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西山充斥着落寞的气息。
西山的半山腰上有一片苍翠的竹林。竹林外一个白衣男子带着一眉清目秀的小厮正缓缓的骑着马而来。
“主子,咱到这山上来做什么?”小厮一脸苦恼的望着自己的主子。当今的十四王爷——穆子敬。
真不知道主子想做什么,大老远的骑着马到西山到什么?又不打猎。
“今日天气凉爽。”穆子敬摇着折扇,一派悠然自得之态。“出来散散心。”
“啊。”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潇洒的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主子竟然说天气凉爽,若不是已经跟着主子十几年了,现在他一定会怀疑主子的脑子坏掉了。
“小德子,本王有点渴了。你去给本王找点水来。”
“这……”小德子楞了一下,随即应道,“是,小的这就去找。”
穆子敬看着自己的小厮走远的身影,原本轻松的脸上立刻变的谨慎起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他一夹马肚子,缰绳一扯。
“驾……”他低声呼喝一声,调转马头沿着竹林的一条青砖路跑了进去。
“你来了。”竹林深处显得有些晦暗,一个黑衣男人背对着穆子敬站着,浑身散发一种无形的戾气。
“是。”穆子敬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黑衣男人的跟前,“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你们皇朝的皇帝也差不多。”男子的声音低沉而诡异,“很快这天下可以变成你的了。”
“什么意思。”穆子敬似乎有些失控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男子。“你想要做些什么?!”
男子身形诡异的一闪,凌空跃起,跃至一株半弯的竹子上,脚尖轻点,竟然就这样身形轻盈的站在了竹子上。
“你不是想当皇帝吗?”男子的嘴角闪现出一抹诡谲的笑意,眼神中隐隐闪动着如寒冰一般的寒意,“你何必在意我要做些什么?”
“我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的任何亲人的!”穆子敬激动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紧攥着拳头向男人吼道。
“你太天真了。”男子身形一闪,落在穆子敬的面前,白色的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不见底的眼睛。“自古以来,你以为帝王之家真的存在什么所谓的兄弟之情吗?”
没想到公主竟然生出这样一个“善良”的皇子。
“你……”穆子敬不禁有些气结,却无从反驳。
没错,自古帝王之家是不是真的存在什么兄弟之情,多少人为了皇位而争得死去活来。
只是这么多年的相处,虽然私底下每个兄弟各怀心思,但是大家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和善。
他的眼神闪烁过一丝晦暗,男子嗤笑一声。
一只手拍在穆子敬的肩膀上,“别忘了你母后临死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穆子敬的母后是一个番邦的公主,是一个在很多年之前被作为贡品送给了皇帝作为礼物的可怜女子。
异国公主的美貌一时之间让六宫粉黛都失了颜色,只是这后宫自古都是一个波澜诡谲的地方。又岂会让一个女子独得宠爱呢?
