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要你喜欢你就去做吧。”
  这是戚薇的母亲在离世前对戚薇说的最后一句话,包含着很多的期望和满载的爱意,可戚薇能体会到的除了悲伤就是忧郁。
  她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她喜欢母亲,可是母亲离她而去,她爱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的遗言像是一把利刃在切割着他们之间的联系,她很爱母亲,她有多爱自己的母亲,她就有多么痛恨自己的父亲。
  她不喜欢父亲,可是她能像母亲说的那样不喜欢就不去做吗?她要生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饭吃,渴望输给了欲望,饥饿战胜了骨气,戚薇很恨自己,在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最恶毒的诅咒攻击自己的父亲,又用最热烈的感情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说,你喜欢的就去吧。戚薇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她茫然地以为只要是大家都觉得她应该喜欢的东西她就应该去喜欢,渐渐地,渐渐地她迷失在别人的评价中,忘掉了自己。直到那一天,她心中深藏起来已经遍体鳞伤的名为自己的小人重新被人唤醒,她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应该去喜欢什么,喜欢了又应该去做。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母亲的临终遗言,她告诉自己,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必然可以看到自己那个梦想变成现实。于是,她像是一块望夫石,守望在孙司锦的身边,看着孙司锦,而忘记了世界和她自己,迷失了自己自然就不会再想起考试的什么事情,现在在她心里,测试还在其次,孙司锦醒来才是唯一。
  就在这时,山道上面慢慢地走下了一个宫装妇人,她一头波浪般的长发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下来,新月般美丽的秀眉,一双丽目顾盼生辉,挺秀的瑶鼻,香腮嫣红,点绛般的樱唇,不施脂粉的娇靥甚是美艳,晶莹剔透胜雪般的肌肤嫩泽如柔蜜,身形绰约,看着美艳非常。
  夏老师看到这个宫装妇人,脸上很那看地抖动了一下,苦涩了笑了笑——看着戚薇在苦笑,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站在了宫装妇人的身后,以绝对的冷静和绝对的冷漠来体现自己的恭敬。
  “你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你参加测试了?你要是不想参加测试了就滚蛋,我们学院不收你这种天真的人。”宫装妇人看着戚薇笑了笑,脸上擦得粉便簌簌地抖落,然后她便开张了自己的罪,用最优雅的文字和最肮脏的措辞来攻击戚薇,“说好听点你是天真,说难听点你这就是没脑子,没脑子的人我不欢迎,学院也不会欢迎,你要是再这么继续没脑子的等下去,你就下山,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的测试。”
  是的,戚薇妨碍了他们的测试,她理应滚蛋,并受到最无情的驱赶,这就是宫装妇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走,我还要在这里等他醒来。”戚薇摇头,语气非常的决绝,和宫装妇人的交锋她完全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似乎她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说一句话就脸红,稍微大声点就害羞的女子,然后她低着头又想了一会儿,补充着又说了一句,“他醒来,我就走。”
  戚薇有自己的坚持和做人的骨气,她只是不放心孙司锦,她想亲眼看着孙司锦醒来,能亲眼看到孙司锦醒来她觉得这些天的等待就没有白费,而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的话,她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无怨无悔的等下去,即便知道依旧是这个被人驱赶的命运。
  这就是戚薇,一个有着自己坚持的善良含羞的女子。
  不过她的话立即就触怒了宫装妇人,在学院里面还没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因为她在学院里的地位是仅此于院长和副院长的三号人物,负责学院所有的内务事宜,而院长基本不理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天元帝国中游历,很少会回到学院,即便是回到学院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和象征性的安排,而副院长则是一个终年都只知道修炼的修炼狂人,要是能在学院中看见他的影子,不是运气好就是学院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看见了他反而不会有什么好运。
  所以,学院的实际大权便是落到了宫装妇人的手里,她管理着学院的内务问题,内务则是包括了学生的起居饮食和每月丹药发放的问题,当然起居饮食这些问题学生都可以克服,而丹药的发放则是他们不得不正视的一个问题,所有学生都知道,假如在修炼的时候没有丹药的辅助是根本就不可能修炼出成绩,没有丹药的辅助修为也是停滞不前,根本就难以进阶。
