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忽然就那么一声大喝,让整个山涧都回荡起了他的声音,像是一个大喇叭,能叫此地甚至是天枢学院的学生也能听见他的声音,他有那个嗓音。而他呵斥的人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脸上先是出现了一点不相信,然后这不相信又逐渐的转化为了震惊,宫装妇人的脑袋还想有一点转不过来完,好像愣住了,因这个人的突然出现而愣住。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闭关吗?”长久以来养成了颐指气使的脾气,让她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嘴脸,这副嘴脸就像孙司锦曾在电影电视中看到过的慈禧太后的那张嘴脸,是那么的神圣而不可侵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可以像一头发了疯的鼹鼠四处乱跳,而事实上却是她在人心目中的威严甚至还不如一条狗那么高大,因为狗至少还能看家护院,而她除了暴跳如雷大概也就只会乱吠了吧。
大脸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可是眼睛里却是藏了很多的亮光,就孙司锦的阅历而言,他可以断定这些亮光都是岁月沉淀之后的回味与感动,那些亮光里藏着痛苦、悲哀、伤势和悲悯,还有一些他不是很懂的情绪弥漫在其中,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孙司锦有一种体会,他相信这个人在不久之前还杀过一个人,他没有闻到血腥气的能力,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对生命流逝的无奈和伤感——即使那生命是消逝在他的手里。他表现出了对生命的足够敬意,可是他却无法漠视生命与生命之间相互无意义的仇视甚至是仇杀,因为这样的无法去无动于衷,所以他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患难的老者,眼睛里藏着的是决绝与怜悯,看着他的眼睛,孙司锦能知道他杀过很多人,这些人有的是他的同类,他经历了很多次的疯狂和冷静,伤逝与悲悯,一双来自尸山血海的眼睛。
被这样的人看着,孙司锦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可他也不能才刚见面就要呵斥这个人对自己的无礼审视,况且这个人还阻止了刚才那个老妖妇对自己的进一步的欺压,这是一个好人,同样也是一个恶人,他能决绝地斩断掉一切感情——只要他认为有必要,所以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孙司锦需要随时随地去注意自己的语气和措辞,恐他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个人。
“副院长。”站在宫装妇人身后的夏老师叫了一声那个人,由他起得头,接下来的所有人都开始一一的招呼那个看起来像老人,实际上只是一个中年的人,宫装妇人转身看了夏老师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小气,是因为她觉得她有必要在这里表现出她的权威,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现自己权威的场合,即便那个场合不适合她也不在意,她就这种强大到无耻的神经,而当她表现自己的权威的时候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用一个冷哼或者是一个瞪便表示了自己的身份,是你乃至你们都需要的尊敬的对象。
从学院的制度上来讲,宫装妇人和那个被称为是副院长的男人的职务是一样的,她们的品阶其实没有高低之分,宫装妇人主要是负责替学院打理学院内部的事宜,而副院长则是负责每年的招生,他负责把每一位学生录取到学院之中的时候仔细的研究和查看那个学生的资质究竟没有没资格进入学院,而有资格的人他便大笔一挥,让那个人进入到书院,这样一来,他便在无形中成为了所有学生的老师,而可以在学院之中建立起相当的威信,宫装妇人正是恼恨副院长的这个职务,且每次学生有什么和他作对的事情必然会先抬出副院长来压一压宫装妇人的怒气,最关键的是,宫装妇人的修为没有副院长的高,所以只能或者说是只敢在背地里耍阴,这使得她连吃饭睡觉甚至的洗澡做梦的时候都想要一举铲除副院长,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到学院一等一的权力,将来整个学院还不说她说了算,哪个老师或者是学生要是不开眼得罪了她,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院长便是决定了每年到边军之中的去历练的名额,这个名额其实是由皇帝和院长一同商议之后才敲定的,但院长大人具有推荐权,可以向皇帝陛下推荐一两个出色的人物,好使得对学生情况糊里糊涂的皇帝陛下不至于一窍不通而闹出一些没有必要的笑话,而皇帝陛下也很信任他,因为每年天枢学院在边军之中获得的军功便决定了皇帝每年拿给书院经费的多寡,因为有这个粮食的问题,所以院长在给皇帝推荐人选的时候绝对不敢放水,而学生们也都很乐意到边军上面去。
