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翊十分讶异瞪眼望著塞凡蒂斯。
只见塞凡蒂斯双手一拂,当翊再次回过神的同时,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身处『境界迴廊』裡头,这才慢慢地起身巡视状况。
“这裡是『瓦尔哈拉』,也是人称时空的『境界迴廊』。”塞凡蒂斯只是左手缓慢地向前伸出掌心。翊的左侧银眸却突然產生剧痛,立即跪倒在地捂眼呻吟。
矇蔽的眼珠下,伴随像是针线刺过的疼痛,近期发生的种种事蹟宛如浮雕般,逐渐一针一扎地浮现出有如绣画的景色;当眼尽佈满一幅图景后,又是瞬间将图纸火烤抹灭,眼鼻随即传来炎烧的滚烫与焦炭味,硬是让少年直接滚地翻动,痛不欲生的哭喊著。
最后直到少年仰天悲嘆的图画,剧痛才缓缓地停下……
“如何,神魔之子。想改变眼前的命运吗?”正当塞凡蒂斯说完,翊方才眼中的最后景象,立刻烙印在中央透明的水晶门上头。
对於现况仍掌握不住的翊,硬是忍著头上带来的剧痛开口:“什麼……意思……”
“如同你所见。『现在』的门扉已经烙上你的结局,即使你再回到『现在』,也无法救回『今天』死去的人。”塞凡蒂斯依然不带情感,从容不迫地看向虹桥的水晶门解释。
“『现在』跟『今天』……这话什麼意思?”翊当然听出裡头的隐喻马上走近质问。
“昨天给你的『巴吉尔画本』,还记得吧。”
“『巴吉尔画本』……妳是说大赛上消失的!”
“没错。”
待女神说完便将一枚镜子递给男孩,男孩这才缓缓放下遮眼的手,举高镜子照映自身……
伴随著镜光反照的透露间,洁净无瑕的银瞳中,像是几条虚线串连而成的书页,不时散发著非比寻常的金光。
直当男孩遮住另眼看望远方,全景随即呈现方才刺绣的景象,瞳孔只是稍稍地左右侧动之时,眼见像以手翻阅前后书页似的不可思议。
“我把画本放入你眼内了。”塞凡蒂斯仍然不失冷态瞥视回应。
但是,翊却难保冷静支支吾吾著:“『巴吉尔画本』不是等同将以太的『阿卡西纪录』,抄写绘画而成的人界复本吗?妳把命运之书给我要我做什麼……”
“十分遗憾的,神魔之子。那个只是『巴吉尔画本』的书页,不是画本。”
“书页……”
“普通人拥有的『巴吉尔书页』根本无用武之地。但是,继承者的你是可以直接进行『世界线』的『修正动作』。”
“『世界线的修正动作』是……”
“『时间悖论』你应该知道原理吧。”
“过去将给未来,也就是对现代產生影响。根据过去的作為选项,未来、歷史也将改变的可能性。”翊说到这才又伸手托扶下顎补充:“但是这充其量只是假说,光是以未来回溯过去这项选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了。”
塞凡蒂斯这回又优雅地提起手,指著『黑钢』大门说:“如你所言,现处的世界线已经灭亡,所以你必须跨越选择,虽然书页的效果不及画本,但是『修正过去』的可能性改变身处的世界线,姑且还是做得到的。”
“『修正过去』?”
