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凌脑子一兜,叫众人往后退,然后将绳子加长再掷了过去,碰地一声,五爪勾落在前方的地面,同时响起细微的喀喀声,在墓道的两边随即冒出火星,地面的油一碰到火星,立即扬起火燄,迅速朝八方漫延开来,而且火势越来越兇猛,阴闇深邃的墓道顿时变成了炼狱。他们急忙使出轻功,退出墓道。
“只要一踏上机关,就立即被烈焰吞噬!他们连军事上的火攻也运用在墓道上,有几个人会猜到呢?”巴音库楞说道。
“挖这种斗智的墓,才有成就感。”拓拔昭尉扬了扬眉头。
“既然你这么说,等一下就换你在前面打头阵。”夏侯凌打了个哈欠。
“都是老兄弟了,干嘛这么计较呢?”
钦哲想要劝架,却被黄景业拦住,他们斗嘴只是在消弭心中的恐慌,不是真的吵架,他这才恍然大悟。
火,最终还是熄灭,他们等到空气流通之后才再次进入。两座墓道距离约二十丈,因此他们不时朝面向另一条墓道的墙壁敲打,或者刮下淤泥,但都没有发现可能的通道,他们不禁纳闷了。
叩地一声,五爪勾重重砸到地上,随之上方响起轰然的声音,砰、砰、砰……十几块石头从上方砸了下来,轰隆的声音宛若山崩地裂,即使他们离落石还颇远,仍被当下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跃。要不是夏侯凌远远地用五爪勾砸开机关,他们可能要被活埋了,不禁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覷。
他们清理了一半挡住甬道的落石,再继续往前进,心跳也逐渐增快,谁也不晓得前方有藏着那种机关,因为这是除了斗智之外,也是较量那方的运气比较好!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而这道风云都可能落在两边,并非只有盗墓者。
“机关只有这样吗?孙武和伍子胥应该会想到倘若盗墓者用我这一招,精心所佈置的机关不是都没用了吗?”夏侯凌说道。众人也觉得很有道理,不自主地环顾着八方,揣想那两位军事家的想法。“继续前进吧!”夏侯凌朝前方掷出了戟,就冉冉往前进,其他人也跟在他后面。
忽地,夏侯凌停住了,急忙喊道。“上面!”巴音库楞同时也惊喊着。“快闪!”剎时唰地一声,一只竹架从他们上方迅速砸了下来,下面佈满倒勾的尖锐铁枝,这要怎么逃呢?他们吓得紧紧贴在地上,拼了命高举着盾牌,那些铁枝顿时被盾牌挡了下来,但有的居然还穿过盾牌,也幸亏他们将盾牌举高撑住竹架,倒勾的铁枝才没有穿身而过。至于巴音库楞则高超的功夫跳出了铁枝阵。
没有机关啟动的声音了,众人才鬆了口气。巴音库楞将竹架的一端抬了起来,他们才陆续钻了出来。
“唉……他们还是算到了有人会用这一招来破机关!”夏侯凌望着肯定抹上毒液的铁枝,摇着头。“应该是戟先触动了前面的机关,当我们踏在这里之后,两者便连贯起来,引发竹架掉下来。”
“也幸亏你们都带着盾牌,更是碰到不少机关,才知道必须举起盾牌来保护。”巴音库楞带着钦佩的口吻说。
“我看里面应该还有机关才对,先把这个竹架拆了吧。”拓拔昭尉蹙着眉说。
这个竹架没一下子就被拆卸下来,然后拿到外面,让墓道保持畅通。既然上面有机关,那么底下也有,因此夏侯凌掷完了五爪鉤之后,再用镐子砸前方的地面与左右两侧,确定是硬实,才继续前进。而巴音库楞的兴致也高了起来,机关就宛如武林高手,更是斗智斗力,叫他怎么能不斗志高昂呢?