这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便是磨砺自己的武技,使得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没见过鲜血的狼连一只狗都打不过,一群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杀人和被人杀的学生,又怎么可能战胜比敌国将士更加油滑百倍的其它修士呢?所以他们必须要经过血的洗礼,而要经历死亡边军就是一条很好的路子。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官路问题。在天元帝国之中普通人做官基本就没有升迁的可能,帝国崇尚武风,对于那些只手间便能翻云覆雨的修炼界人士一直都是求才若渴,而那种只会写诗词歌赋地文人则在朝廷中没有多少影响,但是这也不是说就没有普通百姓做官,依然有很多的普通人会参加每年的科举考取一个合适的功名,而天枢学院的学生去到边军之中的最大原因就是积累战功,这战功不仅可以为学院带来收益,还能在日后从天枢学院出来之后成为仕途上的通行证,有这些军功垫底,再加上自己几十年勤勤恳恳地努力,升迁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言归正传,单说那些老师招呼了副院长之后,宫装妇人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使得她的那一张丑脸更像是从臭水沟中捞出来还没有拧干的抹布一般,又丑又臭又黑,她黑着一张脸去看所有人,这种脸色明显包含着已经快要爆炸的怒火,可宫装妇人到底不是普通人,在爆发和即将爆发的边缘她选择了后者——忍你三分钟再爆发。
她这怒火其实只是一种为了到达目的的工具,倒并不是她真的生气,她觉得自己犯不着和这群没有见识的下等人一般见识,自己生气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为了表现自己威严的一种工具,这种工具可以有很多种,而她最常用也是最实用的一种便是发火,发那种足以焚世的怒火,佛家说相由心生,而当这种怒火长久的出现在脸上之后,她的脸便开始了扭曲,而她自己也似乎只剩下了会发火的这一种感情。
“我闭了关就不能出关吗?这里还有两个学生没有到学院之中进行测试,你们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副院长转身过来,对着宫装妇人已经夏老师几人问道,被问道的几位老师都有一点疑惑,自己明明早就上报,而且是天天都上报了的,可为什么副院长会说自己没有通知他?
这件事情他们倒真是觉得奇怪,而事实的真相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这一切都是宫装妇人的功劳,它第一时间就截下了通知副院长的文书报告,并且还假传了副院长的口令,说是已经内定了这个学生,而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她之所以是要假传副院长的指令便是想要自己收下孙司锦,因为她觉得自己在学院之中太势单力薄了一点,所以急需要一个同盟,而当孙司锦的一系列怪异的行止出现在她的眼前之后,她发现这是一个百年,不岂止是百年,那是千年都难道一见的天才,所以她对孙司锦起了拉拢的心。
之所今天会下到山涧便是来看看孙司锦醒了没有,假如醒了便可以表现出自己的有意拉拢和阐述自己对他资质的绝对肯定,让他在感恩戴德之余来到自己的麾下,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女孩子而被迫中止,她看见了戚薇就像蝙蝠憎恶阳光,怨鬼憎恶生人,戚薇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暴力倾向,她是那么的年轻美丽,而自己呢?是那么的衰老和难看,看着戚薇,宫装妇人就感觉像是被人用一把刀在心上割一样,痛不欲生,于是她决定赶走戚薇,而自己独自霸占孙司锦。
当然,她这样的心思没人能猜到,女人心海底针,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看到副院长到来,宫装妇人也不好再继续发火,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觉得大女子能屈能伸,好女不吃眼前亏,何必要和他斗呢?等他再次闭关,自己慢慢的收拾孙司锦,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罪的。
想到这里,宫装妇人便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山上走去,一边走,她脸上的脂粉便簌簌地往下掉。
“你们快点上去吧,笔试快要开始了,笔试的成绩会被计入总成绩里面。”见到那个宫装妇人走后,副院长又看了几位老师,那意思是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几位老师被他这样看着,便知趣地离开,现在唯独剩了孙司锦、戚薇和副院长,然后便是对着二人说道:“从这里往上越走压力越大,这几天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不少走上这条石道的人,能走上一千阶便视为合格,你们现在在这四百阶的石阶上,所以往下还有六百阶的石阶等着你们,你们的动作要快点,笔试在一个时辰后开始了。”
说完这句话,副院长便飘然离去,而没有对孙司锦的资质发表任何的意见。
“我们走吧。”孙司锦看了戚薇一眼,后者早就已经停止了哭泣,正一脸羡慕地看着离去的副院长,不知不觉的,孙司锦也别她的目光吸引而朝副院长离开的方向看去。
在那个方向,有山,有云,有青松,还有殿宇。
那里便是天枢学院的综合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