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兰的亲切注视引起了丁小丽想找人倾诉的强烈冲动:“最近我老做梦。”
“都做些什么梦?”
“很奇怪。我梦见许多女人在跳舞。跳舞的女人长得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舞着,舞着,全都变成了气球。我自己也在里面,但我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只气球。”
“你知道自己在里边,但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只?”刘兰兰有些好奇了。
“马奇——老师也在里边。”
刘兰兰笑了:“他干什么?”
“他把那些气球一只一只的掐爆!”
刘兰兰脸色微变地点点头。
丁小丽接着告诉刘兰兰:“我只有在他掐的时候,似乎又知道自己是那一只了。”
“你继续说。”刘兰兰要让丁小丽彻底地诉说出来。
“不过最终我也不知道是那一只,只是知道害怕,知道痛!”
刘兰兰开始摇头了。
“不过昨晚梦又变了。”
“变成什么样?”
“先是满世界的气球在飞舞,可舞着,舞着就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女人。有我,还有……”丁小丽看了一眼刘兰兰,不知该说不该说了。
“是不是也有我?”刘兰兰问。
丁小丽点了点头:“所有的女人我都好像见过,好像都是熟人,还有我妈妈。马奇老师给我们排队。我想跟你在一起,马奇老师不让。”
“他让你排在哪?”
“他让我排在我妈妈一起。我不愿意站到我妈妈一起,他就大发脾气,声色俱厉地冲着我叫。”
“不用说了。我问你,你爱马奇吗?”刘兰兰终于叫了起来。
丁小丽低头不语,没有回答,看来她是既不愿意撒谎也不愿意承认。
“小丽,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看起来不像,我总把你当小孩。你听我说。对马奇这样的人你是不能认真的!”
“不能认真?”丁小丽不明白。
“不能认真!做个朋友是可以的。但他又怎么可以作为终身相托的爱人呢?他(指脑袋)这里有问题!”刘兰兰说得恳切。
可丁小丽竟然不能同意刘兰兰的看法:“刘老师,我说话你不要生气。”
刘兰兰不知丁小丽要说什么,还是想了想:“你——?说吧!”
“我想说,如果他要我,我可以作为他终生相托的人!”
“你——?”刘兰兰有些意外,“说得好!可你会快乐吗?”
“我会。”丁小丽说得很肯定。
“他离过婚。”
“我知道。”
“他还有一个不小的小孩。”
“他说过。”
“而且,他——有些生活习惯,可以说是积习难改!”
“我觉得他有一个好妻子就会好的!”
“什么?妻子?你要做他的妻子?”
“我知道我不配。”丁小丽有些气馁。
“不,是他不配。”刘兰兰说得十分肯定。
“他不配?”丁小丽难以置信。
“他不配!”刘兰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道:“现在没有男人配当丈夫了,好女人得学会自己当丈夫!”
丁小丽满脸困惑。
刘兰兰想结束今天的话题了:“别困惑了!我还是带你去汪总家吧,工作更重要!对吧?”
丁小丽领回照相机,更加勤奋地工作,拍照,洗印,发稿。
刘兰兰不仅给了丁小丽工作生活上的关心帮助,更重要的是,在心灵上,给了丁小丽一种近乎母亲的感动,支撑她度过了这段工作和感情的双重危机。
摊主正在买力的叫卖:“卖报了!看影星刘晓庆的情感故事了!小花陈冲要出国镀金了!还有一夜暴富的万元户!最热门话题报道:为什么中国男人里找不到高仓健啊!”
丁小丽闻声在报摊前停下自行车:“老板,什么报纸最好卖呀?”
摊主拿出一些花里胡哨的报纸。笑着说:“看见了吧,就这样的好卖!”
“给我各来一份。”丁小丽接过报纸,打开一看,还真象刘兰兰所说,大幅照片上的模特儿穿得少得不能再少。
丁小丽下班回来,一推开房门,发现马奇竟在屋里。
“你怎么来了?”丁小丽淡淡地问。
马奇没有回答反问丁小丽:“下班了?”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丁小丽要把今天的调研体会写在笔记本上,准备明天去跟汪总编谈谈。
“你很忙吗?”马奇问。
丁小丽没有回答,而是鼓起勇气,直奔主题:“马老师,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吧?”马奇愣了愣,一声苦笑道:“我记得这个地方还是我给你找的吧。我来坐坐就是什么来往了吗?”
“那你就在这里坐吧,我还有事。”丁小丽说着故意作出要离开的模样。
马奇觉得自己不该受到这样的冷遇:“翅膀硬了,有人帮了,文凭也揣到兜里了,我当然就该走了。”说着站起来。
丁小丽又突然觉得不妥,一把揪住马奇,恳求道:“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
马奇真是生气了:“别拉拉扯扯的!你说我该怎么说话?”
丁小丽大胆地注视着说:“我知道,没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马奇推开丁小丽,“我看也不见得!”
丁小丽故意作出来的冷淡立即就被马奇击毁了,接下来又是铭心刻骨的一往深情,使劲地拉着马奇,看着马奇。
马奇却叫了起来,“你别这样看着我,讨厌!”说着推开丁小丽悻悻而去。也幸亏这样才没让丁小丽说出更加卑微的话来。
马奇一进门劈头就问:“你真的要出国?”。
“那还能假?”刘兰兰笑着回答。
马奇不无下流之嫌地绕着刘兰兰走了几圈说:“你这一去又不知是哪位法国仁兄要大饱艳福了!”
刘兰兰奋力推开打算拥抱她的马奇:“中国的男人真没戏了!”
马奇扳过刘兰兰:“那中国的女人呢?”
“我起码还发现了一个好女人!”刘兰兰激动地宣布。
“是你吗?”
“当然不是。”
“连你这么优秀的女人都不是,还能是谁?”马奇又开始揶揄起来。
“是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刘兰兰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笑话,我怎么会清楚?”
“马奇呀,马奇,你都把人家小姑娘丁小丽折磨成什么样了?”
刘兰兰直视马奇,看得马奇浑身不自在,慌忙辩解:“哎,你得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折磨她了?”
“你真的会不知道?”
“不知道。”马奇有些心虚。
“掩耳盗铃,全校有谁不知道你们长期同居?”刘兰兰也不客气了。
马奇大为尴尬,不敢与刘兰兰接视:“什么长期同居?”
“好啦,我可不是吃你的什么醋。我吃不起!”
“本来就没有这回事!”马奇内心感激这个女人没有赶尽杀绝。
刘兰兰想把气氛缓和下来,觉得没有必要一定要把马奇说恼了,说恼了马奇,也未必就对丁小丽有利:“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