“回到过去的你,能让死去的人虚梦一场遗忘死亡,进而借此修正『现在』的可能性。”
“妳是想说……可以救他们吗……”伴随著女神的言语,翊这才慢慢地回过头,盯看掛在水晶门上怵目惊心的图画,想起方才陆陆续续牺牲的模样,这才不禁泛红眼眶急切问道。
“不是不可能。但,可能也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塞凡蒂斯仍只是张闔僵硬的绵唇,才又继续补充:“当然只要『修正正确』,悲剧就能降低。”
“如何才叫做修正正确?”翊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振作精神马上逼问关键词。
女神只是伸出两指依序说著:“如同你脑海所想,要是那个人没有离开学院,守卫就不会不足的情况;要是那个小孩没被俘虏,城门也不会敞开的情况。”
翊更融会贯通地手托下巴思想策略:“优先确保葛兰森的去向,再来就是找到大队长的小孩。”
塞凡蒂斯难得途中语词顿了一下:“有件事情我必须优先跟你说明。”待翊点头后,她才又继续衔接:“世界线的穿移,必须以『当事者』的身分进行修正,而非『观测者』。换言之,即便你修正正确,你的时间也不会回来。”塞凡蒂斯便是指著翊臂上红肿烫伤的伤口说明著。
“意思就是随著经过的天数长短,我的时间会比一般人过的快吧。”翊理所当然的踢踢脚底回答。
“如你所言。以这次修正的时效,从昨日赛程过后拿到书页开始计算,到今日的清晨,你仅有『8』个时辰可以进行修正动作。”
“无法再往前吗?”一向慎重起见的翊,立刻疑虑地向塞凡蒂斯质疑。
“相当遗憾的,你是昨日才拿到书页,在拥有书页以前的天数是无法修正。另外,我必须再次申明,『书页』最大的修正时间范围仅有『三天以内』,请务必切记。準备就绪的话,请麻烦站在『过去』的大门前。一旦想復返迴廊,只需矇住褐眼即可。”
翊马上明白的敲了一下手心说:“意思就是想要自由修正,就是要『巴吉尔画本』而非书页吧。”少年一踏上光面的磁砖,逕自地走向『过去』的『黑钢』大门。
“一点也没错。”塞凡蒂斯仍是正脸向前,没打算目送翊的意思。
“那麼,我最后一个疑问。”翊这才途中停下脚步,回头朝往塞凡蒂斯。被这一问,塞凡蒂斯才不得不回过身,一脸冷静地盯看著他。
“妳一开始就预知到这个结局了吧。”翊更是神情凝重地斜视著塞凡蒂斯,没想到,塞凡蒂斯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的,没一回儿翊才觉得自讨没趣,转身踏步向前:“我不会感谢妳的。”
“最后,我也有提醒你的事情,神魔之子。”似乎是回敬方才的挑衅,待他準备抬脚踏入黑门前,塞凡蒂斯才轻缓开口。
急促之下,翊连忙收回前脚著地不耐烦地回过头:“干嘛?”
“这次世界线的『物品』,无法沿用下次世界线使用。”塞凡蒂斯甚是正眼也不瞧看翊一眼,平淡无奇的说道。
“我想也是。同样的人跟事物,不可能存在同世界吧。”翊表示无所谓的耸耸肩,才又转过头:“多谢妳的忠告。”
语毕,翊的前脚伸入开啟的黑门,待人影消失眼前后,才在鬼哭狼嚎的栓门声下逐渐地闔上。乍看平滑的黑钢上头,并渐渐地浮出一颗嘴眼凹凸的哀号人脸……
“你的命运才刚开始,神魔之子。”
只觉一进门扉当中,右眼随即闪痛一下,正当翊再次鬆开眼上的掌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竞赛场上……
“喂喂!翊。你在发什麼呆啊!”
被路西法一骂,翊这才抬头观察四周,放眼望去满是赛程结束的『吸水魂』游荡的景象,立即得知自己已经回到昨日。就在打算趁空档离开中心,天耀却突然追上翊的身后。
“无神月等等!葛兰森她……”
“我知道。告诉我她的房间!”不等天耀下句话,早有一次经验的翊,甚是抢快大喊。
“咦……喔!她的房间在中庭往右第三间。”
翊立即调头转身朝向宿舍跑去。
翊离开的同时,听闻骚动的卡莲也正好从大厅赶了过来。赫然与他擦肩而过,这才匆促回过头叫住:“无神月!你等等……”
“老师,这边有很大的麻烦。”
正当想喊住翊的脚步,突然间,一双纤白的手搂住她。回头一望,居然是优姬。只见她硬是将卡莲拉往观眾席间。一面掛心单独的少年,一面担心优姬口中的大事,让卡莲显得犹豫不决前后转头张望著。
