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烦乱,她皱着眉头,指着门口,对茹依说:“你刚才看见她出去了吗?”
茹依点头:“是的,不过远远瞧见就躲在了一边。”
“那么你是等她走后才进来的。”
“是的。”
“哦,那她应该没有看见你。”羽落稍稍放心:“她看起来和若水的关系不错,若水出事她大概会帮忙,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知道我和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情有间接关系,明白吗?”
“是。”茹依乖巧地说,其实这些事情不需要主子太多叮嘱。
“恩。”羽落淡淡应了一声,就回宫了。
慕薇在启祥宫已经等待多时了,如果不是她急着想把事情做好,真有一种用力地拍下桌子走人的冲动。
羽落明显比她淡定得多,若水今晚还能到桃花园去聊天,显然这个笨女人什么都没有察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急什么呢?
羽落终于缓缓地进来宫门,慕薇见她一副悠哉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愤恨,但是羽落是一个极有权威的人,她不敢轻易得罪。
“妹妹你可回来了。”慕薇假装急切地走上前去:“可让我好等啊。”
羽落微笑:“不知嫂嫂这样将羽落叫回来所为何事啊。”
“唉,你是有所不知啊。”慕薇看向茹依,欲言又止。
羽落大致已经可以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但她还是顺着慕薇的话,对茹依说道:“你先退下。”
茹依说道:“奴婢遵命。”然后就恭敬地退下了。
羽落问道:“嫂嫂现在可以说了。”
慕薇听羽落称她是嫂嫂而非皇嫂,心里非常得意,以为已经成功地激起了羽落的兴趣,殊不知羽落正耐着性子观赏她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她故意低沉地说:“妹妹,你管理这后宫也不容易,这事我和你说了,一来是维护你的威严,二来也是维护宫规。”慕薇说这话极有分量,既把面子给了羽落,和她拉近关系,同时也是在指责羽落管理后宫失当。
羽落何等聪明的人,当然听出了慕薇的言下之意,虽然不太舒服,但还是假装不明白地说:“嫂嫂这事何意啊?”
慕薇说道:“有人破坏宫规。”
羽落在心里暗骂:废话,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你当我是白痴啊,脸上装出诧异的样子:“有这等事,嫂嫂是如何得知的?”
慕薇原本还担心自己暗中的安排会被羽落看穿,但是现在看见羽落“毫不知情”
心里暗嘲她也不过如此,她继续着她精湛的表演:“有人将皇上御赐的圣物拿到民间的古玩店去贩卖。”
“哦?是谁如此大胆。”羽落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慕薇叹息:“她的身份太高……我……”
羽落打断她:“再高也是任天威哥哥的嫔妃,如果冒犯宫规就该罚,地位尊崇者则要重罚,以儆效尤。”
慕薇快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了,她没有想到计划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她不大声却很清晰地说:“是皇贵妃,她将圣上御赐的七星夜明珠偷到民间的古玩店去贩卖。”
羽落早猜到慕薇会拿那颗夜明珠说事,脸上却很吃惊,凝重:“嫂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绝对没有乱说。”慕薇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我身边的嬷嬷想到市面上去买些东西捎人带回老家,走进一家古玩店,也正巧店主正好拿出那颗夜明珠给她看,嬷嬷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了,她一眼就看出那颗夜明珠不是普通寻常之物,于是借口回去取钱,跑回来向我报告,我给了她钱,让她买回来,之后有找了掌管御用品的大臣,结果他一看说,这是千年番邦进贡的七星夜明珠。”
羽落听得满脸严肃,心里却在嘲笑:你一个后妃拿出那么多的钱去买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原本就容易让人诟病,况且在不知夜明珠是不是贡品的情况下就花钱去买,不是有点愚蠢可笑吗?编理由也不编一点圆的,简直侮辱她智商。
慕薇说完了事先想好的说辞,静了下来,想看看羽落的反应。
羽落假装沉思了一会,踱了几步:“嫂嫂确认了?”
