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你能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我还会回来的……”空气中,传来了声声虚无缥缈的声音。
  周大问:“六叔婆,现在该怎么办?”
  此刻,他浑身虚脱,但是,却硬是坚持。
  六叔婆有气无力地瞪了周大一眼:“看着我干什么,接生!”她说完这句话,那双眼睛立即又变成了空洞一片,就好像,她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睁开过一样。
  周大看在眼里,对这个神神秘秘的六叔婆,心里多来一分感激和尊重。
  最后,在六叔婆和周大的努力下,孩子顺利出生了,但是,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却没有哭,反而一直“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不断地向四周看来看去。
  “六叔婆,这孩子怎么不哭?”周大还没见过拿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不是哭,而是笑的。
  六叔婆皱了皱眉,问:“你看看他的脚底板,是不是有六颗红痣?”
  周大赶紧去看,果然,在孩子的脚底板恰好有六颗鲜艳欲滴的红痣。
  “对,确实有六颗痣。”周大不明所以,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他对孩子的出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喜悦。
  闻言,六叔婆叹了一口气说:“周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孩子是煞星命,你要孩子还是要妻子?”
  还没等周大回答,林寒柔弱的声音便响起了:“老公,把孩子给我看看。”
  周大连忙将孩子抱到林寒身旁。
  林寒接过孩子,深深地看了孩子一眼,眼里满是慈爱。
  “六叔婆,我要孩子……”
  “唉……”六叔婆又是一叹,在周大惊讶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转身就走。
  周大刚想开口,六叔婆的声音便在他的耳中响起了:“周大,当这孩子两岁的时候,记得,把他带到我那里。”
  说完,六叔婆走了。
  周大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林寒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老婆!”周大一脸慌张,却看到林寒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而她的嘴角还带着丝丝微笑,在她的怀里,那刚出生的孩子还在咯咯地笑个不停,那小小的茶壶刺痛了周大的脸,那是一个男孩。
  风,更大了。
  周大默默地跪在床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妻子。
  林寒的脸色是那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还在笑着的孩子,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
  多年后,当从六叔婆口中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周戌鸿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他一直都不好,因为在父亲的眼里,他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我姓周,单名一个度字。顾名思义,我的出生,是一个艰难的过度。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我出生那晚,根本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狗剩,你这熊孩子,再来偷我家的鸡蛋,我就打烂你的屁股!”张大婶气喘吁吁地跟在我身后,一直不停地咒骂着。
  我得意地抓着那只大大的鸡蛋,在逃跑的过程中还不忘朝张大婶做鬼脸。
  很久前我就盯上了张大婶家的鸡蛋,每天我都会准时光顾,前前后后已经偷了六个鸡蛋,没想到今天被发现了,不过,我跑得快,不怕她。
  谁叫我那老爹不管我,我每天都是饿一顿饱一顿,还好,我聪明,今天去挖李大叔家的红薯,明天去摘谢大伯家的黄瓜,还没有至于饿死。
  “喂,狗剩,你今天是不是又去偷张大婶家的鸡蛋了。”铁蛋从一垛柴草中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拦住我。
  铁蛋是我的小伙伴,两个人没少偷鸡摸狗,我五岁,他六岁,都是让大人操心的野孩子。但他又和我不同,他只有一个老娘,还是一个瞎子。
  “铁蛋,你别想我吃我的鸡蛋。”我抓着鸡蛋的手缩到身后,警惕地看着铁蛋,交情归交情,我才没有那么笨把到手的好东西和他分享,上一次他烤红薯就没有我的份。
  铁蛋嘻嘻哈哈地说:“小气包,谁要你的鸡蛋,跟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咦,什么时候这家伙会这么大方,我心里疑惑,迟疑了一下。
  “喂,你到底去不去,到了明天就没有了。”铁蛋瞪了我一下,又说,“告诉你哦,小四和三妹也有份呢。”
  他口中的小四是我的堂哥,而三妹则是我的堂妹。
  “去就去,没有好东西吃谁就是小狗!”我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说起来,我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嘿嘿,走啦!”铁蛋擦了擦鼻涕,就用他脏兮兮的手来拉我。
  我忍,这恶心的家伙。
