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带来的压力还要大，小屎的安静使人压抑，压抑得令人紧张。
警察开始喘气，呼吸粗重起来，仿佛是为了缓解瞬间安静带来的不适，他更加大声吼道：“现在听我的话，慢慢转过来，别耍花样，乱动就打死你。”
小屎果然没耍花样，在警察的命令下老老实实地垂着持枪的手，慢慢转动身体，与警察迎面相对。
警察与他相对一刻，就象当初的女警，神色也是立刻变了，满脸的紧张闪过一丝诧异，跟着放松下来，收起了紧紧攥着手枪的双手，长出一口大气，苦笑道：“我说杰哥，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说着收枪入套，向小屎走过去，道：“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是找小素的么？”
小屎点头道：“找她，也找你。”
警察很是狗屁地一笑：“找她才是真的吧？我可没小素那么漂亮，生着一张警花的脸蛋儿让你找。”
小屎很正经：“你不是所长么，我的确是来找你的，王所。”
被他称作王所的警察所长显然一点都不信他的话，哈哈一笑：“找我不去我办公室，却直接找到大厅来了，借口。”
见小屎并不笑，终于觉得他不是开玩笑了，神色也正经起来，问：“你找我干什么？”
小屎表情依不变道：“投案。”
王所长再次笑起来，这次变成了嗤笑道：“投案？没事投哪门子案。”
小屎道：“我作了案，当然就要投案。”
王所长神情再变，这回变成吃惊了，惊疑不定，却脸上还是挂着笑：“开玩笑，有案子谁又敢抓你，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就算真有案子，抓你也得首先过我这关。”
小屎叹息道：“这次好象过不了了，我杀了焦永生。”
王所长哈哈大笑，这回是真正的笑，笑得好象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杀焦永生？你说你杀谁？”
小屎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无奈：“我杀了焦三儿，现在来你这里投案，你快把我抓起来。”
见他再次提起焦永生，并且把焦永生称作焦三儿，王所长终于不笑了，正经起来，凝视小屎半天，凝重道：“三哥？杀三哥？你真的杀了三哥？”
小屎道：“你说呢？”
王所长开始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然后点头叹息：“你都敢直呼他的名号了，看来是真的。”
小屎道：“那你还不抓我？”
王所长没抓小屎，甚至连枪都没举，却试探道：“你杀了他，是想做老大？”
小屎道：“你别管，只要抓我就好。”
他说得郑重，汗却从王所长的额头冒了出来，只在刹那之间，王所长已挥汗如雨。
王所长如下雨般地出着汗，却似不觉，而是盯视小屎道：“你快走吧，就当我没看到你。”
小屎很纳闷：“你不抓我？”
王所长摇头，摇得汗珠四射：“抓你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杀了三哥，但兄弟一场，你还是快走吧。”
小屎道：“你不抓我，我从这里出去后也许还会杀人，会有许多人会因我被杀人。”
王所长再次摇头：“你杀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上头的事情不是我管的，我能想到的是将来跟着杰哥吃香喝辣就够了。”
小屎分明不想带着王所长吃香喝辣，而是举枪对准了警察，似乎想打死他，目露凶光道：“如果我想打死你呢？你也不抓我？”
王所长挺胸抬头，冒汗直视小屎，向长台后面的女警一扫，咬牙道：“杰哥，你就别考验我了，小素怀了你的孩子子，我应该叫声嫂子的，也不用瞒她，我平时为你杀的人也不少了，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大家一根绳上的蚂蚱，别说我没看到你杀三哥，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抓你，你快走，将来有机会再见。”
小屎道：“你真不抓我？”
王所长摇头：“不抓。”
小屎道：“杀了你也不抓？”
王所长胸脯更挺：“我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了。”
小屎说道：“好。”
说完抠动扳机，已被卸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声巨响，王所长心脏部位开花般地冒出一点飞血，人应声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王所长当即毙命，死得相当痛快，可也死得相当糊涂，手捂胸口，表情吃惊，惊诧无比，软软堆倒，似乎至死都不相信小屎会对他开枪。
小屎一叹，提枪转身，又对准了长台对面的小素，说道：“你呢？你不是我小弟，只是个女人，现在亲眼看到我杀人，你抓不抓我？”
对面的小素早已吓得花容失色，震惊之极地看着小屎，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住颤抖摇头，一股原本很委屈的泪水憋在充满惊恐的眼眶里打转，却再也流不下来一滴。
小屎道：“你也不抓我？”
小素终于惊吓过度，颤抖着疯颠起来，徒然放声尖叫，委屈的泪水吓得无影无踪，瞬间蒸发，眼神化为空洞，死死盯住小屎，如同盯着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小屎看着如痴如疯的女警，目光中的狠厉之色慢慢消失，终于叹息了一声，握枪之手垂了下去，不再对她恐吓，而是反转过身来，迎面对向了接待室的厅门。
已经不用再做别的了，这个时候接待室的门外早已围上了一群警察。
枪声很响，开过一枪后，早已惊动了楼上楼下各办公室的警察，再加上女警一声尖过一声的恐怖之极的惊叫，厅外经过一阵混乱，此时早已站了十几名警察，最少有两把枪指着他。
小屎对神情各异的围拢警察扫视了一遍，淡淡道：“我杀了焦三儿，是来投案的，王所长不抓我，所以我把他杀了，现在你们抓不抓我？”
众警察面面相觑，惊恐，诧异，表情各异，谁也说不出话来，想是平时称兄道弟，是合作惯了的，想不抓他，但他脚底下已经躺了一名警察，分明是被他杀了，绝没有放走的道理，想要抓他，却又没胆量，一时不知如何处置，进退维谷间，只好尴尬地继续与他对峙。
对峙半晌，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警察小心陪笑道：“杰哥，看来是得把你暂时留一会儿了。”
小屎一直是淡然平静之态，不苟言笑，听了这个警察的话后终于现出一丝笑意，仿佛松了口气：“原来是李所，这就对了，你们不但要留下我，最好把我关起来，关得紧紧的，别让我跑了。”
李所长继续陪笑，陪着苦笑：“既然杰哥说得直接，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正如你所说，这个时候就是想不把你关紧点也不行了，别的先抛开在外，只是王所的死这一件事就很麻烦，是说什么都要弄清楚的，你别怪大家不讲情面。”
小屎点头，一直绷紧的脸终于彻底舒展开来，很是潇洒英俊地笑起来：“这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