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的话自然是让人一阵唏嘘,即便他们平时在学院是多么的不出众,也是多么的普通,可他们两人遭受的创伤却是很多人永远都无法邂逅的悲伤过去,这就是战争,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一想到真正必然就是联系到了死亡,再由死亡想起了曾经的欢声笑语,随着铁骑的践踏,和兵戈的蹂躏,那些回忆,曾经让人充满了快乐的笑容的过去刹那之间便烟消云散。
可他们只是普通人,无力在那些决定国与国命运走向的舞台上做什么事情,他们无力去阻止战争,正如同他们无法挽救在敌人刀口下颤抖和哭泣的亲人,他们只是普通人,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终止战争,所以他们拼了命的修炼,拼了命的杀人,只为了能保护那些向他们的亲人一样,无力去做什么的普通人,他们不是英雄,却要让英雄也肃然起敬。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两位老人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转而看向了夏老师和那个女学生,这样一来他们就无可避免地会看到孙司锦,看到孙司锦的时候他们又无法不想起自己曾经参加学院测试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学院的老师也像现在告诉孙司锦两人的告诉他们,在登上那条名为问天路的石阶古道之前,他们的心理充斥完全就是喜悦,那是即将进入学院,学到几种杀敌灭敌为无辜惨死在敌人刀口下报仇雪恨的武技。
但是一当他们登上去之后才发现想要进入学院其实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他们有决心,也知道坚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勇气,临危不乱悍然拔剑的勇气,可是那问天路不是考验他们的勇气,而是考验他们的定力,在那条石道上面,假如你有一丝眷恋那个虚幻的世界,你就会永远无法醒来,即使是用手段和药物强行醒来也没用,因为你的魂还在虚幻的世界中,没有魂的躯体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现在的孙司锦正在向着这个方向靠拢,已经十七天了,在十五天的时候他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是将要醒来的前兆,可是他还是,没有醒来,那一刻的晃动也不过是被认为是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起的生理反应,但正是这一丝晃动更加坚定了戚薇等待下去的决心。
她相信孙司锦会醒过来,就像她相信今日不死明日必有太阳的自然法则一样,她觉得孙司锦不过是因为困乏而睡了一觉,虽然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久到戚薇觉得下一刻世界末日就会来临,久到所有人都觉得周围的世界已经从沧海变成了桑田,从现在轮回到了远古洪荒,可是,既然是睡觉,那就必然会醒过来,因为这样毫无根据的理论,戚薇坚持了下来,等待在石阶上,她想孙司锦醒来的时候一定会首先看到自己,而后会歉意冲自己笑笑,然后拉起自己的手,她的脸红红的,跟在孙司锦的身后朝着山巅走去,一直到通过学院的所有的测试,走到学院里,走到彼此的生活里,走到彼此的生命里。
然后这样的想想却仿佛永远都没有实现的那一天,孙司锦依然是沉睡,而且呼吸也是更加的低,他似乎是要死在了石阶之上,陪同她的世界一起埋葬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戚薇很着急,可越是急她越是没有办法独自离开,因为她不放心自己一旦离开孙司锦就会醒来,到那个时侯孙司锦会谴责她不辞而别,而她之前所有的等待都成了一种责备,戚薇很害怕,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她就更怕。
“咚!”
