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司锦震惊的眼神中,胖子又重新落到了他的面前,像他之前的神色一般,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依然是那么的从容,好像这个胖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事着急,什么是紧张似的。
  孙司锦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任凭谁经历了这么一段巨大的反差也会像他这样不适应,且那胖子在之前也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是一个高手的样子,不过是问了几个无聊问题,和自己说了几句无聊的话,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胖子,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孙司锦有些失声地说道:“居然只是几个照面就干趴下了那个蛙人,弄的那几个学员老师只能在一旁当观众的分,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干嘛还要窝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去?”
  “天下再大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胖子奇怪地看着孙司锦,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他微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狗,抱歉,孙司锦只能想到这样的动物,如果狗会笑也应该是这个样子,都是那么的贱,“天下那么大,都没有一块是属于我的地方,既然连个根都没有,那这天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为高手就一定要坐拥天下吗?人和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凌驾在众生之上。”
  这不难理解,至少孙司锦知道一些,人死的时候不过就只有方才大小的地方,而人活着的时候也只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天下太大,但让你落脚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一块方寸大小的地方,除此之外的地方其实都不属于你,孙司锦倒是突然有一些觉得这胖子活的很开朗,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这胖子不会是已经有四十了吧?否则哪能活的这么淡定。
  “看不出啊胖子,你居然活的这么明白,不过很多人却未必像你这么明白,利欲熏心的人不在少数,嘿嘿,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本来还有点看不上你的心思,在听完你那番话之后便忽然间肃然起敬。”孙司锦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不知道我称呼你胖子你乐不乐意,如果你不高兴,当然,我是说如果,我可以换一个,免得你生我的气。”
  胖子倒是很开朗,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随便你怎么称呼,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我听着顺耳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他这样说的时候,夏老师几人又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夏老师的脸色苍白,不知是疲劳还是因为震惊,又或者是因为喜悦,他的身体在微微发着颤,看着胖子的目光也是全然不同,那里面有尊敬有佩服,还有一丝敬畏。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强者总是要比一般人更受人尊敬,而且强者也更加能够获得敬畏。
  当然,胖子对于这样的敬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他并不看重这样的敬畏,因为那在他看来都是虚幻了,名声再好又有什么用,给自己带不来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因此而生出很多的麻烦。
  “这位前辈,晚辈姓夏,单名一个昊字,还未请教这位前辈的高姓大名。”夏老师拱手欠身,十分恭敬地说道。
  胖子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有些不喜欢这种公式化的自我介绍,但这是天元帝国的传统,什么传统,那便是一直流传,被世人所接受的常识,而胖子恰恰就不喜欢这样的传统,他更加喜欢的是标新立异,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孙司锦十分的对他的胃口。
  他这样想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因为孙司锦是现代而来的人,所以在一些微小细节上,和这个世界土著人当然不会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看起来和别人有一些不一样,这样的不一样倒不是因为他的天资,而是一些微小的细节上面,不过,孙司锦从小到大还真是没遇见几个对他刮目相看的人,也许这胖子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也有可能是最后的一位。
  “和他一样,叫我胖子就可以了。”他一手指着孙司锦,话里的意思不知其意,“我是这天湖镇的镇长,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天枢学院的人吧,听这位小兄弟说你们好像是天枢学院的老师,那我也就不奇怪了,这里是天湖,离那天山上的天枢学院也不是很远,在这里看到你们也很平常,不过让我十分不解的是,你们怎么会被这蛙人跟随,看这蛙人黑袍胸口处的那枚印章,他在南筹帝国的地位也不应该是太低,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会跟随你们呢?”
  “听这蛙人所说,他们是到我天元帝国中绘制作战地图的,似乎为了下一次全面攻打天元帝国做准备,想必那个蛙人出现我们的面前之时,帝国的情报便已经被送到南筹帝国之中,此刻我们想追也来不及了。”夏老师低声说道。
  胖子的眉毛一挑,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想他们也把情报带不回去了,嘿嘿,这件事情我一定会通知上层知道,让他们全面拦截这份情报,只要它还在天元帝国的境内,便一定可以追查到,即便是到了南筹帝国的手中,我们也要查找出这次究竟是谁放这些人进到帝国之中的,难道他们不知道,把这群人放进来无异于把一头恶狼扔进羊群之中吗?”
