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的确紧张。
“我的眼睛你信吗?”张扬暗暗地手指何十五:“那位绝对是个好男人!”
“天下好男人多着呢!”
“天真!”张扬讥讽地说:“他好像有事,你还是赶紧去吧!”
丁小丽找过一本菜单,才走向何十五。
何十五早已站起来,他比丁小丽还要紧张。
丁小丽一到就整理台面说:“老板,有事吗?”
“哦,你是经理,不用像服务员一样的忙!”何十五亲切提示说。
“我习惯了。”丁小丽笑了笑。
“我想请你吃饭。”何十五鼓足了勇气说出自己的邀请。
“真的不用破费。何先生有事,请吩咐。”丁小丽婉拒得十分恳切。
“哦,我要回趟新加坡,还要去内地一两个月,有事要说。”何十五找到一个也许丁小丽不能拒绝的理由。
恰好这时刘兰兰发现了丁小丽。她悄悄地掠了过来,从后边扳过丁小丽的肩头,看着丁小丽的脸:“小丽——?丁小丽!”
“刘老师!”丁小丽一声惊呼,眼里有泪花在闪烁,她紧紧地拉着刘兰兰的双手。
何十五十分得体站起来说:“你们坐这里!”
“刘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坐在哪个座位?你喜欢吃什么?”丁小丽一连串的询问让刘兰兰也大为感动,泪光晶莹。
丁小丽接着对一样殷勤有礼的何十五介绍说:“这是我大学的老师!是恩师!就是她帮我上的大学啊!”
“那可不是我啊!”
“你帮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那是我。”刘兰兰笑道:“摄影课还是我帮你找来的照相机。现在什么都好了?是老板?还是白领?”刘兰兰见丁小丽着装不同。
何十五抢着回答:“是合伙人!”
“合伙人?太了不起了!”刘兰兰叫道。
“你坐哪里?今晚我请老师!”
刘兰兰有点犹豫说:“改天吧。”
“就今天!”丁小丽晃着刘兰兰的胳膊说。
“跟我一起的还有别人。”
“一起请吧?”
“改天,我一定来接受你的宴请,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何十五对丁小丽说:“那——就改天吧!小姐是几号台,让丁总经理给恩师签单吧!”
丁小丽很温暖地看了何十五一眼。
刘兰兰看看丁小丽,再看看何十五,满眼是问题。
丁小丽叫道:“刘老师,等你吃好了饭,我俩谈一夜!”
刘兰兰回到自己的座位,与她一起来的王克抱怨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熟人?”
“是以前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
“花钱吃饭,管什么学生不学生。”王克有点不耐烦。
“是丁小丽,你有印象吗?”刘兰兰问。
“我不知道什么丁小丽不丁小丽的!”
“就是跟马奇——”
“你还是在千方百计地打听马奇吧?”
远远的,丁小丽也依稀认出了王克,想起当年马奇还因为他嫉妒得要命,又见王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而马奇却正在受苦,也懒得相认,也就不好再过去招呼刘兰兰了。
何十五说:“你的老师跟你很有感情?”
“是啊!”
“过去招呼一下吧?”丁小丽看着王克,摇摇头。
“那你别忘了,他们是十四号台。”何十五提醒道。
王克吃好了擦手就准备走人了,他招呼服务员说:“买单!”
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告诉王克:“对不起,”指着刘兰兰问:“这位是刘老师吧?”
