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的夜晚特别宁静,从四楼的窗前向山谷里望去,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可观的风景,在所能看到的有限天空里闪耀着几颗并不明亮的星星,光芒柔弱却温柔。蒋瑶待在房间的沙发上,右手撑着腮,小陌今晚会准备怎样的生日礼物呢?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还说保证今天将是自己最难忘的生日,到底是什么呢?蒋瑶想不出来,无限的憧憬,殷殷的期待,蒋瑶唯一肯定的是,他不可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有时候蒋瑶会觉得沈陌像自己的父亲,总是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总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她,他总是为她编织那些美丽的童话,让她做着梦里才有的公主梦。他会放弃和白桐一起打球的机会选择和自己散步,他会忽视蓝紫那张发怒的脸转身和自己去吃饭,他可以放弃自己的小世界,然后满脸喜悦,兴高采烈的走到自己身边。
十六岁,如花似雨;爱情,如糖似蜜。地球上有七十亿人,每天都要遇到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而自己和一个叫沈陌的男孩子在十六岁的一个雨天相遇,然后相识,相恋,多么幸福的一件事!缘分,无数人都在等待,他们说缘分属于天赐,“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命运吧,上天的安排。如果可以,真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只说了句“你在房间休息一下,我等会儿上来叫你”就下了楼,蒋瑶等不及了,眼睛盯着房门的方向,真想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真想下一秒沈陌就推开门。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始终没有动静,漫长的等待,蒋瑶看看手表,时间才过去了十五分钟,怎么感觉像是度过了十五个世纪那么长,蒋瑶觉得自己实在太心急了,不禁发笑。
下午的时候,沈陌说,他想死在那片枫林里,真可怕,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的念头?问他为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吓你的。”可是那样认真的眼神怎么像是在单单的吓唬自己呢?蒋瑶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那样唯美的画面里要提到“死”这个可怕的字眼?自从父母去世,沈陌有好几次和蒋瑶谈到关于死亡的事,他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爱他的人,他就会去死,因为他的死已经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伤痛,他的存在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心,如果那样,生命就变得毫无意义。每当提及这些灰色的话题时,蒋瑶总是安慰沈陌,说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蒋瑶心里明白,沈陌依然可以和以前一样,为她写诗,为她制造那些浪漫,但是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已经明显把自己禁锢在她和白桐,蓝紫三个人围成的小圈子里,完全与外界绝缘,自己不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蒋瑶这时候又会觉得他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虽然他在她面前始终扮演着保护伞的角色,但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柔弱像刚刚出生的蚕宝宝,再也禁不起一点风浪,比如那次在景村的雨夜,开始是沈陌抱着她睡,后来他就很自然的摆出副婴儿姿态,一个劲的往蒋瑶的怀里钻。
蒋瑶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由微弱变得清晰,由缓慢变得急促,终于门被推开了,沈陌露出他独特的微笑,胜似三月阳光的温柔,“瑶瑶,我们可以下去了。”
“都快等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在上面有多着急,怎么那么慢?”蒋瑶轻轻的抱怨。
“那真的对不起了,还得让你再稍稍等一下”说着沈陌拿出一块黑色的丝巾,折成几层后蒙上蒋瑶的眼睛,“待会儿我让你摘的时候你再摘。”
“怎么还要搞神秘?我看不见路,怎么走下去?”
“不是有我吗?有我拉着你的手,你还怕跌到吗?”
本来天色就很黑,再加上被沈陌蒙上黑色的丝巾,什么都看不到了,跟着沈陌小心翼翼的下到了一楼,被他牵着走,蒋瑶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他的手是那么温暖。突然那只手松开了,蒋瑶两只手四处乱摸,摸不到沈陌,就喊:“小陌,小陌?”
“我就在你身边呢,你别动,待会儿我说可以扯开丝巾你才可以动哦。”
蒋瑶感觉沈陌离开了,周围有微微的风吹过来,周围的空气很湿润,熟悉的感觉,一定来过,却猜不出此刻究竟站在什么地方,有点慌乱,又有点兴奋,不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
“可以打开丝巾了。”沈陌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
快速撕开丝巾的瞬间,四周灯光一齐打开,蒋瑶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喷水池的正前方,接着从黑暗处传来优雅的小提琴声,片刻背后的喷泉也在琴声中刹那间涌出,在半空中交汇成美丽的几何图形,天空开始飘下无数的红叶,盘旋,飞舞,徐徐的落在地上。
沈陌穿着黑色的小西装,白色的衬衫,衬衫上打着蝴蝶蓝色的领结,从黑暗中推着小蛋糕车慢悠悠的向自己走来,大楼前开始放烟花,那些烟花把漆黑一片的夜空映得如同白昼。时间以无限趋近于静止的速度流动着,烟花,喷泉,枫叶,小提琴,还有推着蛋糕车的沈陌,蒋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感动从眼角涌出,泪光晶莹的闪烁着。
最后的一筒烟花在空中汇成英文字母“IloveU”的字样,枫叶仍然在两个人的身边安静的飘着,小提琴美妙的音乐把黑夜变得温柔起来,“完了吗?”蒋瑶双臂抱住沈陌。
“快了,你看脚下。”
蒋瑶把头转向地面,那些落在地上的枫叶并不是凌乱的散着,而是有规律的落在某个地方,当最后一片枫叶落下来的时候,蒋瑶终于看清了所有枫叶拼成的图案:“瑶瑶,生日快乐!”
冗长的吻,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在小提琴和喷泉交织的背景乐中,在周围红色枫叶的背景中,在柔和的黄色灯光下,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喘着气,沈陌轻轻的亲吻蒋瑶眼角的泪痕,“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你满意吗?”
蒋瑶不住的点头,把沈陌抱得紧紧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比任何爱情电影里的场景都美。”
“你能不能每次都别这么好奇,重要的不是我怎么做到了,而是我已经做到了。”沈陌抚摸蒋瑶柔顺的头发。“对了,还有我的生日礼物呢!”沈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蒋瑶看了看盒子猜到也许是颗戒指,但她没想到沈陌的这枚戒指实在太过贵重。
“这是我父母结婚时的婚戒,我妈妈去世前把它交给我,她说要我把戒指交给她未来的儿媳妇,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沈陌说完把蒋瑶的小手牵在手里,要给她戴戒指。
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开心却略微掺杂着一丝惶恐的感觉,于是蒋瑶的手在戒指碰到右手无名指尖时忽然缩了回来,“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沈陌没想到蒋瑶会有这样的反应,语气顿时低沉了很多,“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以后和我结婚吗?”
“不是,可是,现在我们年纪太小了,等我们长大再说好吗?长大了我一定嫁给你,然后我要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你说好吗?”
沈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那我先替你保管着,反正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找我来拿。你刚才说长大一定要嫁给我的,不许反悔哦!”
“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