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可没这样。”孟获拿起鸣音竹斩,重重敲了木鹿大王、兀突骨二人头顶,续道:“此乞具内含多重簧片机关,外有锐利薄刃,弹性、延展性甚佳,可刚可柔,能行诸多技击变化;依机关操作之不同,挥舞时会产生各种音波,可扰敌、亦可破除幻术,是对付娇兰吟的绝佳之选。必要时,也可以当作铁索流星阵的活柱使用;竹内亦附有简单的铁索与一枚小型的流星。”
孟获略加运腕,鸣音竹斩的外形顿生多种变化:或弹出镰片、或拆成双短剑、或射出飞针毒雾、或化为洞箫。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棍能作诸多乞具使用,除了便于携带,也有掩人耳目、攻其不备之效。
“当然,合击结阵后,威力会增强数倍;即使武功微弱的众丐,亦能藉此抗衡高手。这也是我帮最基础的阵术结构,除了鸣音竹斩队外,六团人士亦皆习之。团长想不想学呢?”
贾赛立即点头,说道:“除此之外,大师可否将铁索流星阵与其他机关的操作方式一并教我?”
变身为素兰娇的木鹿大王捶着贾赛胸膛,嗔道:“医王宗宗主可忘了这里有好几个身受重伤的病人哩。”
千香山养晦斋密室内,不见苦主身影,而是囚禁着一名苦人儿。青红乞战最大的输家刘禅,四肢被锁,武功遭禁,在这臭秽之地已待上数日。在黑道中惯于吃香喝辣的他,此刻宛若一只垂死的粪虫;他流尽了涕泪,呕干了胃水,愤怒与疯狂均被极度恶烂的臭味给磨平。脏浊秽气令他疲然若死,而心神,却奔向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回忆,一个因迷蒙荡魂而起的回忆。
朦胧之中,刘禅见到了那位令他咬牙切齿的对手,也是乞战中最意气风发的赢家。他的形象与今日有很大的不同:挺拔的身形、飞扬的神采,由上到下无一不俊美;轻快的步伐、灿烂的笑容,漫溢出迷人的气质。昔日的艾博启,既不脏污,也不狼狈;他穿着名牌西装、手执公文包,正踏着雪白的阶梯,朝一座巍峨宫殿前进。
此座巍峨宫殿本为皇甫朝门面,藏有无数名画古珍;被今朝占据后,仍保持原貌,改为供一般民众参观的博物馆;平时已有众多观光客前来游览,此次又举办了盛大的“吴门四家特展”,令游览车挤满山下、游客蜂涌而至。艾博启排在长长队伍之后,等了又等,遂打开公文包,研究起电脑里的文案。
这次艾博启承接的是一项手机开发案,其进度已达八成,仅余外型与操作界面的设计;按理早该结案,但他却屡做修改,迟迟无法满意。他反覆点选着电脑里的数个档案,眉头越皱越深,喃喃自语道:“设计概念很新颖,功能也很齐全,但好似少了些美感。”他望着手中的吴门四家导览简介,脸露期待道:“希望沉石田、唐六如能给我灵感。”
吴门四家又称为明四家,所指乃沉周、文征明、唐寅、仇英四人。四人之中,艾博启特爱沉周、唐寅二家,这次的展览亦是为这二人前来;沉周的《庐山高》、《夜坐图》,唐寅的《陶谷赠词》、《山静日长图》,皆是他此行必看之作品。然而有此想法者决不只他一人,这些走马看花的观光客因为赶行程的关系,多半听从导游指示,专挑精品观看。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挤入了展览会场,名作前方早已人满为患。交谈声、推挤叫骂声、偷拍的快门声不绝于耳,令高雅的殿堂降格为嘈杂的菜市场;拥挤环境下,汗臭、狐臭、口臭味道也被调和放大,使名画彷彿沦为脏臭厕所里的涂鸦一样,令人见之烦闷。艾博启的心情也由愉悦转为了气恼,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耳边传来一段熟悉的文句。
“……凡诸声色,盖以定静得之,故足以澄人心神情而发其志意如此。且他时非无是声色也,非不接于人耳目中也。然形为物役而心趣随之,聪隐于铿訇,明隐于文华,是故物之益于人者寡而损人者多,有若今之声色不异于彼……”
这段要人从嘈杂声中定静的劝述,正是沉周《夜坐图》的跋文。沉周之所以绘此图、落此跋,是因他半夜失眠、独对一盏心灯,听到了夜里嘈杂的声音,故兴起创作之意。
而现在这样的嘈杂环境,不也类似沉周当时的创作环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