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打我?”宫装妇人被孙司锦的一耳光给打的颤了颤,她愣在了那里,捂着脸颊悲泣,脸上的脂粉被孙司锦打掉,脱落的脂粉下是黄褐色的雀斑,就像是生在青石上被晒了一整天的苔藓,黑的,难看的,却又无法被彻底清除的,于是宫装妇人只好每天涂上比自己脸皮还要厚三层的脂粉来掩盖脸上的瑕疵,而一旦这三层脂粉被打落,她那一脸的狰狞就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阳光与轻风里。
“你敢打我?”宫装妇人又重复了一句,语气之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一个还没有入学的学生就敢打自己,那入了学岂不是要在学院里闹翻天吗?她已经能够想象到那时的惨剧,也能猜到孙司锦进入学院会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多大的威胁,她的发威都是因为她为了捍卫自己不能被动摇的地位。除了地位,她一无所有。
孙司锦当然没有理会宫装妇人的质问,现在严格的说已经是四世为人的他早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他于梦幻之中醒来已经有两天的时间,在那梦幻的世界中,他放走了文倩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走文倩云,他不信佛,自然就没有僧人慈悲为怀的坚持,而他放走了文倩云也只是说明了他的余情未了,他嘲笑自己的假仁假义,明明想要弄死这对奸夫淫妇却因为临时而起的善念放走了文倩云以及她的姘头叶无忧两人,这是个梦,可却是那么的真实。然而当他刚刚放走了文倩云便从梦幻中苏醒,回到了这个世界。
顺利回归的他并没有立刻就苏醒,而是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梦幻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中他像是第一次看见猎人屠杀梅花鹿一般作为一个看客看完了一场闹剧,可是正在他以为他要苏醒的时候,他居然又进入了一个梦幻世界,无边无际的梦幻世界让他感到害怕和担忧,他觉得自己将在这无边的梦幻之中逐渐的支付掉自己的生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听到了宫装妇人对戚薇的质问,也看到了戚薇的坚持,和宫装妇人的咄咄逼人,他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然而像是有一层膜蒙在他的世界之中,他明明可以看到和听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可却无法打开戳破这层膜,走到这个世界里。
及至他看到戚薇被宫装妇人打了一耳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有一股怒气从心底滋生,弥漫于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忍不住地开始颤抖,就在这个时候,他揣在怀中的贝叶经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一般,飞出了孙司锦胸口的束缚,飞到了他的面前,缓缓地展开了贝叶,露出了上面记载的《神霄御雷真诀》。
孙司锦只是照着那上面的运功行气的法则暗自尝试了一番,没想到这一尝试,他真的有看见自己的身体中有一条银色的电弧滋生了出来,盘踞在他的丹田之中,像是守卫着国家的烈士,守卫着他,守卫在他的丹田里,而孙司锦利用这道电弧撒开了那层包裹自己的薄膜,从另外一个世界中回到了天枢学院的问天路上。
这一切都好漫长,漫长到像是自己真的渡过了这么四辈子,孙司锦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然后看着戚薇,看着她那张因为喜悦而充斥出来不知道应该说是悲伤还是喜悦的泪水,他扶起了戚薇,拿开戚薇蒙着脸颊的白皙手掌,看着她脸上的指印,看着这指印的时候孙司锦就会想到宫装妇人对她犯下的罪恶。然后他看向了宫装妇人。
除了戚薇之外,没有人对他的醒来表示高兴,因为他刚刚醒来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居然动手打了学院中三把手一耳光,这可是一件大事,听说上次打了他耳光的那人被暴怒的如同一头既像发威又像发情的母狮子一般的她灭了满门,只是因为那个人在两人争吵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她便像是受到了最大的伤害,而进行足以让整个世界都湮灭在她怒火下的报复。
这是一个好苗子,所有人心底里都这么说,可所有人也能大概猜到,这颗好苗子恐怕是要夭折了,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宫装妇人不会想法设法地把孙司锦设计死,只因为他那惊天动地又旷古绝今的一耳光,打得很舒服,但他却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舒服买单。
“难道你不能打?还是说你害怕呢别人看到你脂粉下的那张面皮,为了捍卫自己脸上多张的一张脸皮,就不能打?”孙司锦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所有人都在心里摇头,更有甚者已经为孙司锦想到了葬骨之处。