没多久,优姬便将教师带领另侧出口,只见出处满地尽是宛如乾巴巴的木乃伊,奄奄一息的群眾。这回,卡莲随即挥舞手杖几下,顿时形成笼罩会场的防护罩,不让患者不受到灵体攻击后,这才赶紧取出医药箱,优先替情况危急的群眾紧急治疗。
眼见卡莲一心专注治疗群眾后,竖立身后的雪姬,伸掌遮盖脸部,眼角和唇边才不自觉地轻缓扬起。
【嘻嘻。『朔驍』大人……优姬是否帮上您的忙了呢?】
此时,先行离开的少年,眼及宿舍的红白楼,甚是猝然紧急煞车,重心一时还来不及踩稳,差点向前打滑,好在他机灵地伸手朝一旁的石柱环抱住,才倖免屁股坐地的糗事。
“这间吧!”一到宿舍,翊开始以中庭為起点,由左往右的手指数数,直到第三间的房间,没半点犹豫,手握门把随手一转闯进房内,眼帘朝窗外仰天的金髮女孩,这才赫然眼带泪光的回过头……
不速之客的暗访,让毫无心理準备的蜜雪儿,匆促地转身查看何事。一见到翊的模样,这才慌忙撇开头,蓄意地撩动几搓髮丝,掩饰衣袖擦拭眼鼻。
“本小姐已经禁足了,你还想怎麼样!”纵使蜜雪儿充作不屑地撇开眼,语调仍微带未平稳的哽声。
眼看骄女红肿的眼袋,翊这才无奈的浅笑一下。这时,『吸水魂』丝毫不给两人空隙,跟同少年的脚步随即越过白墙。
回头见追逐而来的敌人,翊二话不多说,冲近女孩的身旁,一手把她搂入怀中,顺势两手抱起,垫脚踏壁急弯,匆匆忙忙地离开房间。
一奔出房内,『吸水魂』像是追踪导弹似的,不停地越过各个房间紧跟翊的身后。眼见情况危急,路西法也不免焦躁地啃食手指甲说:“不找出根源是没完没了的。”
“我知道,但必须优先这个!”翊当然知道根源的所在,但是碍於修正的重要性,让他显得烦躁喝止路西法。
就在少年的吼声下,只觉右眼睫毛像是被人一一拔起渐渐刺痛起来,眼内的热度随即上升,迫使他一步蹬前屈膝跪下。
伴随熟悉的火烫感和焦臭味,心中有数的少年,更是连忙伸手盖眼,探个水落石出。待矇眼的片刻,已经烧尽的图画,才又缓慢地绣上身穿西装笔挺,整齐划一的队伍前面,高立著手拿魔棒的少女;另一头水晶门前透明的光版上头,也逐渐地被虹色填成拱桥,变得可以行走……
待图画刺绣完成,眼内的热感也应而消失,翊这才鬆手张眼,慢慢地站稳身。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让截然不知情的千金,顿时羞红了脸,為了掩饰尷尬的情感,甚是开始挣扎吵闹。
“放开我,你这无礼的傢伙,你不晓得本小姐是……”
才刚饱受折腾的翊,对於蜜雪儿的无理取闹,索性发火怒瞪:“闭嘴!妳这女人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乖乖闭上嘴不要动。”
“是……”只见霸气十足的口令,纵使是一向天骄如命的千金,也不免吓傻错愣,乖乖地紧闭朱唇。
“你越来越像魔王的儿子了……”在凶神恶煞的怒吼之下,即便是魔王也不敢正视少年的眼神,只敢小声的缩头嘀咕著。
在蜜雪儿方才的摇晃下,抽搐发痛的眼球还没完全停止,翊更是轻缓侧仰,狠狠睨了路西法一眼。
“本大王乖乖去睡觉……”俗话说:“狗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深刻体会这点的魔王,这才举手投降回到翊的体内。
抱著蜜雪儿一昧儘管朝向会场的少年。就在眼及竞赛的出入口,后头宛如海啸蜂拥而上魂体,其中几隻甚是狡诈地先行穿墙绕过他,相视彼此窃笑埋伏角落著。
待翊转个角抬脚横跨,蠢蠢欲动的魂体像是陷阱般触手抓弄。只见翊忽然一瞪,两隻魂体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既然没办法将遗物带回,那麼就只剩这个方法……】
仅管将近卡莲的防护罩,身后的魂体不仅没缓下速度,甚是加快地移动,想尽早吃了翊怀中的少女,这让翊实感不悦索性猝然停下跑步。
面对突如其来的煞车,『吸水魂』像是深怕撞上少年,惊怕的连忙闪躲,几隻飢饿如狼、张牙虎爪的魂体,也匆忙地闔嘴收爪,才倖於将近少年的身后停步,战战兢兢地仰望少年。
眼看魂体遽然瞬间静止的举动,也让场内的卡莲眾人不禁愣住,眼眨了好几下。
就在此刻,少年只是转身的片刻,眼下餘光有如君王居高临上的神情,伴随锋利冷漠的眼色悠哉地扫过全眾的魂体。
直当媲美大鷲觅食的目光一扫,宛如数把锐利的刀刃随即往身上刺突,让魂体不禁深感恐惧,身体不停地抖出方才吸取的清水。
“你们……再对这女的穷追不捨,小心我废了妳的妃子座,素儿!”
