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肮脏,让人联想到的只会是监狱,不错,这里正是监狱,这里乃是天枢学院不为人知的设施,它修建在天枢学院的地面之下,在地面之下天枢学院的人几乎将整个地底掏空,而修建了这么一座气势恢宏的地宫,它没有精美的地方,可它的庞大却叫皇宫都难以企及。地宫不为人知,而地牢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
而几乎所有从地牢中走出来的人几乎都没有言及地牢的事情,他们集体失忆,没有人愿意再提起,也没有人愿意在想起,这对于地牢而言,本身就更加的增添了一份神秘,天枢学院的人也对这样的信守承诺很是喜欢,因为这是属于学院的秘密,在帝国的法律中不允许有人滥用私刑,私设牢房,可天枢学院却和帝国的法律背道而驰,它们无视帝国的法律,把一座地牢修建的几乎不亚于帝国的皇宫,这本身也就是对帝国的一种藐视,因此天枢学院不愿有人知道地牢的秘密,更加不愿意让皇宫里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而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它们不惜用任何的手段对犯人洗脑,不,不应该说是犯人,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因为犯罪才被关起来的,而是一些让天枢学院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与其说他们是罪犯,不如说是一个个活的秘密。
现在这位副院长居然要提出要去见这地牢里的人,董大鹏一听之下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不明白副院长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这个人有兴趣,他是罪犯也是学院曾经的骄傲,可学院把他的一切都抹杀掉,仅仅只留下了一个记忆在老师的心里,而关于这个人现在天枢学院的学生几乎是没有人认识,这种不认识便让被关之人的距离和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远,董大鹏猜测副院长是想这个人放出来,而这个人却是疯疯癫癫,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旦放出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凶性大发伤及到学院里的人,最是让董大鹏费解的原因恐怕是副院长为什么对这个人有兴趣,难道他能解决眼前的困局?一个疯子也能这么复杂的事情?董大鹏不信,因他的不信而犹豫。
站在副院长的身前,董大鹏不知道是应该拒绝还是同意,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将这个人放出来,虽然他掌管着地牢的六把钥匙之一,可是他同样是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因私亵职,交出钥匙,让副院长去见这个人,因为他无法确定齐长河的神智问题,到时候他要是发疯,杀了几个人,那院长回来还不将自己就地免职吗?免了职的自己还能做什么事?董大鹏一无所知。
可是现在是副院长亲口告诉自己想要去见这个人,假如自己不同意,是否就会因此得罪副院长,以后在学院的日子变得异常凄凉起来,得罪副院长便意味着自己再也不是副院长这一方的人,那宫装妇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付自己,自己势单力薄怎能和宫装妇人对抗?鸡蛋怎么碰的过石头,而且这颗石头还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颗金刚石,想到这里董大鹏便有些开始拿不定注意,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他突然有些悲哀,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悲哀,因自己无法有独立的行为而悲哀,他一切都要结合别人的角度来考虑,而无法做到只凭自己的意志就可以行动,需要在别人的考虑之中生存,沉浮了几十年,董大鹏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自己是下位者,作为一个下位者拿什么来和上位者抗衡?但是这一刻,董大鹏突然有一些觉得这和自己的生活密切的相关,因为这种在别人意志下活着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自己的世界,让他距离他想要的生活更加的遥远。
副院长大概是看出了董大鹏的顾虑,因而说道:“不用担心,我并不是放他出来,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他,是一件关于十三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你的苦衷,也并非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所以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你要知道,我并不是李总管那内人,你跟着我,你便应该很能够了解我,可是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失望,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的犹豫,你是否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亏欠了你吗?”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董大鹏赶紧反驳道,他可不敢让副院长觉得他有什么异心,这可是一个不利于自己的想法,必须在它升起之前就要予以无情的消灭,“我只是担心副院长在见他的时候,他突然发疯,倒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些年来我对他的治疗也只是在迷晕之后进行的,你知道的,他很可怕,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董大鹏的话让副院长对他的失望有了一丝好转,但一个人要是有心开始不喜欢一个人,那么这个不喜欢的裂缝是不会随便愈合好的,因此,虽然表面上副院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表示了自己的理解,可是在心底里,他是立刻就将董大鹏打入了冷宫,觉得应该把他放在自己阵营的二号或者是三号的人物里,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好重视和好关心的了。