  “这是所有封建国家的通病,总是有人卖主求荣,身居高位却要做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一旁的孙司锦借口说道,全然不去在乎自己的身份问题,仍然是大大咧咧地说道:“倒是你这胖子,居然在这天湖镇里面收取过路商贩的过路费,难道你不觉得这和强盗没有区别吗?边军在边疆上面祸国殃民,你却在这天湖之中祸国殃民,你们都是做同样事情的一种人,又何必要厚此薄彼,贼喊捉贼呢?”
  这其实是孙司锦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怎么官方会参与到这种强盗事业中来呢?这胖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但却要做那大奸大恶的事情,难道这胖子是双重人格,他不知道这样做,对帝国的治安为造成多大影响吗?如果有人学他的样子也在自己的地盘上收取过路费,那整个天元帝国还不发出动乱吗?这胖子的胆子也真大,居然可以不顾帝国的法律,公然违抗朝廷,不知他的披着官衣的强盗,还是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盗。
  “我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我上任之初,这天湖是什么样子吗?他们天枢学院的人应该很清楚,至于你可能就不是那么清楚了。”胖子叹了一口气,辩解道:“这里以前是一个很大的土匪窝,附近百姓是深受这土匪的祸害,水草丰美的天湖居然成了一个人人都躲着走的地方,我来到这里以后,缴了四次匪也没能把这帮土匪缴干净,倒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土匪的行列中去,我请求帝国派兵,帝国也置之不理,而这里的百姓也是生活落魄,请求帝国拨款,帝国也不答应,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想到这让人收取过路费的规定,你看现在,这天湖镇建设的多好,我一人背着骂名和恶名,却有那么多人得到了幸福,这么划算的买卖,我怎么可能不做?”
  胖子的道理倒是一箩筐,其实简单说起来就是帝国不理会这个天湖镇,胖子上任之后实在被逼到没有了办法才想到了这么一招,虽然他也知道这一招的危害究竟有多大,但自己身为地方官,不能为这里的老百姓改善一下生活质量,又有什么资格做着百姓的衣食父母官呢?
  孙司机对胖子的解释不置可否,也出言再说什么,反正事情不做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好职责的,既然现在这样做的确有些效果,那何不继续做下去呢?贪腐也是祸国殃民,收取过路费也是祸国殃民,但前者是夹杂着私心只为满足自己的私语,可后者却是为了这里的百姓,虽然他们的性质一样,可目的不一样,孰好孰坏也就一目了然了。
  既然闹清楚了收过路费的问题,现在几位老师也没了危险,那个蛙人也别这个胖子干死了,萦绕在他身上一整天的担忧现在突然消失,他居然又有了一点睡意,想到睡觉,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么久以来,怎么在甲板上没看到戚薇的影子,她房间里也没有烛光传出来,那些被几位老师和蛙人战斗时的声势惊醒的人,纷纷点起了烛火,可戚薇离得现场这么近,不够就是两三丈的距离,可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刚刚忙着去关注那个蛙人和胖子的战斗了,倒是没注意这一点,现在等到一切的问题解决,他突然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也不和几位老师打招呼,便朝着戚薇的房间走去。
  戚薇的房间紧挨着齐雪老师的房间,她和齐雪老师是住在一艘高越一丈的大船上面,听说那是天字第一号房间,孙司锦都没有住过倒是让这个小女孩子先感受了一下,而现在戚薇所在的那艘巨船上面,十分的静谧,静谧的甚至有些蹊跷。
  孙司锦不觉严肃了一点,为了应对周围可能随时都会发生的危险,在黑暗中的甲板上面,他的目光四处扫视。
  突然,在他前方的甲板上面,一个渺小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中,那个影子坐在桅杆下面,正依靠着桅杆,面对着夜空,面对着明月,面对着湖水,面对着远处飞舞的萤火虫,像是一尊石像,应该说就是一尊石像般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