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阴沉,沉重的乌云似不堪重负即将连带着天,塌将下来,在半空涌动盘旋;巨大的树木在飓风的肆虐中低垂高高的头颅,一片轰隆的持续闷雷,雨水便急不可待地倾盆而下。
方洲兀自矗立于风雨,身影飘缈如磐石,在耀眼的电光中给人一种似近却远的感觉。身后是他凭这二年的实力在土族手中争取到的独居木屋,木屋很是结实和高大,一头半成年大熊后肢立地,强有力地前爪在咆哮中挥舞着,黑暗中露出森森的牙,比之闪电更显犀利。
巨熊仰天发泄,却始终没有向前跨出半步,目光中隐透着焦急和关怀,吼声过后,委屈地看着眼前少年,愤怒的熊脸上颇有一份无奈。
方洲闭着双目,散谈的脸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表情,只是长弓仍在肩,短剑仍悬腰侧。良久,他身体终于微微动了,最先是脚,然后及腰,最后才是肩肘,一招一式演练着,形似一种优美的舞蹈。
闪电再一次的照亮苍穹,能清晰的看到四周无数眨动的眼,那是稍有胆气的土人正在怒视着天地,而更多的土人们则在自然之威中惊恐的跪伏在地,颤抖叩拜着什么,似乎乞求天神的怒火快快平息。
风雨疯狂的冲撞着脚下的土地,积水漫延。雷声、雨声、骚乱声、祷告声以及小孩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注定了这是一个混沌杂乱的傍晚。土人们惶恐地呜咆叫喊,很多强壮的家伙拿着骨叉跑到屋外躁动的乱刺,木屋很快浸泡在水中,人群不得不涌现出来,淋漓在在雨中,直面着自然的淫威。
“唉!”方洲轻叹一声,似懊恼着什么,然后抬起手臂蹭了蹭鼻子,双手将脸上雨水拂去了些,看着慌乱的土人,眼中显现出一种微恼的神采来。
在恶劣的天气中,精神仿佛更易凝聚,击打的招式也能韵味十足起来,方洲曾经回味这种感觉很久,就像静籁无声中的那种来自山水万物的空灵,可是很显然此刻方洲是难以去感悟和玄妙了。
“小熊!”甩掉那丝念头,方洲向小熊打了个手式,小熊便摇摇晃晃的奔到了他的面前,鼻子里直喘粗气,却又乖巧得像个孩子。
暴雨根本没有停歇的痕迹,一个炸雷猛的在头顶爆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看着土人肝胆俱裂般无措奔跑,方洲陡然大吼:“¥,%#—%”
震耳发聩的一声暴喝,惊醒了慌乱中的土人,他们开始自觉的向方洲所指的方向行去,脸上惊魂未定,但在行动上却默然的遵守起来。凭这二年方洲敢一人独自狩猎的强盛武力,容不得有人反驳,何况在这狂妄的自然灾害之下。
在这生活了二年,一些简单的土著语方洲早能轻松表达,抬头望了望天,方洲转身行至老祖母身边,向她低咕商量几句,又带领众土人向前面的高地行去。
恶劣的环境,动物都开始离开洞穴四处逃亡,沿途很容易就能遭遇到强大的魔兽,方洲忧心忡忡的看守着队伍。在这二年里,方洲不太喜欢土人的生活习惯和风俗,但呆的久后就莫名的生出了一丝责任感,虽然自己并不心甘如饴。
土人母系氏族阶段婚姻为走婚形式,也就是男子夜间到相互中情的女子家过夜,清晨回到自己族内(男子从属于自己母亲的氏族),至少这一点都让方洲有种情绪上的抵触。
天色已经黑暗下来,蜿蜒的队伍没了视觉的支撑,行走愈加艰难。间断地消灭了几头弱小魔兽,最害怕的事还是没避免掉,一头成年暴狼疯狂的冲进了人群,队伍一下乱成了一团。
暴狼兽,中级普通魔兽(魔兽实力划分一二三阶为低级,四五六阶为中级),擅长物理攻击和土系初级魔法,具有熊的力量和狼的敏捷,甚至可以跟熊一样后腿站立,属于土人狩猎时一遇上便逃散的魔兽之一。
土人根本没有一定的纪律性,骚乱很轻易的发生了,在方洲还未及赶到,暴狼就已连杀几人,在它跃向一名土人女孩时,方洲已经无声无息的贴身而上,一记毫无花俏地直拳带着一股刚猛气劲捣向暴狼颈侧。
在女孩的尖叫声中,暴狼被拳劲所带,一口终没有咬实,狼嘴险险的从土人女孩咽喉一擦而过。
受此重击后暴狼四肢匍伏在地,血红的狼眼下獠牙眦出了嘴缘,但却没冒然攻击。狼天生比狮虎更狡诈,那一拳给它的疼痛和危险,迫使它开始慎重。
“呜!”的一声长嚎,暴狼见面前土人越聚越多,忍奈不住群体散发出的那种迫压和危胁,向方洲一扑而上。