奇怪,地面怎么升起来了?夏侯凌慌地大叫一声——快退,身子也往后飘去,更是一手拉住就在他后面的李保州,往后掷去。而巴音库楞也使出绝顶功夫,急忙将众人猛往后拉。
砰、砰、砰……令人丧胆的声音就在他们前面此起彼落地扬起。
原来,前面有着几十根木棍从墓道钻了出来,直直冲向墓顶,而且是属于两段式。最外围的一段木头升到一半的距离,里面的一根削尖的木头就撑破掩护的薄木板,接着往上升去,直到墓顶,再滑落下来。这几十根木桩的上下移动并非一致,有的升、有的降。过了一会儿,这些木桩才有缩进墓道底。
“天呀,这又是什么机关呢?”李保州惊骇地说道。
“只要一踏进木桩阵,肯定会被突然升起的木桩所绊倒而摔了下去,而旁边的木桩又升了起来,刚好被其他的木桩刺中。”巴音库楞说道。
“要不是我感觉不对劲,就急忙使出轻功,不然难逃此劫!”夏侯凌心有餘悸地说。“而且设计者也算準了有人会用掷东西还引发机关,因此肯定连续触发了两三座机关,就如同走路一样,那些木桩才会升起来,更是等盗墓者走进木桩阵才啟动。”
“虽然我们不晓得触动的机关在那里,但是可以踩着那些缩进地面的木桩前进。”黄景业说道。
“孙武跟伍子胥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呀!因此木桩一受力,肯定也会啟动机关。”拓拔昭尉说道。“大师,你是武学大家,是否能看出木桩阵的破绽呢?”
巴音库楞下意识地把木桩阵当成武林高手,叫他怎么能不扬起挑战的心态呢?“我试试看!”他一说完了话,就抄起一根铲子飘向木桩与木桩之间的平地。
他才踏出三步,木桩阵就啟动,他急忙跃了出来,然后仔细端详它们的运作。其他人也是睁大着眼睛,凝看这几十根木桩的动作,希望能找出从那一根进去,再跳上那一根,一步步通过木桩阵的路径。
但是,巴音库楞的眉毛却越来越紧拢。“这次的顺序又跟刚才不同了,底下肯定装了好几套的机关运作才对,要找出破绽太难了。而且你们看,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木桩因卡住而升的较慢,要凭着间隙进去,太危险了。”
“都好不容易到这里了,难道就这样离开吗?”拓拔昭尉揪着脸说道。“大家再想想,有没方法过去。”
巴音库楞再试了一次,仔细凝看木桩的动作,仍旧无解地摇着头。众人也是紧揪着脸,绞尽脑汁地思索,就是想不出可以安全通过的方法。
“夏侯凌,你干嘛拿着五爪勾打墙壁呢?”李保州不解地问道。其他人同样狐疑地瞅着夏侯凌不时拿着勾子砸向两旁的墙壁。
“我那可爱的娘子不是经常说,不要把事情复杂化吗?所以我就想着,与其去思考如何踩着木桩过去,还不如放一把火将木桩烧了,但是木桩是忽升忽降,要烧很难,所以我们可以学刘邦暗渡陈仓这一招。”
“阿……你是说在墙壁做栈道通过?”拓拔昭尉睁大着眼睛。
“我知道你又要说一点也不刺激。不过,有什么方式比这个既简单又安全呢?所以,这叫聪明!呆呆地想着如何破木桩阵,叫吃饱没事干!”
巴音库楞想了一下。“这招果然是好方法,如此就根本不必理会那些木桩怎么动了。”黄景业和李保州猛点的头,拓拔昭尉则是哭丧着脸。
“拿一把斧头给我!”夏侯凌嚷着。李保州递了一枝斧头给他,夏侯凌就飘入了木桩阵,触发机关之后再奔出来,然后挑了一根顶到墓顶的木桩,使出内力从底部砍了下去,他一共砍了五枝,然后要众人把这些长木桩砍成小木板。
“拿机关的东西来破机关,只有你想的出来!”拓拔昭尉啼笑皆非地说。其他人也是钦佩地削着木桩,因为这样比伐木轻鬆太多了。
没一下子,挡住众人去路的木桩就变成木条,夏侯凌一支支插入墓壁,众人就踩着十分稳固的栈道通过。
大家都平安通过了,才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机关呀!
