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大山里的节气总比山外的世界要迟一点,更何况是比较温润的山谷。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像是在做脚底按摩,到处是枫树,地上的小草还是绿色,因为常年长在山谷,而且被枫叶遮蔽了阳光,所以即使未经修剪,也是矮矮的一片,颇为整齐的从脚下延绵到看不到的枫林深处,起起伏伏,像一层绿色的浪。
山谷里除了枫树之外很少见到别的乔木,那些枫叶红的似火一般,燃烧了整座山谷,天空被映成红色,衣服被映成红色,面颊被映成红色,沈陌的瞳仁也映成了红色,千万只红色的枫叶投影在他眼睛里,像一颗夺目的红宝石。红色的世界,唯美如同那些绚烂的绘画,绮丽如同那些朦胧的梦境。
这座山谷是天然的,这些枫树也是天然的,他们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关于这个山谷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沈陌悠然的对蒋瑶讲道:“从前有个年轻的樵夫住在这座山谷里,他的小茅屋前种了一棵枫树,每当秋天的时候枫叶就会变红,有个淘气的小仙女某天偷了王母娘娘的乾坤镜,想从镜子里看看凡间是什么样子,于是她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这个山谷。那时候山谷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可是在那些万千绿色之中却看到了一星红色,小仙女听那些仙女姐姐们讲过,凡间的树都是绿色的,她很好奇,以为必定是什么宝物发出的光,便偷偷地飞下凡间寻找心目中的宝物。当她发现那只不过是一棵树时,就很失望的想离开,这时候樵夫砍柴回来,看见了这个漂亮的仙女就要飞走,就急中生智的编造了一个谎言,他说,这棵树不会落叶。小仙女很好奇,怎么可能有不落叶的树呢?她不信,樵夫说,你不信我们可以打赌。于是小仙女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偷偷跑到樵夫家来看这颗枫树,真的没有落叶,小仙女觉得很神奇,她问樵夫,为什么?樵夫不回答,只是给她讲凡间的生活有多么快乐,给她讲凡人生活的自由自在,给她讲凡人可以成亲,可以生孩子,给她讲所有他从书上看到的那些或跌宕曲折,或凄美悲伤的爱情故事,小仙女听得入了迷,她觉得他讲故事的时候会散发一种魔力,这种力量吸引着自己不断向他靠近,小仙女心想,樵夫比起自己在天上见到的那些天王和诸神不知英俊多少,小仙女每次回到天上就开始想樵夫,有时候经常在想樵夫的那些故事时因为走神而忘了手中的工作。小仙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樵夫所讲的爱情,但她想和樵夫在一起,于是她每次在樵夫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最后是不是又和樵夫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别以为我没有听过七仙女的故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蒋瑶忍不住要叫停沈陌接下来那些听得耳朵起老茧的剧情。
“你别急嘛,听我讲完,我刚才讲到哪了?”沈陌忽然想不起来。
“讲到小仙女在樵夫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蒋瑶提醒他。
“小仙女在樵夫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终于有一天她决定不走了,两个人决定要成亲。可是樵夫买不起凤冠霞帔,也买不起红色的绸缎,他想了想,便爬上那棵枫树,摘了很多片枫叶下来,然后把枫叶和衣服泡在水缸里,然后衣服就变红了,小仙女穿着被枫叶染红的衣服开开心心的成了亲。过了一段时间后,那棵枫树上的叶子变少了,小仙女问樵夫,樵夫回答不上来,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但地上却也看不到半片落叶,小仙女很奇怪,终于有一天夜里醒来,她发现樵夫没有在身边,便起身找樵夫,小仙女一下子哭了,因为她看见樵夫在枫树下捡那些凋零的枫叶。小仙女承受不了被欺骗的打击,从此郁郁寡欢,她决定要回天庭,樵夫对她说,那些枫叶还会变红的,小仙女一天一天的等待,等了几个月也没有看见红叶,枫树还是光秃秃的。终于王母娘娘要用乾坤镜找不到,才发现是她偷了镜子还私自下凡,不禁勃然大怒,派天兵天将来捉拿她,樵夫为了救小仙女,挡在一把锋利的宝剑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小仙女见樵夫死了,也就束手就擒,被抓回了天庭。王母娘娘让小仙女交代私下凡间的过程,小仙女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然后她就被打入了天牢。小仙女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樵夫,想他爬树时像猴子般灵活的身体,想他砍柴时挥汗如雨的认真,想他给自己讲故事时的风趣,想他把枫叶和衣服泡在水缸里,给自己做嫁裳……小仙女想念樵夫的时候会对着一片红叶,到固定的时辰,小仙女会拿出那面镜子,镜子里依然会有那么一星红色,小仙女知道那棵枫树又变红了,接着她就哭了,哭得很伤心,那些泪水滴在枫叶上就变成了红色,然后顺着叶子流下来,化作一场红雨降到山谷里,从此这里就长满了枫树。”
沈陌讲完很久,蒋瑶才反应过来:“完了?”
“完了呀!这个故事美不美?”
“嗯,比那些电视里的肥皂情节强多了。不过我想不通为什么小仙女每次去樵夫家,枫叶都是红的呢?那么长时间她都没发现樵夫在骗自己吗?好像有点不合理呀!”蒋瑶头顶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这个故事是我妈妈讲给我听的,起初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后来我明白了,因为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小仙女每天下凡看枫叶的时候都是在秋天,所以看到的枫叶总是红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的确没见过这么多的枫树长在一起,这些红叶太漂亮了!”
沉浸在娓娓动听的故事中,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河边,由于离枫树林稍微有一段距离,所以河滩上的草长得也稍微高一点,草地里零零散散的点缀着许多白色的小野花。来时见到的那对年轻情侣正亲昵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蒋瑶微微向他们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挽着沈陌的胳膊沿着河岸散步。
也许是因为景色太美了,蒋瑶不禁感慨:“要是以后能永远住在这里就好了!”
“住在这里?这里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呢!你呀!暑假时还说一辈子都住在景村,这会儿又想住在这里,你以为你会分身术呀,再说了,这里就秋天最美,别的季节也就单调了。你就是标准的‘结了新欢,忘了旧爱’!”沈陌又用食指点点蒋瑶的额头。
“怎么了?不可以吗?我以后有钱了,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再说可以夏天住景村,秋天住这里呀!”
“这倒是可以,不过你可真够贪心的,竟敢把这里和井村当成你的离宫!光住在这里,几天就会腻的,得找点什么乐趣才行。”
“那倒是,光有别墅不行,要是有一条大狗狗就好了,可以带着它遛弯儿,你想想,一个美女,牵着一条漂亮的大狗狗,漫步在红色的枫林里,那多漂亮!”蒋瑶双手握成拳,支在下巴上,眼睛一闪一闪的联想。
“那是美女和野兽,你还真会白日做梦!”
“讨厌死你了,每次都把人家的梦境破坏掉。”蒋瑶作生气状。
“瑶瑶,你知道我想在这里做什么吗?”
“做什么?”
“我想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