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风。
  这一夜是冷的,很冷,却没有米龙的心更冷。这个时候恐怕世上没有比他的心更冷的东西!楚深扛着他,仿佛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竟然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为他披上。
  一路上楚深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
  他是米龙的朋友,米龙经历了变故,他不会去安慰米龙。因为他知道,作为米龙的朋友,米龙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只是他的陪伴。朋友之间有时候此不就是需要如此?
  米龙的伤势很重,不容楚深再多走远。
  幸好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
  楚深扛着米龙来到一家很大的妓院。此时已是深夜,妓院都早已关门,整个街道更是早就死静。楚深上前敲了六下门,店里良久有人问道:“妓院已经不做生意。”
  楚深道:“我只要一碗大米。”
  里边的人道:“什么大米?”
  楚深道:“人一样大的大米。”
  里边的人道:“是人是龙,是生是死,是男是女,是东还是西?”
  楚深道:“若不开门,人龙男女东西都是死。”
  门内忽然没有了声音,只是隐约听的见几声惨呼——只有楚深这样的耳朵可以听的到,常人恐怕连一丝也听不到。楚深没有惊讶,只是静静的等着。片刻,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楚深迈步进去,女人关上门,上前居然跪了下来,道:“神刀堂弟子凤三娘拜见米掌门!”
  米龙此时已经昏迷,无法说话。
  楚深低声道:“无需多礼,救人要紧!”
  床很软,酒很烈,女人也很香。
  有酒,有女人,林飞怎么能不满足?他一向都很喜欢酒很女人——这也是大多男人都喜欢的。只是有的人喜欢却得不到,得到的只是少数人而已。林飞有,随时都有。
  现在他就有。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
  以前的林飞只要有了酒,有了女人,就算自己家被烧了也不会高兴不起来,可现在他却躺在床上,皱着眉,狂喝酒。躺在他身边的女人很漂亮,是怀春院的头牌——香香。
  香香的确很香,天生的体香很容易勾引男人。她也很会取悦男人,所以林飞很喜欢她。只是现在看起来林飞好象并不太喜欢她在自己的身边躺着。她也很知趣,用了十来种法子让林飞高兴都失败了,她还能怎么办?有种女人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取悦于男人,什么时候该让男人高兴,更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香香就是这种女人。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为林飞倒酒,还有就是沉默。
  林飞躺了三个时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喝酒,猛喝酒。
  “也许我以后再也包不起你了。”林飞突然说话了。
  香香柔声笑道:“哦。”
  林飞诧异得看着她,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香香笑道:“你想告诉我的话,会说的。”
  林飞叹口气,苦笑道:“神刀堂被灭了。”
  香香的脸色一变,惊道:“神刀堂被灭了?”
  林飞道:“你没听错。”
  香香恢复常态,笑道:“可是你却没有事。”
  林飞苦笑,道:“如果我会没有事,你认为我该这样杞人忧天?”
  香香怔住了。她当然知道神刀堂,很少有人不知道神刀堂。知道神刀堂的自然知道它有多大,多有势力。天下能灭的了神刀堂的人,此不是更可怕?她同样知道林飞在神刀堂是什么人物——沙城分堂主。神刀堂出事,神刀堂任何一个分舵都会不保——这本就是江湖上长久不变的规矩。也就是说林飞也会有事——灭神刀堂的人能放的过神刀堂的一个分堂堂主?
  林飞看着她,接着道:“你是不是在想与我划清界线?”
  香香的态度突然变了,冷冷道:“我与你本就没什么关系。”
  林飞没有生气,因为香香说的的确是实话。平常她说的甜言蜜语,此不就是因为她的职业?因为林飞出钱,所以她就要取悦林飞——这本就是婊子和嫖客的唯一关系。
  可他难免会有一些失望。
  无论什么人在一起久了,多少总会有一些感情的。
  林飞苦笑道:“至少今天我是花了钱的。”
  香香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变的很娇媚,道:“所以说你至少还有一次得到我的机会,难道你不想吗?”她的手已经开始很不老实的在林飞身上游走。
  哪一个男人会受的了这样的诱惑?
  林飞完全没有一丝心思来做一个嫖客应该做的事情。
  她刚要说话,门却开了。
  两人转头向门口看了过去,便看到一个人,一个男人,掌中有剑。
  林飞没有吃惊,反而很镇定得道:“你来了。”
  门口的人笑道:“是。”
  林飞问道:“贵姓?”
  门口的人道:“李。”
  林飞道:“李铁?”
  门口的人道:“是。”
  林飞居然笑了,道:“很好。”
  李铁道:“哦。”
  林飞站起身来,看着他,笑道:“想不到我林飞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李铁亲自来找我,今天我死了也不遗憾了。”
  李铁道:“你也用剑?”
  林飞看了一眼床头上放的剑,点头道:“是,”忽又叹了口气,道:“可惜近年来我的剑几乎已被床所代替,”他又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充满了哀伤,道:“这双手,恐怕早已不知道拔剑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