夏侯凌提了口气,将五爪鉤往前掷去,砰地一声之后,却是咻、咻、咻……令人惊骇的声响,因为这是几十枝强劲的箭矢呀,更是从黑魆魆的墓道正前方直直射来,并非是墓壁的两旁或上方,这要怎么躲呢?根本无处可躲藏呀!
这也是设计者的用意,就要盗墓者无处可逃、死于乱箭之下!
然而,夏侯凌和巴音库楞在秦始皇的魔窟里,早就亲眼见识过几十万大军廝杀的几种阵势,既然吴国的两位军事家极可能参与陵墓的设计,他们怎么会没想到以军事的阵式来对应呢?
于是他们就从两军廝杀中所攫取的经验用在此地,因而早就準备好盾牌,每次夏侯凌掷出五爪勾之前,他们就匍匐于地,盾牌以极倾斜的角度搁在前方,就算是箭矢直直射来,也会因倾斜的盾牌而滑开。尤其刚才的落石中不乏大石头,因此他们乾脆将石头放置于前。当下,他们的前面有石头挡箭,背上有盾牌护身,因而没一枝箭射中他们。
“还真狠呀!要不是我情愿费力,带了一堆东西护身,不然就难逃此劫了!”夏侯凌咬牙切齿地嚷着。
“也幸亏我们有见过真正战争的大场面,才晓得可以用这招来对抗!不然就算我们两个可以逃过此劫,其他人可能就难了。”巴音库楞说道。
“所以我才找……”拓拔昭尉才说道一半,往前走的夏侯凌就喊出气愤的声音。“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前方仍然是甬道,但是底下却有个大洞啦,到底要挑那条路走呢?”
众人爬了起来,走到夏侯凌的身边,前面果然是个黝黑的大洞,洞窟的后面则是这条甬道的延伸,一个掛满弩弓的架子就矗立于甬道上,如果不走近,根本无法看到,然而一般盗墓者有机会走近吗?
巴音库楞将一只火把掷到对面去,架子上的弓箭已经射尽,后方的隧道没有转弯的现象,然后他再拿两只火把扔到底下洞穴的两侧。在火光的照明下,此洞约四丈深,靠近另一条墓道的那侧应该有通道,另一侧则是泥壁。“果然没错,两条墓道都是真的,经由这个洞穴匯为主通道。”
“唉,就怕这个竖井就有机关呀!”夏侯凌吐了口气说。
“此洞这么深,应该已在水面下了。既然墓道有火攻,应该也有水攻,这样就符合军事家的思维!一则,我们将用石头砸此洞,啟动机关。二则,每人多拿弩弓,箭矢在水中的威力比刀箭强多了,毕竟蛟鱼可能在底下。”巴音库楞鏗鏘有力地说道。
虽然这几招夏侯凌他们都曾用过,他们还是恭维了他一顿,才出去準备工具。也因为事情有所转变,钦哲只好进洞负责接应。他见机关这么多,再次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不要盗此墓,甚至狠下心说他可以当嚮导,带他们去盗西域古国之墓!然而,他们已破了一半的机关,此墓更是斗智,叫他们怎么放弃呢?
经过石头的掷击,确定竖井没有机关,夏侯凌才用老方法,在竖井壁埋下木桩,以利攀爬。
“不过,主攻、埋伏、心理战等都有了,接下来他们还会使出什么兵法呢?”夏侯凌的双手在胸前交叠,凝看着黑魆魆的前方。
“毒物,妖魔鬼怪!”李保州胆颤地说。
“格局、格局!吴光父子是春秋五霸之一呀,孙武跟伍子胥又是何等人呢?留名千古的大军事家呀,如此大格局之人怎么可能用这类的东西呢?就算有鬼怪,戴在我头上的头盖骨可是拥有无上法力,再加上夏侯凌的咒语,怕什么呢?”
