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天色一如既往的灰蒙蒙,空气中满是泥土混杂着的香气。景仁宫中早起的宫人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开了宫门,门外一地被雨打落的娇艳欲滴的桃花,有快步跑来拿了扫帚开始打扫景仁宫门口的宫人们,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宫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忙碌碌。
苏荷这天醒的特别早,尽管昨晚睡的很晚,室内的安神香薰已经燃尽,她静静的沉思着。昨日凌霄突然来了兴致来到了丽妃的钟粹宫,竟然发现了丽妃离奇失踪,为了此事大发雷霆,钟粹宫的宫人都受了重重的责罚,丽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因为不说出实情已经被杖责了五十大板被关进了大牢,听宫人线报已经快要烟气了。作为后宫之首她已经下令严查此事,不准宫人胡言乱语传出宫外去,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
平日里倒是看不出凌霄对于丽妃多么的宠爱,不过这次她竟然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影响了皇家的颜面,一定要彻查此事,有些作为,皇上才能不因为丽妃这个贱人迁怒自己。作为统领三宫六院的后宫之首,找不到人更要治自己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眼看着清初那个贱人不不晋升,已经晋封了皇贵妃,眼睁睁的知道自己的后位岌岌可危。得不到凌霄的宠爱,如果连自己仅有的皇后之尊也被那个贱人抢去,真是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她再也躺不下去了,坐在床头,唤了宫人进来洗漱,然后在自己的宫内走来走去思索着对策。“阿隐,茶水。”她边想着边唤着近身的宫人,阿隐是自己的贴身宫人,机智聪慧,阿隐恭敬的双手端着茶水,苏荷突然问道,“阿隐,这次丽妃失踪的事情,你说跟欧阳清初那个贱人有没有关系?”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阿隐。“回禀娘娘,奴婢认为,您的猜的很有道理。宸妃平日里跟丽妃最为亲近,两人同进同出,很是知己,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倒很像宸妃的手笔。”
“哦?她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呢!”眼波流转,苏荷端着茶水缓步走出了屋子,阿隐随侍身边。
“阿隐,去叫小德子打听下皇上是否已经下朝。”皇后说着就走进了屋子,清冷的声音传来,“被本宫盛装,皇上下朝之后我去乾清宫。”她突然说道。“还有催促下厨房将桂圆莲子羹尽快做好。”阿隐知道自家的娘娘做事从来都是胸有成竹,去见皇上一定是已经有了对策。
苏荷听到小德子传来皇上已经下朝了正在乾清宫内生闷气,就命人带着准备好的桂圆莲子粥前去见皇上。
“皇后这么早过来是什么事?”坐在殿前桌案后的风昊天正在批阅奏折,抬眼看了皇后一眼。
苏荷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微微低了头回道,“臣妾一大早亲自做了桂圆莲子羹来给皇上送来,恭祝皇上身安体康。”
皇后每天看到风昊天的表情,只是听到了他轻声的笑了笑,“皇后有心了。”他边说边从桌案后走到了苏荷的跟前扶起了她,两人相携走向了榻前坐下,“皇上趁热吃尝尝,国事操劳,我们宫内天下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皇上呢。”皇后笑着说道。风昊天喝了两口羹汤,平静的说道,“皇后有话就直说吧。”他平静无波的双眼看着苏荷。
苏荷站起来,直直的跪了下去,“臣妾想了一夜,现在丽妃身边的宫人不招供,就算打死他们也问不到丽妃的下落,但是我们一直漏了一个人没有问,那就是宸妃。平日里宸妃和丽妃走的最近,两人同进同出焦不离孟,按照道理来说最先发现丽妃失踪的人应该是宸妃才对,所以臣妾怀疑宸妃与丽妃合谋骗了皇上。此事关系着我皇家的体面,臣妾迫不得已,提议皇上审问宸妃。”
风昊天将盛羹的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只听到“砰”的声音,“胡闹!皇后你休要信口胡说!”苏荷低着头,心里盘算着,就这么宠爱清初那个贱人吗,连怀疑竟然都不曾,既然你这么不肯我偏偏要逼得你同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受自己的折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边思量边回道,
“回禀皇上,臣妾只是觉得此事丽妃一个人不可能成事。没有人跟丽妃遮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是怎么混出宫去的,我皇家的体面就能这么随便让人作贱吗?皇上,臣妾求您立刻审问宸妃。”皇后跪地不起。
“皇后作为六宫之首,不好好反思自己监管不利,毫无证据的怀疑宸妃,成何体统?你先回景仁宫去,朕自有定夺。”皇上说完拂袖而去。皇后自讨没趣,咬碎了一口银牙,恨恨的站了起来,心里暗暗的想着,宸妃,我就不信他能保你几时。
