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连续被绊住,那编仰不怒反笑;眼珠子转了几转,想到了纾解郁气的方式。
“右下三寸启笔端,董巨坡岸李郭山;矾头苔用叔明法,左处云林种松杉。山形依沉启南《遥空叠晴峦》态势,水如黄大痴《陇湫真境》布局。”
“老妈子要玩话绘笔斗?哇哈,还是个颇有挑战的藏龙引。”夏面诗闻言精神大振,迅速展卷却不动笔,期待地望向隋逸稿那方。
话绘笔斗是一种透过图绘判定胜负的益智竞赛,实施方式是由话绘者口述概念,再由笔斗者绘出物象;内容不只是单纯的笔意传达,而是包含了各式谜语的机锋相对,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皆入画题。话绘者无法提对为败、使图绘内生出容冲突者为败、笔斗者无法落笔为败、话绘者偷看笔斗者作画为败……胜负判定有多种标准,比赛形式亦繁。
由于话绘笔斗种类繁多,故起首者尤为重要,是决定画局的关键,如那编仰此句直言落笔而不言明比赛题目,是为藏龙引。藏龙引的规则乃不指定应答者与笔斗者,也让出了限制条件的权力;虽看似自由,但是无头绪的起首反而更容易让画局产生冲突,是罕见的高阶技巧。所以夏面诗闻之,马上抢占了笔斗者角色,将困难的对句工作交给了隋逸稿。
隋逸稿当然可以选择不应,如此笔斗等同流局,无关胜败。但,这匹宇灵神骏显然不易屈服。他脸泛自信微笑,收起了放在古琴上的双脚,霍然起身,背向夏面诗说道:“禁用道术因果法,败者乃小诗诗,输在纸卷空白处。万点恶墨,右七左三,人用老莲叶子牌,树用丹林笔法、以淡破浓。”
夏面诗嚷道:“竟然赌我输,太看不起我了吧。而且赵原哪有什么以淡破浓法?你这句不合画理、大大不合画理。”
隋逸稿刻意夸大语气道:“笔斗者向话绘者提问可是犯规呢,小诗诗这么快就要认输了吗?”
“臭小马,我这是自言自语,不算是提问。”夏面诗忍住偷看五色灵卦的冲动,硬着头皮画出了荒谬诡奇的物象。尽管夏面诗笔力超群,饱读古今画论,但在不明就理的情况下仍是多作保留,笔线迟疑而多留空白。
那编仰脸露苦思,迟疑一阵,继续说道:“苔点若鳞,水纹如羽;四通之巷,人潮尽往中央去。”
那编仰的迟疑非关话绘对句,而是在意夏面诗的动笔情形。她本对话绘局势藏有数种犀利后着,自信不会落败,没想到隋逸稿却将胜负压在夏面诗身上,使她千变万化的伏笔无法施展开来。因为夏面诗若是失败,胜利者即为押她失败的隋逸稿;而无法胜过隋逸稿,那编仰就无法抒发闷气,结果等若是另一种失败。为防情况转劣,那编仰只好放弃优势,在话语间泄漏关键处来帮助夏面诗。
“若鳞、如羽、四通之巷……我知道了,这是地理猜谜。”得那编仰暗示,夏面诗脸露狂喜,运笔如电,飞快补上失落的进度。“嘿,这条是文林路,旁边的是大东路……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合起来便是四灵夜市,也就是天帮的老巢。如何啊?这道话绘已被我解去十之七八,臭小马你输定了。”
“未必然,且听我最后一句:山有阁,水有阁,潭底无月映三阁。解出来便算你赢。”隋逸稿耸了耸肩膀,朗声说道。
“山有阁指的该是南方的圆山阁,水有阁应为剑潭庄,至于这第三阁……若是水中倒影,怎会有无月二字?”夏面诗手中羊毫不停转动,却迟迟未敢落笔。
“哈哈,隋小子最后这句还真是妙,竟是要拉我下场当评审呢。”宛转悦耳的语音一出,令室内三人同时绽放笑容;碧绿俊影由天花板的破洞落下,来者正是星海神人。
“老爹你来啦,快让乖女儿亲个嘴。”夏面诗见叶星海到来,忙将羊毫搁在一旁,对其又搂又抱,藉机脱离落败窘境。
那编仰将手中稿件递给叶星海观视,一边报告道:“萝莉天仙派与人帮皆遣人向我派求助,不知叶老要如何处理?”
叶星海微笑道:“你比我更有办法,何不说说你的应对方式呢?”神人一抹俊笑,烧得那编仰脸颊发烫;苦脸老妪,瞬间成了怀春少女。
那编仰害羞低着头,娇嗔道:“还不是你出手帮了皇甫笑颜的关系,害我们布局受制,给人握住把柄。宋歪歪既然要动萝莉天仙派,我们就不便再插手,将此事推给人帮当条件交换,如此两事就变作一事了。至于人帮方面,可遣熊打鸡帮忙;若不成,就派夏面诗亲自上阵,谁叫她是笔斗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