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所有孩子一样,在这个青春骚动、充满悸动的岁月,小莫喜欢上了苏苏。这种喜欢比山涧清泉还淡。似有似无,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后来,小莫就以为那不是喜欢,苏苏也不是他的初恋。
漫长的暑假过去,苏苏去了省里最好的高中,胖胖进了县里最好的学校,小莫和凌美不知道好不好,在哪里。
熟悉新环境,认识新朋友,对苏苏来说很平常,却也艰难。每个人眼里的苏苏是那么擅长交朋友,那么无忧无虑甚至都没心没肺了。只有自己知道,朋友多,能够肝胆相照、掏心掏肺的又有几个呢。
对所有人掏心掏肺的苏苏早就随岁月的影子逝去了。现在,要掏心掏肺、两肋插刀,不经历足够的时间哪能明白。真挚的感情都随着年岁的增长停在了以前的日子里。在这里,遇见好多人,看到好多事,都不是那么真诚,那么不求回报。
几番来去,苏苏也遇见了自己愿意交心的朋友:冯冯。
冯冯是个善良且多愁善感的女子。总觉得,她这样一个女孩只有用“女子”两字才能描述她身上透出的那份淡雅和灵气。及腰的长发,小巧的脸庞,灵气、扑闪扑闪的水汪汪大眼……怎么看都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后来的后来,青春懵懂的苏苏也有了爱情。为那个人笑,因着那个人哭。好像全世界里只有他的笑、他的忧愁才最重要。这个时候的苏苏,许多时候不是忙着写信就是傻傻地乐;有时,会抱着冯冯哭很久,哭到全身颤抖止不住。
她喜欢有事没事就假装走过他的教室,只为偷偷看一眼他;喜欢站在窗台看他打篮球,在球场上起跳、奔跑;喜欢缠着他在每个午后陪自己在石凳上坐着;喜欢看着他看着自己的模样……
那时候,他对自己的一个微笑便是雨天里的太阳;他为自己生气的模样会让自己甜蜜很久;他一声温柔的宠爱会是自己最期待的美好……
会担心他等自己太久会不会生气;害怕他很久不回消息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脆弱,那么敏感,那么容易阴晴不定。当一切结束再回头审视这份感情,我们往往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多么无知,多么可笑。却总也找不到避免的方法。
高中二年级,苏苏和那个人分手。带着满身还未愈合的伤口,她开始不期待爱情,不信任。有人说:女孩的成熟就是遇见一个坏男孩。苏苏遇见了。只是,她选择不怨、不恨。她感谢他带给自己改变,告诉自己以前那个她多幼稚。她对所有为她不值的人说:爱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幸不幸福。她,只是转错了方向,遇到了错的人。
也是那时候,小莫再一次出现在苏苏的世界。他像雨后彩虹,带给苏苏悲伤过后极大的安慰。苏苏依然微笑。身边的温暖渐渐多了。失掉爱情,原来可以在周围遇见的朋友越来越多。
失恋的日子很苦,说服自己忘记却总是在夜里就想起来。每每这个时候,苏苏会想起小莫。日子久了,不知不觉就把原本以为一辈子忘不掉的那个人忘掉了。也习惯了每天晚睡前跟小莫说话。
以前到现在,苏苏最喜欢的朋友便是小莫。他给人很温暖的感觉。总是微笑,一副永远没有烦恼的样子。到现在苏苏还总是逗他玩,不是藏书就是恶作剧,他也不生气。久而久之,苏苏也腻了。老爱“霸占”小莫的课桌,几个人凑在一起闲扯。
有时候,看着不太爱闹腾的苏苏,小莫一点也不习惯。想着初三那年,那时的苏苏如孩童般简单。如初生牛犊,似脱缰骏马,撒着欢的到处调皮。她喜欢这样活着,这样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就像童话里的主角。苏苏喜欢童话,并相信童话般的爱情。即使那时的她对爱情知之甚少,定义太浅。现在,童话般的爱情毁了,童话也被摧毁了。
那时的苏苏和小莫,刚开始也只是偶尔说几句话的同学,短距离的同桌。没有谁觉得他(她)还会在自己今后的日子里出现。就像这个世界没人最初就会猜测到以后。
那时的苏苏,偶尔上课和小莫写写纸条。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有男生会把那些随手写的东西好好的收着,哪怕过几天就不记得在哪儿。这样的小莫让苏苏觉得很温暖,也因这样苏苏认定了这个朋友。
再次相遇,两个人不约而同珍惜这份友谊。无论什么只要苏苏心里想着了就会说给小莫听:家庭、朋友,还有那些关于童话爱情的遐想。她相信小莫会认真听她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也只有小莫会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认真对待,认真思考。
那时候,只有小莫不会笑她这个幼稚的想象。童话,那个关于王子与公主、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或者美人鱼和王子。小莫说:只要相信就会有。信念是人最美好的拥有。当小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苏眯着眼盯着他说:宁小莫,一年多没见你就长这么多见识,还能说会道了。