“那你就走呀,不要躲在最后面!”夏侯凌嚷着。拓拔昭尉缩了缩脖子,走到他的后面,而不是最前面。
“师父,你觉不觉得这里的空气跟我们平常所进的古墓不同。”黄景业说。
“没错!”拓拔昭尉这时就露出专家的表情。“除了墓道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出口才对,而且空气有点湿润,肯定有水道在里面。芦苇管要小心点,别弄断了。”
李保州和黄景业小心翼翼地拉动用油纸连接的芦苇管,而钦哲则在竖井口冉冉将芦苇管往下挪。
果然,跟纪先生的墓一样,贯通两个墓道之甬道的中间有个主墓道。当初设计者会想出这招,在岁月的洪流中后代也同样能想出类似的结构。
他们退了出去,到外面做了些火把,然后进入横向甬道,每丈就插一支火把,以策安全。盗墓,是为了找宝藏与斗智,更要活着出来,因此一定要安排好退路!
他们在主墓道越往前走,就感觉湿气越重。这几年少雨,此时更不是雨季,山体不可能充满了水,肯定前面就有水道才对,而且有股腥味,他们不禁更提高警觉。
忽地,夏侯凌不再掷出五爪勾,而是半蹲着,脸颊紧绷地凝看前方,巴音库楞也举起手,暗示大家不要动。夏侯凌和巴音库楞皆是顶尖的高手,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察觉。甚至凭着呼吸声估测出对方的功力,何况是在这个全然寂静的甬道呢?
是爬行的声音!
夏侯凌原本想把火把弄熄,但是一想此地暗无天日,除了漆黑、还是漆黑,躲在这里的动物肯定视力早已退化,而是凭着听觉与嗅觉行动,因此亮光反而对他们有利。
声音,逐渐接近了,夏侯凌判断应该是四支脚的动物,绝非是蛇类。巴音库楞也如此觉得,于是指着众人所携带的弩弓。拓拔昭尉他们頷首,小心翼翼地拿起弩弓,瞄準前方。夏侯凌拿起一枝小火把,点燃。
声音,越来越近了,已到火把能掷到,却又不会熄灭的范围,他奋力掷了过去,随手抓起五爪勾,趴了下来。
趴、趴……的声音猛然响起,在小火把的旁边是一支超过两丈长,而且相当丑陋的生物。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种东西呢?”巴音库楞不惊轻喊出来。李保州与黄景业也睁大着眼,盯着前方散发出冷冽眼神的生物。
“天呀,居然是鼉,而且还那么大支啦!”夏侯凌哭丧着脸喊着。而那支鼉(即扬子鱷)在剎那间受不了火把的光亮,迅速地转身,同时用尾巴将火把扫向他们,夏侯凌急忙甩出五爪勾,将火把挡了下来,好照亮前面。
“你们有看到了吧!”拓拔昭尉说。“这叫鼉,皮相当坚硬又有韧性,更是力大无穷,一般是栖息于水中,有时会爬上陆地。”
“虽然我曾见过鼉,高駢也招待过我吃鼉肉,但体形比这支小很多,没想到它居然长到如此庞大!”来自西域的巴音库楞惊愕地瞅着转身爬来的鼉。
“难怪要做竖井,就是怕鼉乱跑。李保州,把我做的戟链来给我。我……最痛恨这种东西,为什么老是让我碰到呢?”鼉就像蛇般让夏侯凌既痛恨又害怕,但他却又要咬紧牙关地半蹲着,跟这支鼉对看,因为如果不解决它,就无法通过。
“夏侯,鼉的眼睛长在两侧,对于侧面之物反应最快,因此绝不能站在它的两旁,不然它会突如其来的攻击。最好站在它的前面,因为它要往前攻击时,前肢会先撑起身体,我们就有时间做準备。”见多识广的拓拔昭尉急忙说道。“天灾人祸不断,鼉不是被灾民杀的剩下没多少,就是躲在荒凉之地,怎么这里还有,而且还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