回到了景仁宫,苏荷吩咐阿隐,“传说给我父亲苏丞相,就说我挂念家母,让他尽快进宫一趟共进午饭。”
“老臣叩见皇后娘娘。”苏丞相才下朝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女儿传来的消息,他为官多年,在宫中不少眼线,早在丽妃失踪消息传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来的路上也猜到了这个宝贝女儿找自己就是来商议此事的。
皇后不等他行完礼,就赶紧的馋起了父亲,“父亲折煞女儿了,这里没有外人,何需行此大礼。”皇后边嗔怪的说道边挽着父亲的胳膊,“父亲请上座。”苏丞相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现在是皇后,就算是没有外人,礼数还是不能少,不能辜负了皇家对我苏家的恩泽,也不能让别人找到你的错处日后在你背后放冷箭。女儿宫中险恶,你可是一步都不能错啊。”苏丞相每次见到皇后都要好好叮嘱。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今天匆匆叫父亲赶来,是有事相商。女儿怀疑宸妃与丽妃的失踪脱不了干系。早上去面见了皇上,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审问宸妃了,所以女儿想请父亲帮忙。”再心狠手辣的人见到自己的父亲总是会暴露小儿女情态的一面。
苏丞相沉思了片刻,“好,这个你无须挂心,我回去就立刻联合门生们上奏,请求皇上审问宸妃,有我们的施压,皇上应该不会不顾及。”
“谢谢父亲关怀。我已经命人暗中散步谣言,说是宸妃和丽妃合谋促成了丽妃的失踪,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这次一定要给她的致命一击。”皇后狠辣的说道。
“皇后放心,老臣一定尽心尽力。女儿保重自己,一定要稳住。”苏丞相跟皇后商议完之后匆匆离去。
送走了父亲,苏荷盯着宫门外的桃花,意味不明的笑了,任你多么的娇艳欲滴,不过一场春雨就落了满地残花,清初那个又笨又蠢的贱人,我看你这次要如何才能都得过本宫。
第二日上朝,风昊天很是生气,这些老家伙们水患的事情才商议完,就异常一致的联合起来要彻查丽妃失踪的事,气人的是他们一直认为宸妃跟此事脱不了干系,理由紧紧是因为宸妃和丽妃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又住在一个宫内。真是气死他了。
“这是朕的家事,朕自会处理。”风昊天没好气的说道。
“启禀皇上,帝王的家事也是国事,皇家的体面就是国家的体面,老臣不能容忍有人践踏我皇家尊严,此事不给天下一个交代,岂不是天下的笑话,日后落入他人笑柄。”
“启禀皇上,老臣认为,宸妃与丽妃同吃同住,所以宸妃娘娘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是丽妃逃走的帮凶。恳请皇上彻查此事,对宸妃严加审讯。”
“启禀皇上,现在宫内外谣言四起,为了我皇家体面,肯定皇上给天下一个交代。”
……
凌霄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自己刚坐上皇位,各方势力不稳固,虽然不想任人摆布,但是现在自己还是受制于这些老家伙们的。无奈之下只好就当庭宣布,“宸妃与丽妃同住一宫,坐拥皇贵妃之权,没有及早发现宫妃失踪,监管不力,现押往大理寺审查。”
清初自从怀孕只好就异常的嗜睡,每日除了一日三餐被身边的近侍催促着用些,就是在睡觉,丽妃在时候两人还在午后去御花园散步,现在丽妃不在宫中之后,她更是以怀孕为借口,每天睡个够。这日早朝已经下了,清初才刚在近侍贞儿的催促下起床梳洗进了些早点。
正在自己的宫里里闲来无事散散步,她看到大内总管云公公的小徒弟小林子一溜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这小林子过年的时候进宫的,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孩子,一脸的精明机灵劲,他快速跑到了清初跟前,贞儿生怕他冲撞了清初,赶忙护到了清初的身前,喝道,“你这个小林子,进宫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娘娘现在可是怀了龙种的人,冲撞了娘娘你可担待不起。”清初今日心情不错,拉过贞儿柔声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小林子这么匆匆忙忙的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小林子气喘吁吁的打了个千,“启禀娘娘,不得了了,刚才我师父吩咐奴才来告诉您一声,刚才在早朝上,包括苏丞相在内的老臣们联合启奏皇上彻查丽妃娘娘失踪事实,而且给皇上施压希望可以审讯您。皇上迫于无奈,刚才已经在朝堂上宣布着大理寺彻查此案,应该不消片刻就会来娘娘这里带您去大理寺了,您快点准备下吧。”小林子跪在地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清初只是突然觉得很恍惚,要彻查?要带我去大理寺?好。她温和对着小林子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师父。”转头看向了贞儿,“贞儿,打赏,送送小林子。”
