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已经变了,不再是望海派出所的隔离监室,而是处于一个华室之中,他此时正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四肢手脚都铐着手铐,四端把他和床牢牢铐在一起。
小屎疑惑道:“这是哪儿?”
司局摇头轻叹:“这是我办公室抈蒗休息室,你就睡在我的床上。”
小屎呆了呆,立刻道:“原来是在这,那正好,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杀人。”
司局长一成不变的表情:“你还想杀谁?”
小屎恨恨道:“杀鬼,也杀人。”
司局长摇头轻叹:“你疯了。”
小屎用力摇头:“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要去杀鬼,也要杀人,人和鬼都要杀,这都是为了报仇,如果不是看人看走了眼,我就不会鬼迷心窍,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鬼上了身。”
这几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淩乱至极,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所经过的事情的人绝对听不懂,可他于混乱之下,却只顾乱说,似乎根本也没想让人听懂。
司局长的确没听懂,他好像压根也没想听懂,甚至都没听,而是摇头轻叹,再次翘了翘嘴角,语重心长道:“我说你疯了,是因为你杀了焦三儿,你真是疯了。”
说完,忽然间连皮都不笑了,头向前一伏,直视小屎的眼睛。
小屎听了,立时当机,愣得像是个雕像。
很英俊的雕像,英俊得如同英俊的小屎本人。
直到这时,英俊的小屎才终于意识到他曾杀了人,杀的还是他的老大。
他怔怔地盯着司局长的眼睛看了半晌,眼睛没眨半下,但泪水却悄悄充满了眼睛,原本很是英俊的眼睛突然血红,血红的眼睛,再加上满眼的泪水,已经显得分外狰狞,然后他开始狰狞地流泪,一动不动地看着司局长,从眼中流泪。
司局长盯着瞬间由英俊变得狰狞的小屎轻叹,并轻叹着说话,说的却不再是焦三儿,而是突然转折。
他问道:“钱呢?”
小屎泪水后面血红的眼睛分明一愣:“什么钱?”
司局长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什么钱,你不知道?”
小屎也不耐烦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钱?”
司局长似乎在强压烦躁:“你杀了焦三儿,你还跟我说不知道?”
小屎终于明白了,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原来你以为我杀我大哥是为了钱。”
司局长烦躁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松弛,身子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对着小屎摇头轻叹,似乎极为惋惜:“除了想要更多的钱,我不知道你还会为什么杀他。”
司局长的这句话很重,重得已如诛心。
小屎是焦三儿的兄弟。
在焦三儿的眼中,他唯一的心腹就是小屎,他对小屎可以说是推心置腹,达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这种关系甚至让周围许多人感到嫉妒,而这个司局长就属于许多人的其中一个。
在很久以前,司局长甚至还当着小屎的面对焦三儿说过:“如果我在你心很像小屎这样重要,我连局长都不做了。”
而今天,他对小屎说出这样一番话,分明是在对他指责,甚至是审判,他在责难小屎恩将仇报,所为非人。
小屎盯着司局长看,看了半晌,身体忽然就软了下去。
只一瞬间,他已万念俱灰,生机皆无。
又过半晌,小屎很是无力地摇头道:“我不会为了钱杀我大哥。”
司局长叹息:“我想也应该是,我们大家都觉得应该是,可让我们谁都没想到的是,你让大家走眼了,竟真的这么做了,杀了他,然后抢了他的钱。”
小屎无力摇头,用力争辩:“我没有。”
司局长不和他争辩,却话头一转:“你知道你在我这睡了多久?”
小屎死沉沉地睁眼看了看头顶上的灯光:“我不知道。”
司局长叹息:“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已经是夜殈点。”
小屎一愣,却不说话。
司局长再问:“你知道一个下午意味着什么?能做多少事情?”
小屎连眼睛都不睁了。
司局长:“我可以告诉你,对于员警来说,只要行动迅速,做什么都足够了,而办一个像你这么个为钱杀人的小案子来说,更加足够。”
他说着,深深一叹,继续道:“根据对苍海别墅的几个目击证人取证,你是在两点左右进入别墅的,进入别墅不久便枪击了焦三儿,从验尸报告来看,焦三儿的死亡时间也正好吻合,所以是你杀的焦三儿,没错吧?”
小屎已无力辩驳,所以无力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司局长道:“你把现场破坏得很严重,焦三儿的电脑已经损毁殆尽,无法从那检测你当时在那都做了什么,可你不知道,虽然现场破坏了,却还有网路公司,我们调查了网路公司,在那查到了焦三儿的电脑当天上网的所有资讯,就在他死亡的那个时间,他的电脑网路显示曾做了几笔银行转账,虽然只有几笔,却每笔都数额巨大,最小的也有数亿之多,放在一起,达到了千万多亿之巨。”
他说得本来很平和,可说到这笔钜款的时候,突然爆发了,一句比一句声大地怒吼起来:“你竟然把这笔钜款转给了一个海外帐号,还是美国的,并且钱刚转进那个帐号就立即被转走了,连转连支,几个来回下来,现在这笔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跟无可跟,查无可查,你转的那个帐号是谁的?你到底把钱转给了谁?”
小屎被吓了一跳,又呆了半晌。
他根本就没转过什么钜款,所以很是迷茫:“什么帐号?”
跟着一跳:“你说是我?是我杀死大哥后又在他的电脑上做了银行转账?你怀疑我?”
他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立时就清醒了,是惊恐的清醒,惊恐喝叫:“鬼,一定是鬼。”
司局长发了火之后,似乎觉得有失体面,正在平息着愤怒,恍惚中听了小屎的话,立刻又怒了:“当然是鬼,当然是你在捣鬼,除了你这个鬼还有哪个?”
小屎又变得无力了,无力摇头:“我说的鬼不是我,捣鬼的是鬼,他既然能控制我杀死大哥,当然也能控制我作银行转账,一切都是它弄出来的。”
小屎说的是实话,不过猜的却不太对,他不知道,转账的并不是他,那个时候他正处于浑浑噩噩之中,转账的其实是焦三儿本人,但被小枫连番作弄,他早就昏头涨脑,糊糊涂,现在更是糊糊涂,而这么糊糊涂地说出来,便显语无伦次,让人实在难以服信。
司局长立刻鄙夷道:“我看这个鬼不是鬼,而是钱,都是钱闹的,是钱在闹鬼。”
跟着无比失望地斜视小屎,再次开始了责难,而这次的指责更加明确:“焦三儿活着的时候,可是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他说,你这个人除了溜须拍马什么都不行,如果没有他,你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事儿,他给不了你别的,所以只好给你钱,用钱养着你,因此他的财产最少也会给你一半。”
小屎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一时柔肠百转,人却更加无力了:“所以我不会杀他。”
司局长叹息,想的却和他不一样:“原来你也知道只有钱才能让你活,可是你嫌他的钱少,想要弄更大的,而更大的当然就是遍布整个海东省的暗桩,除了它,哪里还有比这更大的钱产?但你好像忘了,这笔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它代表的是整个海东省的天罗地网,以你的能力,再加焦三儿对你的评价,你就是有命拿,你认为你有命花?”
他停了一下,再叹:“那笔钱可是也有你大哥毕生的心血在头……其中还有你的一半……唉,说了也没用,你好像也不太在乎……”
说着,竟真的不再说下去,连话也好像懒得说了。
小屎当然不是司局长说的那样不在乎,他很在乎,在乎得混身都在无力颤抖,颤抖得说不出话。
司局长无语半晌,再次看向小屎,道:“我现在不想理你和焦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那个功夫,我只问你一句,钱呢?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