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凤听出了丁小丽的脚步声,叫道:“我妈回来了!”开门就见到了丁小丽,“妈,你干什么去了?哎,你怎么有车呀?”
丁小丽回答女儿,更像是说给马奇听:“妈妈遇到了又一个过去的恩人!一说话就晚了。朋友的便车送我回来。你们都吃了吧?”
“他没有吃!”马小凤说:“什么又一个恩人?”
“你爸算一个啊!”丁小丽有些抱歉对马奇道:“你们怎么还不吃饭呢?”进屋就开始张罗菜饭。
马奇解释说:“饭做好了,总以为你一会就回来,哦,小凤已经吃过了。”
丁小丽热饭热菜,想了又想,还是禁不住问马奇:“你不想问问我遇见了谁,谈得这么晚?坐的又是谁的车?”
马奇没有吱声。
丁小丽莫名其妙地哀叹道:“你是不爱我了。”
马奇叫道:“我看不出这跟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对吗?”
马奇找了一块抹布将桌子擦了再回厨房:“吃饭吧,实在是饿得慌!”
这顿半夜晚餐吃得很沉闷,因此,筷子、勺子、以及碗碟碰击的叮当,甚至嚼咬的声音,都特别清晰、惊心。
马小凤隔着门缝,费神地观察着。
马奇从心里感谢丁小丽的照顾,包括马小凤的接纳,但就是无法说出丁小丽所希望的“我爱你”三个字,男人说爱女人是因为这个男人觉得自己能够保护这个女人,马奇现在找不到这个感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人在这个女人身上能体会到自身价值的超前一点的肯定,丁小丽也不能给他这样的肯定,相反象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也无妨似的,这让马奇简直无法忍受。日子过得沮丧极了,尽管他们的情谊又增加了许多。
马奇一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样子躺在床上,丁小丽却依窗沉思着,手里一直握着一张纸条,那上边是刘兰兰的酒店号码。
“要不要把刘兰兰来海南的消息告诉马奇,要不要把刘兰兰的酒店号码给马奇?”丁小丽在问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能疗治马奇的创伤,关键是她不知道马奇的创伤在哪里。可是,刘兰兰一定知道!她连马奇为什么会在办公室挂那些画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马奇现在断定丁小丽有了与自己有关的“一项艰难的选择”。当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刘兰兰的出现:“你今天是怎么啦?我是不是不该住在这里?”马奇卑怯地问。
丁小丽痛苦地扭头看马奇,马奇也不理解她啊,丁小丽没有说话。
“你说话呀!什么话你都可以说!”马奇恳求道。
“刘兰兰老师来了!”丁小丽不想看到不堪。
马奇一听刘兰兰三个字,果然喜出望外,粗重地呼吸起来。
“她?在哪儿啊?”马奇笑了起来。
“你就那么想见她?”丁小丽撂下脸来问。
马奇根本没注意到丁小丽的反应,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连声又问:“她怎么回来的?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丁小丽悲哀地叹了口气,也许只有刘兰兰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理解”他吧!“这是她住的酒店号码”丁小丽说着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纸条交给马奇,心事已了,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马奇手捧纸条,立即穿衣就要走人。
“你到哪里去?”丁小丽火了,从卫生间里探出头质问。
“我去看看她!”马奇不顾一切地说。
“有人跟她在一起呢!”丁小丽要刺激马奇。
“那有什么关系?”马奇飞也似地奔出家门已经很晚了,没有“的士”,马奇随手叫了一辆摩托,急驶而去。
刘兰兰一拉开房门,马奇就不问青红皂白,扑到刘兰兰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们坐起来好好说说话,好吗?”刘兰兰抹去自己的泪水,轻轻地推了推马奇的脑袋说,“今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
“我从头到脚都是中国料,到国外去干什么?”马奇悲哀地叫道。
“法国X大学还真需要一名中国史教授,要不要我去给你联系?”
马奇动心了。
刘兰兰从马奇怀里走出来,将自己整理一番,悠悠说道:“那里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满街走的都是平民,当然谁也不会为自己不能救世而悲哀了;那里还用法律来制约背叛,全部道德上的失落和苦痛都让把犹大当信徒的耶稣基督一个人背了去。”
马奇笑得傻傻的:“兰兰,我爱你!”