“是。”慕薇说得很肯定。
羽落冷静郑重地说:“好,既然如此,明天你将七星夜明珠交给我,我亲自问她,如果真有其事,我自当法办,绝不姑息。”
慕薇见“鱼儿上钩了”很开心,眉宇间不自觉流出了小小的兴奋,她不愿意夜长梦多,催促道:“妹妹是不是现在就将皇贵妃叫来。”
“现在?”羽落知道现在皇贵妃和夕儿在一起,而如果现在去找若水,势必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夕儿也在桃花园,出于私心,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天:“现在很晚了,还是明天吧,这事说起来也不小,万一闹出了大动静惊扰了圣驾就不好了。”
慕薇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反正事情正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也不必急于一时,所以她也没有坚持:“一切就有妹妹做主吧。”
羽落点头,装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夜深了,嫂嫂也还是先回去休息的好。”
慕薇说道:“妹妹也是啊,后宫固然重要,可身体更重要啊。”
羽落说道:“多谢嫂嫂关心。”
慕薇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到慕薇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羽落唤来了茹依:“你去看看慕薇娘娘还有什么没有做好的,帮忙处理掉。”
茹依说了声“是”就消失了,
羽落有些感慨,原本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可是依夕儿和若水的关系若水明天一旦被审问,夕儿十有八九会自己主动被卷进去,与其到时候找理由敷衍她,不如现在把事情做得漂亮点,让夕儿找不到破绽,至少不要发现自己也有份,生气就成。
步步为营,可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建立一个很好的营,所以还得懂得步步拆营之后再建一个才行。
另一边,若水和夕儿正在度过暴风雨前最后一个夜晚,很宁静。
今晚月色很美,美得凄凉。
若水看着月亮:“月亮又圆了,只是不知道人怎样了?”
夕儿知道她指的是任天成,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提到任天成了,而每次提到若水总会流露出一种像泡沫一样易碎的脆弱,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你想不想出去见见他?”
若水吓了一跳,随即小声地说:“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啊,我是皇贵妃,他是王爷,我和他是叔嫂的关系,岂有可能再见?”
夕儿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只要你想,就有可能实现,只是你想不想。”
想不想?这个问题竟然让若水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夕儿看着她:“其实你内心深处对于他当初没有争取就放弃你还是有怨恨的吧,尽管你知道即使他争取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徒增忧伤罢了,但是你还是怨恨,怨恨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若水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她,她很知道她心里的感受。
夕儿没有回答,问道:“你甚至怀疑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如当初想的那样牢靠。”
若水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悲伤地说:“我去找他但是他拒绝见我的时候我确实有这么想过,但是后来不了,我明白,他顾虑得很多,所以我不恨了,也不会再去想了,只是……没有办法不爱。”
夕儿点点头,的确如此,但是……她看着那株令她痛彻心扉的桃花树,为什么她就办不到这么洒脱呢?为什么她没有办法不去恨,不去想呢?
若水叹道:“偌大的皇宫里也只有你和我能说话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自从我进宫以后就连婢女都对我退避三舍,有时候我也会去想,但是我想不出来我哪里做错了,唉,莫非是宫里的规矩严苛,我不小心犯错了?”
夕儿彻底服了若水的单纯了,以她享受的尊荣在宫里忌她恨她的大有人在,而其实她并不得宠,如果她真的触犯了宫规,此刻恐怕是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夕儿知道这都是羽落的杰作,但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她笑着,拍拍若水的脸:“你想的太多了,想想看,宫婢也是人,她们见你这么尊荣想来是嫉妒了,所以存心也不想让你好受。”
这是夕儿这辈子找的最烂的借口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能明白,奴婢存心和主子过不去的可能性多大,尤其是那些没有靠山或是靠山不够硬的,可偏偏若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她想了想竟然认可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也可以理解,她们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夕儿在心里哀叹,她很认可羽落的话,这样的人要想在后宫生存确实很难。
月光静静地洒在若水的脸上,那张脸很干净,很清秀,眼里流淌的温顺,柔和的感情就像桃花一样,夕儿看着若水,想起了羽落,心忽然开始抽痛,羽落的实际年龄比若水还要小一些,但是行为处事却比若水精明干练得多,这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孩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呢?
若水全然不察夕儿心态的变化,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笑笑:“这段时间总是晚睡迟起,以前在家里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却做了,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啊。”
夕儿奇道:“为什么想都不敢想?”
“因为父母管得严啊,尤其是母亲,不过我明白他们是对我好。”若水提到父母时,脸上荡起了大大的笑。
夕儿忽然有些嫉妒了,若水俨然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孩子,父母对她太好,以至于出了父母的怀抱,她甚至不知道她要独自面对的天空是怎么样的。
而羽落呢?她现在掌管后宫又得到任天威的宠爱,风光无限,似乎她的过去已经离她很远了,羽落是庶出,在宫里的地位就不如嫡出的,母亲又早亡,羽落甚至对母亲没有太多的印象,没有人保护又想在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去,除了让自己变得强大,又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