  所以学生们很需要丹药,而需要丹药则必然是要得到宫装妇人的支持,于是这些学生,甚至是某些老师便像是一对绿苍蝇看见了一坨臭狗屎围在宫装妇人的身边,用最虔诚的态度和最热情的小脸来恭维宫装妇人,捧其臭脚,而歌其功绩。她不是这些老师和学生的娘,却胜似这些学生和老师祖宗,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学生和老师敢用最暴躁和最凶悍地姿势去强奸一头母猪,即便那是一头已经怀了孕母猪。
  而在这种无边无际的吹捧之中,宫装妇人便越发觉得自己的无可替代和至尊无敌,渐渐地,她不把所有比她地位低的人放在眼里,而把所有地位比她高的人看做是自己人生里的父母,生活中的恩师,她不屑去理解学生的心理,也不想去了解这种下等人的心情,她有这样的骄傲和有这样的资格。她学会法脾气,当然她发脾气是冲着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这样别人就会以为她是在给他们暗示,而这种暗示多半是一种支持和反对,如果是反对,那么他们必然就会停止自己手头的事转而专心地服饰宫装妇人,但如果是支持,那他们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表现自己对宫装妇人的那种敬意,当然,这样的表示只能是在床上进行。而假如是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冲宫装妇人她自己发脾气,她会认为那是一种暗示,即便那个人放了一个屁,她也会认为这种一种最高深莫测的暗示,而将这个屁的产生过程在脑海里反复地研究几百几千遍,她有这样的耐心和有这样无聊的时间做这样一件无耻的事。
  “夏轻微,赶她走,不要碍了我的眼睛。”宫装妇人发起了脾气,这是她一贯的手段。
  夏老师用眼神暗示戚薇不要和这个女人硬碰,当然这种暗示包含了一种对宫装妇人的厌恶,虽然他并不能就宫装妇人的行为予以什么动作,可是在心里,他可以不加修饰和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厌恶,他有那个在心里表达自己心情的权力。
  戚薇装作没看见夏老师的眼神,然后又装作看不见宫装妇人的眼神,转而看向了孙司锦,这样的态度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她要坚持下去,即便某些人不让她坚持下去,但也不妨碍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决定,而这样的决定可以说已经完全是真正的触怒了宫装妇人那颗善变敏感的心。
  宫装妇人大叫了起来,脸上擦得粉随着她情绪波动和面部肌肉的扭曲而簌簌飘落,恰似一堵年久失修的老墙在飘落石灰一般,宫装妇人那张脸扭曲、狰狞,带着一点她自己悟出来的独有的威严来恐吓戚薇,像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在扭动她皮包骨的身体,像是一只蟑螂在油缸你打滚,宫装妇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的风雅仪态,指着戚薇的鼻子,吼道:“臭丫头,你倒底走不走,你信不信我打折了你的腿,刮花了你的脸再将你赶下山去!”
  这不是威胁,夏老师知道,因为她就曾经做过这件事,被她刮花脸和打折腿的那个女人现在就在天湖镇之中,他见过那个女子,也听过那个女子和宫装妇人的争执过程,更加听说了宫装妇人是如何的反败为胜拿到学院控制大权的传奇经历,夏老师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体会到什么封侯拜相的荣耀,反而有一些觉得悲凉,这就是权力,让多少人变成鬼的权力。
  “李总管,你也不要太欺人太甚了一些,我见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犯什么错,你又有什么理由赶她下山?现在考试还没有结束,你就要赶她出去,难道你以为学院是你一个人的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时候,山道上面又下来几个人,是那几个一直在山巅之上留意这里的几位老师。他们慢慢地走下山道,还没有走进宫装妇人,齐雪便已经开始说道。
  齐雪可不怕宫装妇人,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齐雪有什么能让宫装妇人忌惮的背景,那宫装妇人见齐雪下山,自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活像一个戏子,一会儿唱青衣一会儿又唱花旦,“齐雪,你仗着有个做院长的爹就可以随意的插手我的事情吗?县官不如现官,你有个做院长的爹又如何,在学院里,还是我说了算。”
  说到这里的时候,宫装妇人完全是挑衅的、耍威风的、鄙视的,一耳光扇在戚薇脸上,“像这样的事,你能怎么办?我打了她,你能把我怎么样?”
  “啪”这一声清脆的响声直接就回荡在了山涧之中,一道闷雷响彻在云际,一记耳光响彻在了戚薇的脸上,她的脸就立即便有五道指印浮现了出来,从未挨过打,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打的戚薇愣住了,喉咙有什么东西哽住,咽不下去也咳不上来,她有点想哭,又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会被人误认为是软弱而心生犹豫,所以愣在那里,哽在那里,像是一只失去母亲羽翼庇护的小鸟,又像是一只在南飞途中与队伍失散的大雁,委屈、无力,跌坐在孙司锦的身前,默默地哭泣。
  “啪!”又是一记耳光,天地的雷鸣停止,孙司锦的唇边有血迹流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有犹豫,也不知道何为犹豫的他用尽全力一耳光便扇在了宫装妇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