待翊神情严厉的威吓下,魂体像是吓得尖叫四起、落荒而逃,奔逃的途中几隻灵魂一个不留神,甚至互撞散成几摊水。见场上不留一滴魂影,他这才目光转前,从容不迫的走进会场裡头。
眼见少年处事不惊的举动,更让眾人鸦雀无声睁大眼,唯独场内的黑衣警卫们,一见自家千金被人抱入怀中的景象,甚是勃然大怒的跺起脚。
“你这无礼的小子!还不快放开葛兰森的千金。”只见其中一名身戴方帽的高阶男士,硬是强拉卡莲到两人的面前斥骂著。
被警卫这麼一闹,卡莲才像是找回声音,甩开他的手,急忙跑到两人面前:“你们没事吧。”卡莲一面担心翊的身体,一面又是朝呆滞无神的蜜雪儿探头关心。
就在卡莲伸手触摸千金的鹅蛋脸,更是瞬间触了龙的逆鳞,将近的男子马上使劲拍开卡莲的手,目光如炬紧紧睨视:“妮淅曼拉女士!先是让我们葛兰森家蒙羞,接著又是魂体乱窜,这学院是怎麼回事!我们要求遣返回国。”
“咦……我们优先是学生的安全,对於这事我深感抱歉,但是……”
“够了!不想再听你们的藉口。”怒气正大的男人,硬是推开卡莲,逕自伸手想把手捧中的蜜雪儿接回。见况翊只是悄悄地向前挪脚,没留意的男人,脚一绊,应声摔个鼻青眼肿。
对於翊的作為,男人简直快脑溢血,甚是耍狠的回瞪后,以手帕擦去鼻血急忙起身。正想再次接近,却不料少年缓缓地弯下身,鬆手好让千金双脚著地。
“小姐,我们……”男人话还未落,一隻细嫩的手掌,应声落在男人的右颊。
响彻云霄的耳光声,不仅让男人傻愣摀著挨打发烫的脸庞,就连翊也不免震惊的微微张嘴。
“小姐……您这……”又一次的,话还没成形,另掌随即打在男人的另侧脸颊。
只见她骄傲地侧头仰起左脚跨前,右手插在蛮腰一扭,以握拿魔棒的左手,稍稍地拨动媲美光照的金髮后,棒端立即抵在男人那明显发红肿大的巴掌印上道。
“这群没用的东西,现在在对本小姐的『翊殿下』说些什麼话?”
“嘻嘻。翊殿下吗?”对於骄女首次说出口的尊称,优姬甚是感到讶异窃笑著。
“可是这小子……”怒气难消的警卫,上秒正才想污衊,下秒,一记高跟鞋就往守卫的胸口踹去,当场把他撂倒在地。
待男人已经躺平两眼睁大,她仍不善罢甘休,有如冬皇后的冷酷眼神,朝男人睥睨,顺势地在男人脸庞的地面发射咒文。
眼角餘光瞄过,红色的咒文好像雷射射入地表,顿时将土质烤焦冒出丝丝白烟,让男人不禁紧张而吞嚥口水,目光立刻回到眼前的骄女。
蜜雪儿仍是不屑地的撇开头,将魔棒收回怀中:“别让本小姐再说二次。”
“我还有事。”不等其他人的反应,翊当然又回想起『吸水魂』的主因,赶紧调头跑出会场。
“翊殿下……”前秒是高傲自大,后秒立刻像是小猫般娇气的撒娇,以憧憬雪亮的眼神,对少年离去的背影目不转睛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