董大鹏看到副院长点头,松了一口气,在这位大人物的面前,董大鹏随时随地都要做到小心翼翼,他可不想自己的一个什么无心之举就让这些大人物不高兴,他惹不起这样的人,因此他不敢惹这样的人,当然,假若这个人真的要往死了欺辱他,作为还有一点尊严的他来说,是绝对会揭竿而起,反对这样的压迫和欺辱,而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不公,所以董大鹏很放心,放心之余,董大鹏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开这口,露出细白的牙齿,说道:“那副院长跟我来,我马上就去给副院长开牢房。”
董大鹏虽然胆小,但是办事效率却是是值得一夸,很快他就旅行了自己的承诺,打开了地牢的大门,而副院长几乎就在他打来地牢大门的那一刹那走了进去,去到了几乎就从来都没有拉过,只在别人口中听过的地牢之中。
这里很阴暗,很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霉臭的气味,副院长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气味,这样的气味会让他发狂,因为他每次闻到这样的气味,就几乎是不会例外的想起自己的老家,想起在多年前因为饥饿而死的双亲,和幼小的妹妹,想起这些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们为什么无缘无故饿死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战争的原因,以为帝国的士兵和帝国的士兵作战,作为战场的他的老家,便在刹那之间沦为了废墟。
他从废墟里活了下来,靠着一些雨水和一些坚持,被埋废墟之下很久他被人发现,随后被救了出来,救出来之后,他没有在找到自己的亲人,他们都相继离世,在这废墟之中,他没有吃的,只有靠着一些发霉的馒头的馊了的饭过下去,有时运气好会捡到一点哈了的油,那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小小的胜利,这样的日子,直到天枢学院的人来到帝国的边军之中挣军功,他因为冲锋的时候勇猛,被学院的人看中,带回了学院,从此便开始了自己辉煌而波澜壮阔的一生。
慢慢的,走进了那件囚室,这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在这地牢之中,分为旱牢和水牢的区别,齐长河的运气不是很好,被人关在了水牢里,日夜都被水浸泡,这水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清水,而是一些湖水或者是河水,发着恶臭的淤泥与这些水交融在一起,像是漫步在厕所,可他却是的知道自己是在水牢里,水声大了一些,而副院长还在想这么多年这个人变了没有的时候,他转过一个拐角,见到了那个多年未见却是相貌如昨的人。
“你来了?”那个坐在水中,被铁链束缚的很年轻的男人说道,他有一张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可以看出他的硬气和勇气,这张脸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冷静到无情的人,这张脸可以看到他忍受了很多痛苦,而这些痛苦已经逐渐的扭曲了他的神经,他的脸很脏,可是他的眼睛很干净,这几乎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一双眼睛,和副院长逐渐浑浊的眼睛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像是在看人的内心,他能看到内心深处的那些肤浅、无聊、邪恶和实际,而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你几乎就是赤裸着全身,你全身的秘密都在你的目光中,你会在这样的目光中逐渐变得暴躁,逐渐的迷失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的眼睛走,哪怕是因为他的眼睛而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是一双魔的眼睛。
这个年轻男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又不再去留意副院长,而是低下头,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至于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猜清楚。
而副院长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落而生气,他很高兴,这种高兴几乎是吓人的,因为副院长已经很久没有在露出高兴的神色,而在这一刻在听到这男人说出第一句话后他却很高兴,根本就没有隐藏的高兴,这种高兴只是因为这个男人还记得他是谁,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没有忘记自己?想不到阔别多年,会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相见,真是人生如梦,让人忍不住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