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很快,公孙长话声出口,骨笛已然递出,木剑通锁骨已裂,兀自不知。
  公孙长又道:“前辈,小可已伤了阁下锁骨,你切回去吧,如有情况,望告知一二,不可擅自行动,坏了大事,亦伤及自身”。
  木剑通起身相谢,又满含深情地看了一眼宋士英和众少侠,出佛洞而去。
  “何不杀了糟老头子,为何要放他走”?钟素梅大为不解。
  “你不见他业已悔恨、痛苦,已自痛改前非了吗”?公孙长非常自信。
  “何以见得?怎知不是耍滑逃跑”?
  “凭观察和感觉而已,绝无可能耍滑头”。
  宋士英眼见仇人安然离去,恨得牙齿咯咯直响,程天力和程星亮二兄弟亦甚为失望——又无线索了。
  公孙长再登鸣沙山顶一番查看之后,就和程天力,程星亮,钟素梅,宋士英等人离开了敦煌。
  敦煌。
  又恢复了寂静。
  木剑通出了佛洞,忍痛疾驰而十余里,找一落脚处,服用秘制药丸疗伤,一个时辰之后,再度出发,一直南行,直到小刺山下。
  人是世间最复杂的动物,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他有七情六欲。有志向,有憎恶,有美丑,有奸诈,有智慧。关键一句话:无论圣人还是傻子,都有追求。只不过有的追求符合一般道德准则,顺应多数人的需求,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谅解和支持。就生存而言,本无高尚和邪恶之分。譬若狼吃野兔,虎狮吃狼……你不让它们吃肉,难道还能让它们吃草不成?要是那样,亦无如此缤纷之世界了。
  圣人自有高尚的追求,比如孔夫子:教化天下。街上衣着褴褛,形象猥琐的叫花子难道就没有追求吗?当然有:每天不干活就能吃饭是他们唯一的,最原始的,最朴素的也是最高的追求。
  人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就此而言,并无对错、善恶之分,这就是人的本性,或者说市是动物的本性。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去追究?人根本就是动物,他们的一切行为适用于动物的法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其实,植物,生物只要有生命的活体都适用于这一法则,树木争阳光可谓鲜活一例。
  而人类之所以分出善恶美丑,自私和公义,实则由一个潜在的前提:为自己或为大多数人的利益,抛开这一层,所有的界定将不复存在。
  嬴政打杀天下,横扫八荒六合,灭六国,亦为中华民族之统一立下不世之功;曹孟德怀疑别人谋害自己就屠戮杀猪款待自己的善良百姓;而最为称道的明主刘玄德,竟也会在仁义的遮羞布下抛弃结发妻子,更有大嚼人肉以充饥的劣行。我们能一概大骂其恶行吗?显然不能。我们应历史的,辩证的,客观的去评价,因为他们要活命。
  前世道衍,即姚广孝者,一心帮助成祖谋取天下。然则他本人自始至终,不做高官,不贪钱财,不近女色,整日价布衣素食,青灯孤影,所为者何?看似费解,实则简单——彰显自己的才能和价值,仅此而已。这即是他最大的目的,既已实现夫复何求!
  故而,只要有人类在,只要有社会在,人的所有行为都有可能发生,其原因大可不必去寻根求底,即使着力去探究,也未必就有结果。因为人类自己本身根本就无法知道自己存在的奥秘所在。
  木剑通由于武学不精而出走,误入歧途。又因看到别人武功高不可攀,遂生高山仰止,身不能至的感慨,最终放弃罪恶而顿悟,原因何在?天助?神助?人助?都不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木剑通是人,这就够了。
  小刺山是大漠边际的一座小山。山上树木稀疏,山下一排帐篷,木剑通略显踉跄地奔至此处,早有黑衣人出来,把他带至中间略大的帐篷内。
  帐篷内草榻上,面具人正斜卧闭目,看似养神,实则养伤。面具人全力一击,虽则震伤公孙长,而公孙长一膝撞实,撞断面具人三根肋骨。是以虽面对群豪亦不能再施拳脚。且公孙长中掌之后,尚能兀立不倒,面具人确实惊骇已极,故而发讯撤走。
  为掩人耳目,不敢声张,九煞又去其四,有意着五煞回去,打探公孙长虚实,并伺机除之,于是就有了木剑通前面的事情。
  听得有人进账,面具人张眼道:“怎么样”?
  “属下无能,无功而返”,木剑通垂首道,“属下静伏暗处,觑见公孙长身边的人尽皆离去,只剩几个少年人,待天黑之后,进入佛洞。但见公孙长盘膝疗伤,一拳攻其头部,力道坐实,不意竟中其胸腹,顿觉绵软无力,方知有诈,不及反应,左锁骨已中那厮骨笛。属下强忍倒翻而出,连夜返回”。
  “好奸诈的鼠辈!唉吁”,面具人再难忍住。
  “怎么,大将军受伤了”?木剑通问。
  “多嘴”!
  木剑通只得退下。
  身后传来面具人招西、南镇护的命令。木剑通回自己帐内运功疗伤。
  两镇护到后,大将军示意落座,道:“此子系出何门”?
  其一蒙面人道:“此子看似文弱书生,而出手无招无式,实乃身负绝学,一时难辨是何门下”。
  另一蒙面人接道:“西方镇护所言非虚,天下暗器种类繁多,但以石子为者,属下未有闻也。而且手法独特,实在瞧不出路数”。
  “并非暗器,以本将军看来,石子不过是小子应急之用。然则,以十二煞之身手,竟躲闪不开,确实费解”,大将军道,“以老夫十二成功力,小子竟然安然无恙,真是匪夷所思。而今,十二煞一去其七,却无寸功,如何向主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