“是,怎么?”刘兰兰问。
“我们丁总经理已经为你签单了。多谢光临!”服务员向刘兰兰鞠了一躬。
刘兰兰征求王克意见道:“我还想和小丽聊一聊。”
王克怕惹麻烦:“那我先回房间。”
差不多与此同时,丁小丽就飞奔向刘兰兰。
何十五专门安排了一间早已收拾干净的包房,亲自带丁小丽刘兰兰她们进去,还冲上了一壶香茶。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马奇看了看表,招呼女儿先吃。
丁小丽激动地向刘兰兰诉说着分手后的情况。
刘兰兰一直在听,在点头,在以眉目,以手势,以感叹,以微笑,来表示附和,表示惊讶,表示感动,表示也有相同的感受。
刘兰兰的出现,给丁小丽提供了倾诉机会和对象,这五年,有多少话要说呀,但丁小丽越说越发慌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马奇,因为刘兰兰老师的眼神在告诉她,她希望听到另外一个名字,希望听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而这个名字也许较之于自己对刘兰兰更有吸引力,这个人的故事刘兰兰一定理解得更多,还有马奇,一定也渴望这样的会见吧。热烈的谈话突然出现了令人尴尬的空当。
丁小丽突然停止了讲话,而刘兰兰好象很能理解丁小丽的突然停顿,仍静静地望着她,终于,丁小丽无法忍受了,她说:“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嫁给马奇了!”
“哦?我听说了一点点,怎么样啊?还好吗?”刘兰兰给丁小丽加了一点茶水,激动的眼神让丁小丽当时就嫉妒了。“他现在怎么样?”刘兰兰又加问了一句。
“他——”丁小丽一时不知怎么说好,竟冒出一句毫无逻辑的话:“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封建帝王的画像。”
刘兰兰笑了,笑得平稳,笑得和蔼,笑得有准备。
何十五送来了一盆甜汤,祝贺她们的会见与会谈。
刘兰兰侧身向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致谢问:“先生不是大陆人吧?”
“鄙姓何,新加坡人,也可以说是中国人吧!”何十五为她们将甜汤装进小碗里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出了。
“你看,”刘兰兰说:“我为什么知道他不是大陆人?”
“你听他讲话的口音?”丁小丽没有把握地说。
“不,大陆男人学港台新加坡腔调的,甚至干脆说半截子外语的不也多得去了吗?”
丁小丽扑哧笑了起来,刘兰兰的语锋还是那样的带劲!
刘兰兰挑了一下眉头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尽管她知道丁小丽又要全神贯注地听她演讲大陆男人与外籍华裔男人的区别,但出于礼貌她要简单地介绍自己,这是对谈话者的必要尊重:“我这次回来是开一个有关海南开发与环境保护的会议,咱们学校的王克老师也是来开会的。他嚷着要请我吃饭,没想到遇到了你。我现在不做画了,专门从事环境保护的宣传与考察。哦,你刚才说马奇将封建帝王的画像挂在办公室,把封建帝王的画像挂在办公室的男人何止马奇一人啊!我看大陆男人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挂着封建帝王像!女人也一样啊,挂慈嬉,挂武则天。理由很简单啊,长时间的封建统治与压迫剥夺了人的自由与尊严,而人是需要自由与尊严的,在大量专制文件书籍的阅读中,他们都知道了只有一个人有自由与尊严,只有一个人能为所欲为,就是帝王,这怎么能不让人群起而效仿呢?”
丁小丽起来为刘兰兰加了水,目光开始散漫,显然她不知道刘兰兰在说什么了,还险些打了哈欠,说:“你还要在海南呆几天?”。
刘兰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怪:“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代向马奇问个好。对了,这是我的酒店号码,改天再联系。”刘兰兰边说边给丁小丽写纸条。
马奇把烧好的饭菜检查了一下,看表已是十一点了。
马小凤也撂下作业开门张望。
马奇不相信会有这么晚,问马小凤:“你的表是几点?”
马小凤弄出一个电子表来看得仔细认真:“十一点零一分。”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马小凤急得要哭起来。
“她在哪里上班?我去找找。”
“你又到哪里去找呢?”马小凤不愿意妈妈没有回来又走了爸爸。
一辆豪华轿停到了小巷的巷口。
“我再开进去一点吧?”司机殷勤地说。
“不用,就在这里,谢谢。”丁小丽说着就下了车。
“老板交代了,丁总以后随时可以用车的!”司机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