自古后宫佳丽无数,一个小小的番邦公主何足挂齿,更何况在这深宫后院,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一个没有心机的单纯女子多番遭到其他嫔妃的陷害。没有多久,穆子敬的母后便在这后宫之中失了宠爱,甚至被打入了冷宫。即使后来在这冷宫之中诞下十四皇子穆子敬,也依旧没能离开这幽深的冷宫。
原本纯真的女子,在这深宫的扭曲之下渐渐心里变形了……
在穆子敬八岁那年,郁郁寡欢的敬嫔终究药石无灵。
“母后……”穆子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低垂下头。
回忆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
“敬,敬儿……”简陋的冷宫里,脸色雪白的敬嫔颤抖的伸出一只形容枯槁的手轻轻的抚上穆子敬的脸颊。“母后……咳咳,母后,不行了。”
“母后,母后。”跪在床边的穆子敬满脸泪痕的摇晃着虚弱的敬嫔,“母后,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抛下敬儿。”
“敬儿。”敬嫔吃力的说,“你,你听着你要好好记住母后现在跟你说的话,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取代所有的兄,兄弟,坐上皇上的位置。”
“母后。”穆子敬的眼睛里满是泪珠,“敬儿不要做皇帝,敬儿只要母后陪着敬儿。”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穆子敬的脸上,小小的脸颊立刻泛出了显眼的手掌印,敬嫔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抱着穆子敬摇晃着,口齿不清的吼道,“敬儿,你记着,你要做皇帝,你要为你的母后讨回公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敬嫔越发的激动,一时之间气血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喷在穆子敬的身上。在穆子敬错愕的眼神之下,敬嫔的身子缓缓的往后倒去,双眼瞪得老大。
自敬嫔死了之后,穆子敬被接出了冷宫交给其他没有子嗣的娘娘抚养。
之后的日子,穆子敬与其他皇子一起读书,天性单纯的他渐渐忘记了母后的遗言。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那个黑衣男子的出现,他的叙述,才让一切的事情都变的不寻常起来。
穆子敬渐渐的从回忆中抽身而出,他一跃飞起,抽出马上的佩剑,舞动着手中的剑,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他周围的竹子一一被斩断,空中竹叶飞动。
“啊!”他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远处飘来一阵悠扬的箫声,听见箫声之后,男人的手指轻轻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圈。他的指尖轻轻一弹,一颗小小的东西倏地飞进了穆子敬的口中。
“忘记你所谓的兄弟之情。”男人冷冷的声音在穆子敬的耳边响起,带着异样的回音,“自古成王败寇,杀了他们,替你的母后报仇……杀了他们,你的母后就可以得到安息了……杀了他们,你就是最大的胜利者……”
男人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穆子敬的脑子里回荡着,穆子敬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焦距,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而空洞。
“杀!杀了他们。”穆子敬无意识的喃喃的说道。
“很好。”面具下男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闪着寒光的箭交到穆子敬的手中。“用它杀了你所有的兄弟,到时候天下就是你的了。”
“天下就是我的了。”穆子敬握紧手中的箭,跟着男子的话无意识的重复。
“去。”男人的手指指着皇宫的方向,“去,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穆子敬没有焦距的眼神看了一眼男人,然后一转身一跃像皇宫的方向飞身而去。
“主人。”待穆子敬消失之后,一个身穿番邦衣服的男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哈查。”男人背对着士兵,语气冰冷,“去盯着穆子敬,不要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虽然穆子敬已经被摄魂了,但是他毕竟是公主的血脉,难保他不会挣脱自己的摄魂,若真的是那样的话,他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的。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在心中念念有词的想到,手情不自禁的握成拳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道森森的寒意。
“主人。”哈差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穆子敬毕竟是公主的孩子……”
“混账!”男人粗暴的怒吼一声,“他是公主与那个狗皇帝生的孩子!死又何足惜?”
“是。属下遵命。”哈查俯身道,然后施展轻功,跟着穆子敬的身影消失。
男人摘下面具,如刀刻的五官上如寒冰一般,他的拳头死死的攥着,青筋暴起。
公主,你等着,属下就要为你报仇了!
而此时国师正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忽然国师的眸子猛然的睁开,他抬起头来望着天空,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异象啊,天降异象,看来有些东西很快就要改变了,但愿这一切的改变对我国有利而无一害。”
此刻,欧阳清初正半躺在床榻之上,忽然她的胸口位置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脸色惨白的坐了起来,额头上面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抬起头来望着外面的天色,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妃怎么了?”雀儿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欧阳清初冰凉的手中,她看着欧阳清初的眸子之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欧阳清初太严望了一眼外面已经漆黑的天色,她的紧紧的握着水杯,冰凉的手逐渐的有了一点温度:“雀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说今日会下大雪,奴婢留在这里看王妃半夜会不会有什么需要。”雀儿的脸颊微红的说道。
欧阳清初的心中不禁的泛出一种感动来,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门外却远远的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