暴狼无视其它土人的骨箭和木枪,目标锁定后,气势狰狞。方洲刚及喊话制止了土人群暂刻的慌乱,便感那狼爪已罩到头顶,虽然这是击其咽喉的最佳时机,却不得不矮身闪向一侧,迅捷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方洲知暴狼皮厚身巨,一下击不中要害,会反陷不利境地,不由一再闪避了几次。黑暗中暴狼紧随方洲,几次扑将下来,到是又抓伤了近身的几个土人。
躲避中方洲恰好从身旁土人手中取过一骨矛,反手拧身,一矛迎向暴狼张开的血红大嘴中,一捅之后身形不停,身体正好向暴狼腰侧滑进了几米。
果然暴狼偏头闪躲中身形一滞,方洲刚好趟近,一跃半空,又是一掌拍在暴狼刚及偏侧的后脑,后又借那一掌之力,身体更是拔高,凌空中一屁股坐在了正自下坠的狼背上。
暴狼吃痛,后又感方洲一骑在背,愈加狂暴,倾刻间蹦跳长吼,飞腾扑跃,十二分的力气都燃烧喷薄而出。
方洲左手一把抓住狼颈深毛,右手一拳又是轰在狼头,打得暴狼眼中涌出血来,暴狼目眦欲裂中一个猛烈甩头,将其从后背甩将下来。
“叭”的一声,方洲摔在一株树干,而后落在泥水之中。在神志还未从疼痛中清醒,便感一只毛茸茸的狼爪按在了前胸,胸口沉闷中见血红的狼眼尾随惨白的牙直向颈口呼啸而下。
在死亡面前,方洲没有退路,脑袋嗡的一下清明,眼中除了暴狼袭来的那张利嘴已经再无他物,双手猛然一握,一把抓住狼嘴尖长的嘴缘,拼了命般鼓劲使其无法正常开合,连手指抠进暴狼的血肉都不自知。
暴狼吃痛后本能的想往后缩,全身摇摆,瑟瑟抖动,连正常的嘶吼都无法发出,只能低低的哼呜着。
挣动的暴狼突感双眼一黑,身体不由自主的腾云驾雾,撞在正前方的一棵巨树上,颈骨很不幸的断裂了。
可能至死,它都没有机会看清身后给了自己小巧屁股一巴掌的“小熊”,正腼腆的站在方洲身侧,一脸讨好的神态。
湿漉漉的方洲站起身,顾不及全身的疼痛,跑向暴狼后,一脚华丽的爆向它的菊花,将暴狼还没死透的尸体直踹的一耸一耸,方才出了口恶气般周身舒坦不少。
直到方洲在暴雨中蹭蹭鼻子,又向前行去,土人们才从震憾中欢腾起来,大声齐呼:“古拉拉、古拉拉”(勇猛之意)
经此一战,土人斗志从委靡中沸腾,脚步也迈得坚实有力,更有人抬起那惨遭“蹂躏”而亡的暴狼,一路“骨拉拉”的叫唤个不停。
大雨下至半夜,开始缓和了些,可林间积水如洪般冲击而下,还是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冲倒,方洲又跟土族中的几名老人带领大家躲到了一处密林里,有了树木的遮挡,总算好过了些。
待到天明,除了被暴狼咬死或者其它魔兽击伤的几名土人,大多数人都安全后土人们又开始往居住地里返回。
方洲轻松了许多,闲歇的空暇便四处打量起四周的地形,感觉土人的居住地虽然魔兽较少,并且离水源不远(河道就在旁边),但在暴雨的天气中却是一个大大的隐患;搬到高地,又不利于生产发展(土人已有简单的种植)和安居,确定很头痛。
回到住处,积水还没有消散,方洲便开始带领土人们开始挖沟疏导,甚至在天气晴朗之后,指挥土人长期开采沟壑,将其转变为一条小小的河流,直汇先前的那条大河之中,算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饮水(干旱时大河中的水会回流)和疏流的问题。
自然的,土人对于方洲这个大男孩更加尊重和客气,如果方洲不是很早的离开,也许就是土族新的一代神,会成为他们久远的传说。
在“小运河”竣工后,方洲想离开去寻找人类生活的心思愈加浓烈,于是在第二天向老祖母拜别后,收拾了一下就往考虑好的方向行去。
想不到的是,当方洲真正离开时,面前却跪满了密密麻麻的土人,有老人,年青的妇女和小孩,他们的答谢和虔诚使得方洲一下茫然无措。
有一种感动是触及心灵的,虽然有时显得很多余,甚至根本不需要,但方洲还是被其深深打动了。方洲驻足站在那儿,就像望着一群纯洁的孩子,那怕他们为了生存会血腥和杀戮,然而这一刻,他们无疑要比方洲前世所见的人们单纯无数倍。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和离开的,方洲一路上都很热血和兴奋,当然,最深的还是震憾,从未体验过的震憾,那种刹那间千万人虔诚跪伏脚下的颤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