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行走在石道上面,和戚薇说着一些五官痒痛的话题,两人从彼此的交谈中体会一点快乐,而快乐又让他们可以短暂地忘却掉越来越明显的压迫感。
  孙司锦还好,并不觉得什么,自己皮糙肉厚,小时候也吃过一些苦,受过生活的夹磨,所以对于这一点压迫到并不是很在意,而那戚薇则是走的气喘吁吁,连连擦汗,这对她来讲其实就是在忍受酷刑,可爱情的魔力让她暂时可以忽略掉身心上的疲惫,在全无一点坚持的情况下继续坚持下去,跟上孙司锦的步伐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掉队。
  “我也没看见什么,就是看见了几对人马在冲杀,死了很多人,但都不是帝国的士兵,两军交战了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杀的是尸横遍野日月无光,可是彼此的将帅还是没有鸣金收兵,我就在那里看着他们从打仗开始到战争结束,再到胜利的一方来打扫战场。”
  孙司锦把自己在环境世界里的所见所闻拿出了一些来告诉戚薇,是为了消除她的疲惫,而这个办法似乎是很有效果,戚薇也在孙司锦的故事中慢慢地习惯了身上的压迫感,倒是渐渐地居然也能跟上孙司锦的步伐。
  这倒不是孙司锦不会怜香惜玉,如果说两个人搀扶来走的话,他们也的确是要省力很多,但孙司锦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只是一个口头上的流氓,行为上的绅士,他可不敢没有女孩子的允许就去搀扶别人女孩子,闹出了误会他自己倒没什么,一个大男人还没有那点被人指责的豁达吗?但是戚薇就不同了,孙司锦明白这一点,知道这个世界的道德准则,而知道这一点的她就不能不去顾及一下戚薇的名节问题,假若因为自己现在的搀扶就让戚薇背上了水性杨花的称号,那孙司锦觉得自己倒还真成了千古罪人,她戚薇的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在青阳镇上的那个未婚妻,她也是这个时代和这个社会的道德法则下的产物,其实孙司锦也没多想和王虞雯成亲,可是他不忍心看到父亲满面的愁容和嘴里的叹息,所以他也只好做个听天由命的多且过的人。
  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中,你需要随时去注意哪些危险的,留意那些最危险的,把小心放在大胆里,去且战且走,须把受委屈当作生活,而从委屈中琢磨出一点甜味来,好使你还肯活下去。孙司锦倒是明白这一点,其实这一点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之后悟出来来,现在有想起了这段话,觉得生活有时候还是蛮不容易的。
  就像戚薇和王虞雯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虽然他们可以去修炼,好让自己不同于常人,可到最后还是需要过那夫唱妇随的生活,到头来,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用处,倒是挺悲哀的,孙司锦每次想起这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不同就会首先想到这一点,他觉得其实哪个时代都有哪个时代的难处,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什么自由,可他们那个时代的女子又自由的过了头,结果一个个都成了上蹿下跳的小丑,失去了女人原汁原味温柔和贤惠,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其实又比较喜欢这个时代的女子,可这个时代的女子骨子里都太懦弱了,总是想着要依靠一个丈夫或者是父亲什么的,从来没想过,其实有些事自己是可以做成的,贤惠倒是贤惠了,可就少了一点自信和逆流激进的勇气,这倒是让人很失望。
  不过两个时代的女子都不能太客观的去评价,其实无论是哪个时代只要是自己的喜欢,哪管她贤惠还是奸诈又有多少在乎呢?当然,生活在哪个时代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介怀的了,只要是活的开心,无愧于心,活在哪里不是一样呢?这么想的时候,他便站到第七百阶的石阶上了。
  站在这一阶石阶上面压力骤然便加大了几分,倒是像刚刚在背上放了一床被子,而现在就是把整张床都扔到了背上,孙司锦站在七百阶石阶上很是摇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站稳,他回头去找戚薇的影子,只见那个倔强的女孩子此刻坐在石阶上面喘息,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可以多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孙司锦又推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不可能一走了之,上次没有,这次在看到她守在自己身边十几天之后就更加不会了,这不是什么男女之情,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到那一步,这不过就是一种很平常的关心,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坐视老弱妇孺地痛苦自己还哈哈大笑,他做不出,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戚薇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很细微的拍拍戚薇的背,因为这样一来,咳嗽的戚薇至少可以舒缓一下自己的呼吸。
  “觉得舒服了一点吗?”拍打着戚薇背的孙司锦有一些担忧地说道:“其实我已经也像你这样体弱多病来着,可我爹狠心啊,一天都晚都要我出去跑步,跑了几年下来,身体也渐渐好转,你看我现在这皮糙肉厚的,我相信就是拿刀砍都没问题,你要是也能每天坚持锻炼,也就不会这般孱弱了。”
