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清初把酒杯放在嘴边,顿了顿,抬起眼帘,偷偷的望了穆子辰一眼。穆子辰泰然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欧阳清初见他饮过之后,嘴角微翘,霍的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干干净净的喝完了。
“王……王爷。”门外忽然传来一小厮迟疑的叫唤。
“何事?”他将酒杯放下,淡淡的道。
“宫中传来消息,说穆宁郡主突然发病。吵着要见王爷。”小厮的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但穆宁郡主又突然病发。若是稍有差池,他恐怕要人头落地了。
穆子辰愣在原地许久,他凝望着站在一旁的欧阳清初。
欧阳清初十分不解的望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猜疑。
“备马!”他一甩袖,转身离开。独留欧阳清初一个人站在原地。
欧阳清初愣在原地,脸色煞白。心底淡淡浮起一层不知由来的哀愁,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一滴清泪沿着她姣好的脸颊滑落。
终究只是错付,她交付了心的男子。那张脸,那张与风昊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要她怎么告诉自己眼前的并不是风昊天呢?
穆子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蓝了,欧阳清初已经睡着了。穆子辰的目光游离过欧阳清初残留着泪痕的脸颊。心头微微一紧。他和衣在欧阳清初的身边躺下。
不久,新房的门又被咚咚的敲响了。“王爷,郡主病情反复。”
穆子辰翻身而起,惊醒了一旁的欧阳清初,欧阳清初起身。
“王爷,臣妾替您更衣。”篱落和欧阳清初的灵魂融合之后,欧阳清初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对穆子辰越加的迷失了,而身上也越加的有了篱落那种大家闺秀的仪态。
既然嫁了他,她自然要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
她抬起手来,开始替穆子辰更衣,因为心急,不慎将自己的衣带与穆子辰的衣带纠缠了起来。她脸微微一涨,想用力把自己的衣带扯出来,不料却越扯越紧。她忙伸手去解。
穆子辰好笑的看着紧张的欧阳清初,按住她的手,温柔的道:“别急。”
欧阳清初抬起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看着手中缠在一起的衣带,“你说这像不像同心结。”
听到欧阳清初这么说,穆子辰神色一变,转头道:“别闹了。”
欧阳清初的心头一愣,闭了闭双眼,加快了手中解的速度。
穆子辰自行拿起一件披风,走到门口,“你再睡一下。”
说完,他便披上披风,走出门口,小厮替她掩上房门。
欧阳清初独自躺会床上,再无睡意。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大红的罗帐,独自黯然伤神。
自从翌日早晨穆子辰进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王府。
下午时分,王府的后院传来阵阵琴声,曲调中满是幽怨惆怅,让人听了都不忍哀叹。
雀儿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欧阳清初。
小姐自从嫁给王爷之后,似乎变得惆怅了许多。
“啪啪啪。”后面传来了一阵的拍手声,打破了这后院的宁静。欧阳清初抬头对上来人。他的眸光很亮,英气勃发的。
“皇嫂的琴弹得真好。”穆子雨缓缓的走向欧阳清初,笑容满面的对着一旁的穆子辰道。
欧阳清初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她起身,行礼。“王爷。”
穆子辰上前一步扶起欧阳清初,“不必多礼。”
“皇嫂好。”穆子雨调皮的拱手问好。
“这是十七皇弟。”穆子辰介绍道。
欧阳清初浅浅的对着穆子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花园深处隐隐的交谈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王妃这般也挺可怜的,新婚当夜王爷就未在府中过夜。”一名小丫鬟打扮的模样的人,扫动着手里的扫帚。
“有什么可怜的。”紫玉冷哼一声,“若不是皇上赐婚,王爷又岂会娶她?如今王爷娶她回府中也是将她当成一件摆设。空顶着王妃的虚名而已。”
“是啊,当初王爷带她回府之后就没有去看过她,若不是因为皇上突然赐婚。我想她也只能在咱府中的天熙苑中孤独终老了。”一名丫头附和道。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完全没有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人。
“大胆。”穆子辰微微眯起双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怒吼一声,“主子的事情岂容你们说三道四。”
“王爷。”紫玉以及两个婢女屏住气息,赶忙跪下。
“王爷,我……”紫玉正想开口。
“我什么?是不是本王平日太过宠你,你连尊卑都不会分了,连奴婢这两个字都不会用了。”穆子辰黑色的瞳中冒出隐隐的火光。
“奴婢该死。”紫玉的身子冷冷的颤动了一下,她从未见过王爷发如此大的脾气。
“该死?”穆子辰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你确实是该死。”
欧阳清初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眸光闪动了一下,无奈的咬了咬牙,粉唇泛白,深呼吸后。她们几个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不得穆子辰的宠爱,若不是皇上突然赐婚,她又岂会有机会坐上这王妃的位置。在穆子辰心中她的确只是一件多余的摆设而已。只是这番话从丫鬟的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刺耳。她心底的某个地方似乎崩塌了一般,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皇兄。”穆子雨把一旁欧阳清初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笑了一笑,“这等家务事还是交给皇嫂处理的好。你我兄弟好久没有畅饮了。不如到府中畅饮一番可好?”