  路上,我忍不住问铁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铁蛋只是一个劲地傻笑,没有回答,恨得我牙痒痒的。
  “到了!”铁蛋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停了下来,朝站在柳树下的两个人招手,那两人正是小四和三妹。
  三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扯着我的衣角说:“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和四哥都等了好久了。”
  这丫头,又把鼻涕往我身上蹭。
  我闪开两步说:“我这不是来了嘛。”
  “不要,你迟到了,把你手上的鸡蛋给我。”三妹贼兮兮地盯着我的手。
  听到三妹这句话,我真的好想一巴掌抽死她,这不是虎口夺食吗。最后,我自然是没有给她,鸡蛋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铁蛋撇撇嘴说:“行了,你们就别争了,俺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一听有好东西吃,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四都凑了上来,三个人都是两眼放光,直愣愣地盯着铁蛋看。
  铁蛋羞赧地摸了摸头,讪讪一笑,来到大柳树下,双手用力在地上扒着。
  片刻后,一只死去的公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都吓了一跳,那只公鸡一看就知道是村里黄大伯家的,听说黄大伯养这只公鸡都养了八年,就像宝贝一样,铁蛋真是大胆,连它也弄死了。
  “你们放心啦,这只不是黄大伯家的,是我在这柳树根挖出来的。”铁蛋不屑地看了看我们,嘲笑我们胆小。
  怎么可能,在柳树根还能挖出一只公鸡,我们都摇摇头,表示不相信铁蛋的话。
  铁蛋生气地说:“不信就算,你们还要不要吃?”
  我们三个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在农村,三月不知肉味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这只公鸡真的是黄大伯家的,也不是我们弄死的,以后要骂也骂铁蛋。
  想通了这点,我们很快就没有了心里包袱。跟着铁蛋来到溪边,去把那只公鸡洗干净。
  “你们说我们烤来吃还是做乞丐鸡好呢?”铁蛋一边问我们,一边笨拙地拿小刀去划开公鸡的胸膛。
  我们都说要吃乞丐鸡。
  很快,公鸡的胸膛就被划开,正在这时,铁蛋“哎呀”一声,手一甩,眼尖的我看到一条黑色的小蛇被他甩到一边,很快就游进草丛中不见了。
  铁蛋痛得赤牙咧嘴,咒骂了一句:“什么鬼东西。”
  我看了他的手一眼,便看到他的手有个黑黑的印子,就像一张鬼脸。以为是我眼花,再看一下,那鬼脸又不见了。
  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去想,反正现在铁蛋不是没事吗。
  “铁蛋哥,你不是被什么咬到了?”三妹歪着头,天真地问。
  铁蛋看了看手,什么痕迹都没有,咧咧嘴说:“可能是被骨头划到的,不碍事。”
  说完,铁蛋继续低头摆弄那只公鸡。
  当篝火升起来后,四个人就直愣愣地盯着那团火,不住地咽着口水。
  “铁蛋哥,什么时候可以吃啊?”三妹盯着铁蛋说。
  “快了快了!”铁蛋摆摆手,不耐烦的说,就在他摆手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那张鬼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小四,有没有看到铁蛋手上的东西,小四看了我一眼说,什么都没有啊。
  这就奇怪了,没道理我两次都会看错的。
  不行,我要仔细看看,但我再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真是奇怪。
  我还是不放心,这件事实在太怪异了,我问铁蛋:“铁蛋,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你才不舒服,我好得很!”铁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目光十分狰狞。
  我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恶了?
  我有些坐立不安,不时把目光投向铁蛋身上,但是,他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摇摇头,暗怪自己的疑神疑鬼。
  火灭了,扒开火堆,弄掉泥土,就看到金黄金黄的鸡。
  早就饿坏了的四个人二话没说,便开始把鸡分成几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三妹说。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小四也这样说。
  而铁蛋吃了两口,却一句话没说。
  片刻后,我们都把鸡吃完,他的手中还有一大半,三妹紧紧地盯着铁蛋手中的鸡肉,口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铁蛋立即将鸡肉放在三妹手上,说:“给你吃,我去拉泡尿。”
  “我也去。”我跟在铁蛋身后,但奇怪的是刚走了几步,我就没有看到他了。
  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地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揉揉眼睛,还是没有看到了。
  见鬼,铁蛋不见了!
  “铁蛋,你在哪里?”我急了,大声喊铁蛋,但是,没人回应我,我又连续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