  戚薇雪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抬了起来,有点愧疚地看着孙司锦,然后又坐在了地上,孙司锦倒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坐到了她的身边,闻了闻戚薇身上的香味,孙司锦便笑道:“你这是茉莉花吧?其实我也很喜欢茉莉花的味道,可是我爹他老人家非说要种什么月季,搞得我一院子的茉莉都成了他月季的肥料,说实话,我真有点讨厌我爹的这种做派,不过幸好,他也只是在小节上面和我有一些争执,至于大节我们两父子都还是挺默契的。”
  戚薇听到孙司锦说香味,雪白的脸上突然透出了一点红霞,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那不是什么脂粉的香味,而是她的体香,这一点除了她自己之外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体香忽然一下子被人说出来,这个心中隐藏极深的秘密一下子就暴露在阳光下,让她的脸上不知不觉便发起了热。
  “这……这……不是脂粉香,是我的……”戚薇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孙司锦错误的认识,但话说到一半她就不好意思说下去,又有多少女人有种把自己的胸围告诉别的不相干的男人呢?这个体香就像戚薇的胸围一样,是她的隐私,而且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隐私。
  “你该不会是体香吧?”孙司锦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非常地难以置信,他想不到这种传说中的体质会让他这么一个鲁男子遇上,在庆幸上天眷顾之余,他不禁把鼻子贴到了戚薇的身上,“那我得仔细闻闻。”
  然后他看到戚薇红彤彤地脖子,明白自己做的也许有点过了的时候便又将脖子缩了回来,但是他同样又想不通戚薇一边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有体香,一边却又羞涩于自己的举动呢?当然,孙司锦的思维是跳跃性的,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孙司锦决定把这个件事揭过去。
  “你知道,你这种体质很难见到,一万人里面可能有一个是修炼高手,但一个有体香的人就要当一万修炼高手,所以,那啥……”孙司锦笑了起来,完全是没心没肺的那种,“刚刚只是因为好奇,你不要介意。”
  戚薇倒是没介意,只是摇了摇,又觉得自己的摇头可能分量太轻,便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没有……”
  孙司锦不笑了,猛地一下就收起了笑容,你完全可以想象他那只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完成的情绪变化到底有多么的猛烈,脸上的肌肉有没有因此受伤不知道,但身体的笑神经肯定是受到了致命的创伤。
  戚薇辩解了之后,孙司锦不笑了,两人便枯坐在地上,戚薇是那种属于完全没有主见的人,而孙司锦因为刚才的尴尬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说话,但慢慢地,他觉得自己两个人像傻子坐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便决定说一点什么解解闷。
  “那个戚小姐,我突然想起个故事,有没有兴趣听听?”孙司锦讪笑着说道,好像很怕戚薇会拒绝一样,说的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和如履薄冰。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给戚薇讲过故事了,他父亲倒是博览群书,但觉得没有必要把自己从书本里得到的知识告诉一个妇道人家,而下人也是一些认识不多,识字不多,扁担立起来知道是一,横在地上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前她的母亲会给她讲一些故事,但后来母亲去世,这个好像装着天下一切有趣事的百宝箱便也从她的生命里消失的一干二净,此时听到孙司锦说为她讲一个故事,戚薇忙不迭点头,生怕孙司锦会因为她的犹豫而拒绝。
  “呃,这个……”孙司锦见戚薇点头便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说道:“你见过那种杜鹃花没有?就是那种满山遍野都有开着的话,相传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个世界还是只有一个陆地和一片汪洋大海的时候,在那个大陆上有一个叫蜀国的帝国,国家里面有一位皇帝叫杜宇,与他的皇后恩爱异常,后来他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灵魂就化作一只杜鹃鸟,每日在皇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的泪珠是一滴滴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皇后园中美丽的花朵,所以后人就叫它杜鹃花。”
  “那皇后听到杜鹃鸟的哀鸣,见到那殷红的鲜血,这才明白是丈夫灵魂所化,悲伤之下,日夜哀嚎着‘子归,子归’,终究郁郁而逝,她的灵魂化为火红的杜鹃花开满山野,与那杜鹃鸟相栖相伴,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这鸟与花终生不弃的爱恋,乃是人世间不朽的传奇,后来的人便将这个故事总结成了杜鹃啼血,子归哀鸣的典故。”
  孙司锦的故事讲完了,想看到戚薇的笑脸,但可惜的是他看的只是一脸的哀愁,他想自己的这个故事是不是太悲剧了一点,可是他所知的不论华夏还是外国的故事好像都是以喜剧开头以悲剧收场的,这让他突然就想起一个喜剧的故事,除了童话,他就真的是毫无办法了。
  沉默了一阵,戚薇喃喃问道:“他们这样的算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