上的那个男孩:清秀、干净、高高瘦瘦。黑亮的头发服帖的贴在脸庞两侧,小眼睛却安静有神,高挺的鼻梁,殷实的唇瓣。这样的长相简直就是书桌里那些漫画里守着公主的骑士。淡黄色的外套像阳光洒在上面一样,苏苏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暖暖的。
她侧过脸小声和凌美嘀咕:“他真像漫画里走出来的。”
“漫画?”凌美当头一棒,“苏然,你脑子就不能回到现实,不停留在你的漫画世界?”认识她三年,没有一次看见男生她不会把那个人拿来和漫画里的相比较。这个女生,能有一次不生活童话里她就该替她爸妈烧高香了。
还没回敬凌美,苏苏抬眼就看到走过来在自己旁边坐下的小莫。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一句话没说就拿出书本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把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的苏苏暗地里做了一个鬼脸,心想着:这个人一点都不好玩,还占了胖胖的座位。憋着一肚子不爽的苏苏终于等到了下课。刚决定去找老师替胖胖申冤,只见小莫转过身脸微微泛红的对着自己微笑,接着便是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叫宁小莫。你好。”
苏苏第一次发现原来男孩子还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他笑起来竟比女孩子还美。也管不了胖胖的着落,苏苏坐下便跟他聊起来。
他竟然一点都不善言谈,苏苏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脸从一开始就像红灯笼似得。苏苏想:大概他刚才是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跟自己说话。这年代还有人这么腼腆,苏苏真的是第一次遇见。她也暗暗的想着一定要帮着他改变,大男孩可不能像个羞答答的姑娘。完全忘记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
小莫就这样被苏苏拉近了自己的圈子。苏苏、小莫、胖胖、凌美,四个人的小圈子。一起上学、放学,玩闹,学习。一开始,小莫只会主动和苏苏说话。一直是好学生的小莫从来没有过上课说小话、开小差。为了他能不再那么内向,苏苏觉得上课不能太规矩是他该迈出的第一步。
苏苏写了好几次,也怂恿好几次,小莫才有勇气乘老师背过身的空档打开苏苏递过来的字条。做贼似得藏在书底下:胆子要大,做事要够劲,才能活得大气。你迈出了第一步,努力!
刚开始小莫也只是打开字条。几番下来,受不住苏苏的“教诲”,还是大着胆子开始了上课传字条的行动。以后的课堂时不时的就会有着字条在四个人的上空飞来飞去。敢做之后,苏苏又有了一系列锻炼他的方法:申请每周一次的课堂演讲;加入胖胖的业余篮球队;介绍年级的朋友周末一起外出……
不知不觉中,小莫已经融入了苏苏的小圈子。最开始排斥他的胖胖也把小莫当成了哥们,凌美也觉得小莫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四个人,四双手,紧紧地拉在一起组成最完满的小圈,最坚固的堡垒。
一段时间过去,小莫才了解自己旁边的这个女孩——苏然,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班主任最头疼的学生。
从小到大,苏苏都是语文老师的宠儿,被同学称为“才女”。原本数学也不错的她初中却总是在及格的边缘。并不是对数学没兴趣,也不是脑子不灵光,只是苏苏不喜欢那个数学老师。
小莫第一次上数学课,苏苏就小声的说:她应该去教音乐。不明所以的小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课上到一半,大部分人都趴着睡着了,小莫才明白过来。侧头看了看苏苏,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没有了平日的吵闹,像婴孩一般。
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公布,小莫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苏苏的数学又一次拖了后腿。受不了班主任训话的苏苏只好拉出小莫帮忙。那之后小莫便成了苏苏的数学辅导。每一次休息的空档,苏苏、小莫和硬凑合进来的胖胖、凌美便拿着数学书,数学习题,演算本待在一起写写算算。偶尔,苏苏也会辅导他们怎么把作文写好。
那个时候,苏苏老是乘两个人不备就躲在课本下睡觉。每一次,小莫都是等十五分钟过后才装作突然发现轻拍醒她。每一次,苏苏都是“嘿嘿”笑着打混过去。
认真的时候时间如箭飞逝,打打闹闹中时间不知不觉就临近中考。
中考第一天开始,四个人都信心满满的奋战。考试结束后小小一聚,小莫便回了他爸妈在的城市;胖胖跟着父母去了海南旅游;凌美没说一声就和一群人失去了联系;只有苏苏一个人不知道路在何方,怎么打发漫长的暑假。
离开的那天,小莫只告诉了苏苏。爱睡懒觉的苏苏被闹钟吵醒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离开的客车。打开车窗,扔给苏苏一个小本,说了句再见,小莫就渐渐远去了。看着小莫消失在街道转角的时候,苏苏心底竟是满满的失落,好像丢失了什么似得空空如也。看着手里的小本,很精致。封面上是苏苏最喜欢的米老鼠,还有小莫自己粘贴上去的童话里的美丽公主,伸开双手旋转在自己雪白世界。苏苏记得这是小莫生日时自己送给他的礼物。
一路上虽然好奇,苏苏还是进了家门才打开它。一页一页的翻着,微笑从未停止。上面全是自己,一字一句,一颦一笑,连影子都是自己。
打开首页,是小莫用彩笔一笔一划写下的字:
送给总是微笑的苏苏。
再往下翻开:
4.15
和苏苏认识二十七天。突然想记下她的点滴,画下她的笑容。
4.18
苏苏笑着像开得最美的花朵。
她说:是满天星。
4.21
苏苏问我: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把好好的花给剪了做成花束?
我说:因为他们花店需要卖花,有人需要用这些花去送给别人。
她却很不高兴:花折了只能是短暂的活着,失去了享受四季交替,下个春天开放的权利。
看着没了笑容的苏苏,我也不开心。
5.7
每天都能看到苏苏的笑容,像不败的太阳花。
5.15
今天去野外郊游。
站在原野上,享受这绿意盎然的夏季。苏苏像脱缰的马驹驰骋草原。
她说:我该生在古时候,做个隐身山林,徜徉其间的隐士。
那样的她,如此恬静、美好!
5.23
看着又躲在课本下睡觉的苏苏,有种看着睡美人的错觉。
睡美人的故事,童话般的美好。
6.13
考完试就走了。我舍不得苏苏,舍不得这里。
我怕离开,再不见那灿烂盛放在每一天的太阳花。
苏苏,我不想离开。
6.17
不得不走了。
凌晨一点还是睡不着。
再过几个小时就离开了,不知道再见苏苏会是多久以后。
不想走。想留下。
苏苏,我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你的笑。
谢谢你!在陌生的地方让我觉得不那么陌生,让我也学会了总是微笑,不再那么胆怯地和周围的人结识、交流。
苏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
看着那些工工整整排列的字,和可爱的绘画,苏苏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原本以为如此内向的小莫该是呆头呆脑,不善言辞,也不善文笔。现在,才发现他的内心和感触是那么真实,那么细腻,那么温暖。
那么:
小莫,再见。
也期待下一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