刘兰兰感叹道:“我也爱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请勿打搅”的红灯亮起。
马奇孩子般抱着刘兰兰的大腿睡得很香。
刘兰兰身穿缎质睡衣,端坐在温暖的灯光下,抚摩着马奇的头,眼神平静而怜悯,仿佛一幅圣母圣婴的油画。
丁小丽耐不住马奇走后留下来的巨大空虚,悄悄地来到马小凤的房间,坐到小凤身边,悄声问道:“你睡了吗?”
马小凤被惊吓得跳起来:“你干什么?”
“我们一起睡,好吗?”
马小凤迷迷糊糊挪了挪地方。
丁小丽挨着马小凤躺下,握起马小凤的手,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与马奇的前途:“你说,是我不配你爸爸?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个家?”
“你就别再折磨他了!”马小凤一副大人口吻。
丁小丽醒来时,听见小凤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自己做早饭呢。突然想起了马奇,立即跳起来,怀着一丝侥幸,跑到自己房间,她绝望了!马奇到底是一夜未归。
“小凤,你在干吗?”丁小丽冲到厨房,冲着马小凤叫起来。
“我在下面呀!”马小凤满脸困惑。
丁小丽满脸通红用发抖的声音嚷着:“你爸一夜都没回来!”
“吃面条吧,看看手艺怎么样?再不抓紧时间上班要来不及了!”
“他一夜都没有回来!”丁小丽叫得有点失去了控制。
丁小丽一上班进到饭馆就情不自禁地看向何十五的座位,也是空的。等她各部门查看一遍再看何十五的位子时,已经坐上了别的一个什么秃头顾客。
丁小丽很不舒服,叫来服务员:“那个位子是老板坐的。你去给那位客人换个地方。”
服务员果然让秃头顾客换了地方。
丁小丽始觉满意,便进办公室查看预约记录,叫来领班做了详细安排,出门重回大厅,又见何十五的位子正被张扬领一对情侣坐上去,丁小丽赶到张扬面前说:“这个位子有人。”
“散座没预定啊!”
“那边不是还有地方吗?”丁小丽坚持着。
“哦,你是不是以为老板要坐这里啊?他回新加坡了!”
“你就非要占这里?”丁小丽叫着扭头就走了。
张扬追上丁小丽:“哎,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张扬从未见过丁小丽这样,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丁小丽中午下班回家,开门就直扑房间,马奇果然还在睡觉。
丁小丽脸色苍白,凶狠地拉起马奇没有好气地问:“你昨天晚上在哪里过夜?”
“你问这干什么?”马奇一个激灵醒了。
“你在哪里过夜?”丁小丽盯着马奇又问。
“这对你很重要吗?”马奇尖锐之气似乎回来了。
“你是不是跟刘兰兰睡一块了?啊?”
马奇听着声音不对,睁眼一看,见丁小丽浑身发抖,音容俱变,心下害怕,不敢说话了。
“你们这些自以为有知识的人都不要脸!你滚!”丁小丽将马奇的衣服抱起来砸向马奇。
马奇跳下床穿起衣服,下意识地抄起提包,忽然想起自己是光人来的,又将提包放下,抬脚就走。
不及出门,丁小丽又赶上来一把把他揪住。
“你干什么?”马奇断然摔开丁小丽的手:“就你还想在我面前吆三喝四,门都没有!”马奇说得凶狠而冷酷。
“你不要走,你要到哪里去?”丁小丽软了,想抱住马奇不让他走。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地方去了?”马奇一声冷笑。
丁小丽见马奇去意已决,松开了手:“好吧,你等一下!”回身进里屋。
丁小丽把刚取出的一万元钱硬塞到马奇口袋里:“要走你带点钱。”
马奇拿出钞票,想不收,但眼下没有钱实在不行,颇为尴尬地把钱装进了口袋。
这一切都被放学回家,见家中变故未敢进门的马小凤看得真切,她实在看不得爸爸从丁小丽手里拿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