穆子辰的目光流转,眼神扫过一脸平静的欧阳清初,而后,点了点头,道:“欧阳清初,这几个丫鬟就交给你处理。我与皇弟去书房饮几杯。”
“臣妾恭送王爷。”她欠了欠身子,目送着穆子辰两兄弟远去的身影。“雀儿,去请王管家过来。”
“是,王妃。”
欧阳清初意兴阑珊的瞟着地上跪着的三人,自顾自的踱着步子。
“王妃。”王管家从远处小跑步过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进府的客人了,如今她贵为主母,王管家有些诚惶诚恐,唯恐当日的招呼不周酿下祸根。
“王管家,这府中可有府规?”欧阳清初朗声问道。
王管家心里忐忑,“回王妃,这府中自有府规。”
“那府规可有说,若是奴婢背着主子说三道四如何处理。”
她缓缓的走过跪在地上的三人身边,她脚步甚是轻盈,但落在紫玉等三人耳中却宛若雷鸣。
“掌嘴三十,逐出府中。永世不得再次录用。”
在主子背后说三道四是做下人的大忌。欧阳清初不知道,自己此刻正散发出一种主母的威严来了。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三人早已大汗淋漓,瑟瑟发抖,一张张小脸煞白。
“掌嘴三十?这几个娇滴滴的女子可曾受得了……”尾音拖长,带着隐隐的威慑。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紫玉等人听到此,哭喊着扑出来抱着欧阳清初的脚。“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旦被逐出王府,便再不会有府中肯收她们。她们几个恐怕连丫鬟都当不成,唯有死路一条了。
欧阳清初凝视着她们三个的跪地之姿许久。
“王管家。”
而后是如死了一般的寂静,欧阳清初缄默了片刻,道:“这三个丫头被地里说三道四的,你知道如何处理了。”
说罢,她一蹬腿,将抱着她脚的三个人踹开,然后径直扬长而去。身后悲怆的哭声都没有让她回头,心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覆盖住了一般。
“雀儿。”欧阳清初倏地回头,盯着雀儿,“你说我刚才做的对吗?”
“奴婢知道这不是出自王妃的真心。”雀儿眼神笃定的望着欧阳清初,“从王妃那天为雀儿披上名贵的狐裘起,雀儿便知道王妃是个善心人。奴婢相信王妃这么做自然有王妃的理由。”
“善心人?”她冷冷的笑了一下,“我若是善心人,又岂会让王管家将她们赶出府中。”
她不是不知道,此番将这三个丫鬟赶出府中之后,等待她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死亡。这样的她是否还能算得上一个善心人呢?
“是啊。”雀儿笑的一脸天真,“王妃这么做是想杀鸡儆猴吧?”
是啊!
杀鸡儆猴!
若是她今日不给这三个丫鬟一个教训,恐怕以后王府中人人都可以骑到她的头上。
欧阳清初挤了挤眉,似乎想说什么,侧头看了看一株开的正盛的梅花。没头没脑的道:“若是这人如草木这般,你说多好?”
自从那一日王管家奉王妃之命将乱嚼舌根的三个丫鬟掌嘴三十,逐出王府之后,府中的人均对欧阳清初心生敬畏,唯恐做错了什么。
这什么时候起,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能做的唯有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