苏苏当然不知道,小莫这些变化全是因为自己对他的训练和对他说的那些话:
无论在哪儿,你都只能主动的去融入环境,去交朋友。不是所有人都能迁就一个陌生人,没人管原因是你胆怯还是装清高。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小莫在苏苏的影像里就变得那么清晰。大概是因为他的微笑和纵容,或者他的简单和青涩的文笔。小莫就是那种对所有人都好脾气,还会偶尔写点关于简单的爱情的男孩子。或暗恋或王子与公主。第一次看的片段里,就是男孩子称呼女孩子“丫头”的那类。
当时苏苏淡淡笑了。
这种情节,苏苏初中就写,那时候的简单、幼稚,苏苏再也找不着。合上小本的时候,她盯着小莫坏坏的笑,像以往一样简单的唏嘘几句。并不是觉得小说怎样,只是怀念那种回不去的单纯。她羡慕小莫,也喜欢小莫的这些文字和单纯的小莫。
简单的过着这青葱的岁月。听知了酣唱,看落叶飞舞……
年华岁月,风吹即过;留不下脚印,留不下风华。
风中的柳絮,水流带走的花,是幸还是不幸,不想猜测,也不愿去想。顺其自然,这便是给这一切画上句点的最佳答案。
青葱岁月,淡淡烟华。朋友即是人生最大。
失去爱情信心的苏苏再不期待爱情,也失去了敏感女子的嗅觉,当然也就不曾去想小莫对自己是不是有着超过友谊的感情。直到小莫的情感超出了负荷,等不及释放。
某一天,苏苏觉得小莫对自己变了。不是不理她,不是疏远,只是越来越好,好到太多人觉得异常。
小莫说:认真听课。
苏苏回:在啊。
小莫会说:太晚了,睡觉。
苏苏就调皮:睡不着,你陪我啊?
小莫:好啊,聊什么?
苏苏每一次会一直说,小莫也会一直回。直到苏苏真的想睡觉,小莫却来了精神。不管精神多好,自己想不想睡,睡不睡得着,只要苏苏说想睡小莫都会停下来说“晚安”。
有时候,这样的回复也会被电话代替。苏苏不习惯这样的方式,觉得太亲密。从小,自己不是个可以和任何人亲密的孩子。她太会包围自己,把自己藏在围墙里。这时候,小莫就会一直问,一直找话题,苏苏只是一直回答,一直听。
挂电话也会成为他们纠缠的话题。小莫不喜欢先挂电话,苏苏偶尔随他,偶尔直接把电话搁一旁。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结。
尽管周遭的人说小莫对苏苏太好,说小莫喜欢苏苏。连喜欢苏苏的烦人D都把小莫当成了情敌。只有苏苏觉得,那不是。小莫只是好朋友,小莫只当自己是好朋友。
直到苏苏看到小莫一次无意中对自己的称呼。
正在上课的苏苏想着窗外飘着的不知名的树木的花朵,手机震动起来:
“丫头,在干嘛?”
“上课。”和往常一样的回复,心情却两不相同。
敏感如苏苏,怎么会不懂继续小莫对自己已超出友情。她很喜欢跟小莫在一起的感觉,却知道那不是爱情。那就假装什么都没变,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着朋友。
小莫一如既往的疼爱苏苏,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她生气他逗她开心,天冷了问她冷不冷,担心她生病,担心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慢慢地,苏苏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糊里糊涂的女孩子。小莫却把自己照顾的那么细微。
细微到张罗着为苏苏庆祝生日。
那天,几个好朋友,简单的一起,简单的快乐。也许这就是小莫表达的方式,简单即幸福。这也是苏苏很久之后明白的:简单即最好,简单则是最满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几年太多时候一个人,苏苏已经把小莫一切的好,一切的疼爱当成习惯。这习惯像依赖一个亲人,不可或缺。这样,她便开始贪恋,开始不能停止的依赖,毫无知觉的依赖。无事可做的时候发短信,打电话骚扰……都成为她的方式。
依赖会变成习惯,习惯一个人对你所有的好,习惯那个人把你当成生命中的重要……习惯不是喜欢,苏苏明白。她也明白不可以伤害小莫,却不敢做什么,不敢说出口,只能装傻,只能一如既往。
几年过后,苏苏回忆着这些,想着当时的自己究竟把小莫摆在什么样的位置。苏苏沉默了,忍住眼泪。记忆里的自己却笑靥如花,傻傻地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所有的东西,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模糊。
有一点,苏苏很清晰:如果当初,小莫没有离开,没有那仓促的告白,一切不会成为这样。也许,小莫还是单纯的小莫,还那么疼着苏苏,默默喜欢她。苏苏还是当时的苏苏,假装不知道,假装简单的好朋友。
只是,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