“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要夭折在这里了,打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去打这个老妖妇,他这样的行为,我既不鼓励,也不反对,要有反对强权压迫的骨气,也要有识时务的智慧,而他很显然,这两点都有所欠缺,所以这不是胆大,而是不要命。”
“怎么说也是学院里难得一现的天才,居然就要死在了这里,这不仅是学院的损失也是整个天元帝国的损失,想来以后边境的战时吃紧,有这么一个经过系统培养的好苗子到边境上去,怎么也得为帝国多杀一点敌寇,但今天却是要死在这里,这真是帝国和学院的双重不幸。”
“我就说嘛,这小子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刚刚苏醒就干这么出格的事情,倒很是有种,不过有所欠缺考虑的便是为那个女孩子出头也不用这么过激的方式吧,你看弄的现在大家都下不来台,老妖妇不把你玩死又怎么对得起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的淫威。”
“埋在哪里好呢?学院的乱葬岗肯定不行,因为他不是学院的学生,那买到世俗界去,可这一来一去的车马费和棺材费又该谁来支付,书院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夭折的天才花一毛钱,那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尸,听说他是青阳镇的人,这去青阳镇就算是快马加鞭,一来二去也至少是一个月的时间,那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尸首还不腐烂生蛆吗?学院还得找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停放他的尸体,还得为他的尸体上药水防止腐烂,这一来二去,白花花的银子又该没有了,想来你死就死吧,怎么还死的这么麻烦?”
“唉,看来这青阳镇是白跑了这么一趟了,在路上风餐露宿提心吊胆地过了那么多日,到了现在终于把他送到了天枢学院,我以为我可以歇一口气,好好想想我现在修炼上的瓶颈问题,却没想到这小子却在这里打了这老妖妇一顿,这一耳光打得响亮,有种倒是有种,可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平心而论,我自己也不敢这么大胆地扇老妖妇一耳光,这个小子敢打老妖妇也真是叫人佩服,不对不对,我是一个老师,怎么可能去佩服一个学生,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太有失体统了,还是不佩服的好。”
不说这些老师的腹诽,单单说那现在已经完全接近于爆发临界点的宫装妇人,她的脸上现在能挤出一抹布的水来,而难能可贵的是,这一抹布的水还不是汗水,且流下来的水一定不会是黑水,因为她的脂粉太后,白皙的脂粉必然会稀释掉水里的黑色成分,即便稀释不掉,也能漂浮在水面之上,为下面黑色的谁蒙上一块遮羞布。
“牙尖嘴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宫装妇人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然后把心底的怒火暂时压下了一点,因为现在不是动口的时间,动口的时间已经已经过了,现在轮到动手的时间。宫装妇人必须要给予孙司锦一点惩戒,不然她常年建立起来的淫威就会因为孙司锦的存在而荡然无存,为了淫威的必须存在性,也为了洗清那一耳光给自己带来的耻辱,宫装妇人决定用拳头说话,决定用拳头让这个小子明白,什么是尊敬。
孙司锦搀揉了揉戚薇的脸颊,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用笑容蒸发掉了戚薇眼眶里深藏的泪水之后,孙司锦便看向了宫装妇人,这一刻他是在直视宫装妇人,刚才他一直都是斜视,用这样的目光告诉宫装妇人我看不起你,而现在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正视一下自己讨厌的这个人,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谁都知道学院的人厉害,可厉害到哪种程度又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而孙司锦又是那种喜欢一探究竟人,所以他决定看看这宫装妇人有什么过人之处,而受到了在座所有人的尊敬,当然也是有敢怒不敢言的人存在,但不敢言不就是说明了懦弱,或者说是他们自己为了维护自己的懦弱而说出来的辩解之词吗?那既然是这样,还不就是承认了宫装妇人的地位,一种变相的尊敬吗?
“住手!”正在这时,青空之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那声音若雷霆一般直落苍原,整个世界都似乎在回荡着这两个词语,随后一个人从天边的云层里,缓缓地降落,他站在孙司锦身前,很高但很瘦,与这种高和瘦相背的是他有一张宽阔的脸,因为这一点,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很是不协调,就像是一个因为挨了很多年的饿产生的身体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