一声清脆的钟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山谷中传来,在这山涧上回荡,回荡在几位老师和戚薇的心中。
听到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夏老师的脸色大变,脸上的忧愁瞬间就变成了忧愁他不能再等下去,这不是音乐,而是戚薇的丧钟。这是学院测试快要结束的钟声,最多一个时辰,不超过三个时辰,学院必定会结束这一场测试,而进行下一场测试,到了那个时候,戚薇如果还没有通过现在的这一轮测试,那么立刻就会被剥夺进入学院的资格,然后便是黯然地回到家乡,夏老师仿佛能看见戚薇孤独行走在苍茫大地上的背影。
“你快点走,来不及了,这里的石阶越是往上便越是困难,你现在如果继续在这里逗留,你就不能通过这项测试,那么你也就意味着你能回到家里,戚薇,这么做不值。”夏老师皱着自己的眉头,有心触碰戚薇但又碍于这个世界男女有别的道德束缚而犹豫,于是他只能干着急的站着,瞪着眼站着。
戚薇看了一眼孙司锦,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就像所有未经人事的姑娘在见到男人酮体时都会羞涩低下头去注意自己脚尖一样,戚薇便和那样的女子一样,她有些担忧,有些焦急,有些不安,有些无奈,有些羞涩,甚至是有些犹豫。
在家里,戚薇一直都是父亲眼中的孝顺女儿,亲戚朋友眼中的好闺女,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女子,即将是知道她已经有了一桩亲事在身上,但他们镇上的男子却是没有这个顾及,这是一个男权大于天的世界,女人的地位只和鸡鸭鱼一般的高,所以在男人的心目中,女人是衣服,是衣服就绝不会对她们产生任何的感情,而且将对她们产生感情的行为视为是一种罪恶,而要想尽一起办法和尽所有可能的去扑灭这个仍在萌芽的罪恶,要给予它最无情的打击,让它在自己的心目中化成齑粉。
可是人性不是想说抹杀就能抹杀掉的,他不是吃饭,你可以尽量的勒紧裤腰带减少自己的饥饿感,可你不能插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心窝告诉自己不能想,因为你做不到,做不到就意味着你根本就无法抹杀掉自己的欲望,对美色的追求,对爱情的渴望,这些都会像鸦片一样吸引你的目光腐蚀你最为敏感的神经,你没法不中毒。所以即便是知道喜欢上这个女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戚薇镇上的男子还是像一群蜜蜂追着一朵还没有完全盛开的花跑一样的不离不弃,简直就是戚薇最忠实的狗腿子,用大炮轰也赶不走的一群苍蝇。
戚薇很苦恼,可她不能把自己的苦恼告诉自己的父亲,以免父亲觉得她有失妇道而强行让她抄写一百遍《烈女经》,所以她学会了不对人吐露心迹,久而久之,这样的行为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后来,习惯就成为了一种性格,她在自己的世界中解决自己的苦恼,在自己的世界中忘却苦恼,直到她遇上了孙司锦。
在那天夜里,戚薇看到了那场老师与蛙人,蛙人与胖子的交战,她就在一边,她看得很清楚,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个苦命的女子,嫁了一个并不是很爱她的丈夫,她的命就更苦。戚薇把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一种命运,她不知道人在面临命运的时候其实是有选择的余地,她不知道,因为她的不知道所以她更加的痛恨自己的命运,也更加的痛恨那个和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见面的丈夫,这是她的命,可她恨自己的命。
她多么希望能像孙司锦那样可以不忌讳任何的世俗眼光,可以和她谈笑风生却毫不忌讳世俗人所谓的那一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定论,她有多希望自己变成孙司锦那样的人,她就有多么的崇拜孙司锦这样的人。女人在爱情开始的时候都是始于幻想和崇拜,她们会把一个男人分成两半,一半是现实,另一半则是理想,然后她们会狠命地掏空现实的那一半,而让她眼中的那个男人全部都变成是理想。
而孙司锦不用她去掏空,所以她没有麻烦,也是顺理成章地开始喜欢上了她,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在那个甲板上,在那个桅杆下,被湖风吹奏起的何止是她鬓角的长发,还有她那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就在那个寂静的地方,她对孙司锦一见倾心。
在这学院的石道上面,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体力不支而抛下自己,他没有那么做,虽然那么做是很合乎情理的事情,可他没有离他而去,这让她更加的确信孙司锦和别人的不用,她有多么的确信,她就爱的有多么的深。
夏老师不会知道这一点,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点,在她的眼里,戚薇的命运不应该和孙司锦绑架到一起,他们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那戚薇就不必对他负任何责任,她可以一走了之之后被人称颂是一种理智的行为,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错过自己一生也许只有这么一次不再庸碌的机会,他不明白戚薇,因为他没有爱过人。
两个人像是两条互不相交又永远平行的平行线,夏老师不懂得戚薇,而戚薇现在心里边全是孙司锦根本就腾不出地方来想夏老师对她的关心,在她的眼里只有孙司锦,孙司锦活着的时候她的心也就在跳动,孙司锦沉睡的时候,她的心也因为血液流失而逐渐地将要停止跳动,那一刻,戚薇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母亲的时候又无可避免地的想起了她不幸,她很想问问,假如是母亲的话,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