“谢娘娘。娘娘一定会平安归来。”小林子恭敬的看着清初,自己进宫时日不多,多亏人机灵,在师父跟前伺候着,经常跟各宫的娘娘们打交道,虽然都是传话送礼之类简单的差事,但是这位宸妃娘娘是自己最喜欢的,永远的有礼有节,就算是对待像自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奴才,从来都是很好的,他真心的希望娘娘这次去大理寺能够平安归来。
小林子离开不久之后,大理寺的官员就带着人来了,她安坐在宫里,在大理寺的人宣读了圣旨之后平静的跟着他们走了。贞儿想要带一些随身用的东西都被冷冷的拒绝了,说是圣旨没有关照,只要带人走去审问,宸妃安慰了贞儿不要担心。
贞儿看着宸妃跟着大理寺的人走,毅然决然的样子,很是心痛,要是以前她肯定立刻会跑到皇上那里去报告,可是这次,是在这个宫里最疼自家娘娘的人下旨要娘娘去坐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宫里很是焦躁的走来走去。
原来牢里是这样的,清初毕竟怀着龙嗣,这些官员都是人精,在皇上的态度不是很明朗的时候,谁也不敢多事,清初倒是被礼貌的请进了牢里,牢头还很是关照的说道,“娘娘需要什么尽管说,这里虽然很破旧,但是可以帮娘娘传话给宫里。”
风昊天坐在乾清宫里站立不安,所以吩咐下去要去大理寺看望清初。他嘱咐了牢房不要兴师动众,他进去的时候,清如初很是安静的坐在草垫上,把玩着身边随处可见的稻草,她倒是玩的开心,一直兴致勃勃的在编着小玩意。
“朕的宸妃在这里倒是过的自在,倒是害我白白担心你生气受委屈。”他一见面就打趣道。
兀自玩的开心的清初突然听到了皇上的声音,剩下了手上把玩的稻草,快步走到了牢门口,福了福身子,“臣妾罪该万死,害皇上担心,日理万机还专程来看望臣妾。臣妾有愧皇上厚爱。”
有眼色的牢头早在皇上进来的时候偷偷的把门锁给打开了,皇上扶起了宸妃,“这里没有外人,就不要行此大礼了。”
两人相携坐在了牢头早已准备好的简陋的桌椅上,“宸妃不生气吧?朕现在着实被那些老家伙们逼的没有办法,把你关在这里只是缓兵之计,过了这段时日,朕将丽妃找回来,就放你出来,朕会把这里安排上自己人,你放心,不会有人加害腹中胎儿的。”皇上安慰道。
“臣妾怎敢怪罪皇上,是臣妾的过错。”清初知道自己就算不承认,这么明显的事情凌霄也一定可以查出来。
风昊天执着清初的手问道,“丽妃怎么会突然失踪呢?朕待她也不薄,平日里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宸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清初听到皇上这么说,跪了下来,“请皇上饶恕臣妾欺君之罪。”
风昊天诧异的看着突然跪着的清初问道,“爱妃你又是哪一出?你何罪之有?来赶紧起来,小心你腹中的胎儿。”
“回禀皇上,丽妃失踪之事的确与臣妾有关。”她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皇上的眼睛说道,“臣妾有罪,请皇上治罪。”
风昊天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朕说清楚。”
清初平静的说道,“丽妃妹妹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爱的人,在嫁给皇上之前他们就已经真心相爱,但是请皇上相信,丽妃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只是臣妾看她郁郁寡欢,思念爱人一病不起,于心不忍,这才想办法助她脱离皇宫。让她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谎称要出宫去帮臣妾买喜欢的家乡小吃,然后逃走去找心爱的人了。臣妾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如果有一天臣妾因为不可抗的因素必须离开皇上,臣妾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留在您的身边。请皇上体谅丽妃的一片痴心。真心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风昊天脱口而出,“既然如此,清初,你为什么要隐瞒朕,为什么不跟朕商量一下呢?这就是你曾经说的爱人之间的坦诚?”风昊天因为愤怒脸色发青。
“回禀皇上,都怪臣妾,是臣妾考虑不周全,而且担心皇上知道之后不仅不帮助丽妃,还会横加阻挠,那个时候臣妾就是好心办坏事了,所以臣妾就一手策划了丽妃妹妹的逃亡计划。”风昊天没有说话。
清初还是维持着跪着的姿势,拉着风昊天的手柔声说道,“好啦好啦,我承诺日后一定会什么事情跟你商量好吗?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全嘛。”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风昊天的心都要化了,柔声说道“那你要答应朕,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告诉朕,在这个宫里,你不是一个人,懂吗?你有朕,有朕的地方就是安全的。你暂且带着这里,朕随后想个辙子放你出来,相信朕,好吗?”风昊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