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洞穴仿佛深渊永远看不到尽头。
此时,水流激荡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仿佛在遥远处,又似乎就在身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
就这般又走了五六丈,走在最前头的许凌忽然低声道:“慢。”
众人立刻都停了下来,只见许凌身上的清光缓缓亮了起来,光芒越盛,把前头的黑暗逼退了不少,众人顿时神色一震。
这是个极大的洞穴,如今一路向下终于到了尽头,在清光的照耀下,路径开始朝上倾斜,许凌停了片刻,四处打量,也不见有何危险发生,暂时松了口气,轻声道:“诸位,前方的路应该不远了,我们继续前行吧。”
众人点头,在许凌带领下又向着这恐怖洞穴深处,更深沉的黑暗走去。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颜雨蝶走在队伍中间,而翎鳯也始终走在他身前,看着眼前阻挡住自己的背影,颜雨蝶脸上似闪过了一抹羞红。
四人在黑暗中毫无方向,只能通过水流中昏暗的光线照明道路向前行去,也不知这洞穴究竟有多深,又是通往何处?
就在月生思索间,前方,忽然传来了许凌轻微的一声呼喊:“咦?”
月生还没会过意来,顺着许凌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朦朦胧胧的闪耀着一丝光亮,渐渐密集。
众人惊疑不定,在这漫漫黑暗中皆是有些紧张,此刻初见远处的光不禁喜出望外,想着离出口应该不远了。
许凌紧皱眉心,眯起眼睛看了半响,随着光线越来越多,神色顿时一变,似想明白了什么,急忙惊呼道:“不好,这是魔鬼鱼。”
他话一出口,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片光似有所感应,极快地向着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冲来。
瞬间,四人便被一片闪亮的光线给迷了眼睛,同时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转眼充斥了四周,月生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唯有许凌还算镇定,但脸色也有些难看,疾道:“不要乱动,千万莫要离开玄冥钵光罩。”
又过片刻,映着许凌身上的光芒,能看到周遭水流乱串,也终是看清了前面那片光。赫然只见竟是无数只怪鱼,密密麻麻的,这些怪鱼约莫人头大小,双目发红,体呈灰绿色,背部为墨绿色,腹部为鲜红色,头上提着一小小的光团,张着森然大口,口中有密集利齿,长相甚是狰狞。
此刻怪鱼将众人四面八方的团团围住,正在撞击着玄冥钵光罩,一时间“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但玄冥钵所散发的暗黑色光罩,就在此刻显露了作用,只见所有怪鱼都被隔在光罩外,任它们如何挤压撞击,这光罩竟是纹丝不动。众人见状稍感心安,月生定了定神,呐呐道:“师兄,这魔鬼鱼是何物,怎的如此凶残?”
许凌神色凝重,道:“魔鬼鱼向来生活在阴暗潮湿之地,终生不见天日,外加性情残暴凶猛,见到血肉便会一拥而上,如今世上魔鬼鱼只有在那些穷山恶水之中才会存在,真没想到今日竟会让我等给碰上了。”
众人哑然,这真可谓是出师不利,幸好有玄冥钵防身,不然即便他们是修道者在水中也不免吃些大亏。四周魔鬼鱼源源不断地撞击着玄冥钵,但玄冥钵犹如坚硬顽石,将魔鬼鱼反震回去,然后在水中腾起一震血雾,抽搐不停,眼看已是不能活了。
只是,那些魔鬼鱼闻到血液后反而更加疯狂,对同类的死无动于衷,噼里啪啦地撞击着光罩,一时间,光罩外全是血色,水流都是冲之不尽。一部分魔鬼鱼被死去的同类尸体吸引,撕咬争抢着鱼尸,望着眼前的血腥场景,众人胃中均是一阵翻腾,强忍着做呕之意。
颜雨蝶脸色发白,见不到一丝的血色,身子更是隐隐颤抖了起来。月生也好不到哪去,心神动荡。
不断有魔鬼鱼死去,但这些魔鬼鱼实在太多,放眼望去,周遭尽是光线,至少也有数千之多,死去的恐怕还不足其中的百分之一,但见无数魔鬼鱼前赴后继,冲上前来拼命撞击,四人被围在中央,虽然暂时无事,但前后左右皆是恐怖之极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扑面而来,眼中所见惊心动魄。
好在翎鳯的玄冥钵颇为不凡,在这无数凶恶畜生攻击之下,那光罩依然是稳稳的将众人护住,光圈看似轻薄,偏偏屹立如山,光芒竟是依旧如初,毫无暗淡之象。
被这一群魔鬼鱼团团围住,四人一时间进退不能,处境尴尬。
翎鳯脸色阴沉,饶是他一生经历无数血腥场景,可那面对的也是人,而不是这些毫无感情的冷血畜生。
他的眼角余光一撇,却看到身旁的颜雨蝶脸色苍白之极,仿佛就在同时,颜雨蝶感觉到他的目光,向翎鳯这里看来。
看着这个受惊的美丽女子,她苍白的脸呆了一丝惶恐,翎鳯心中莫名一颤,忽然,他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不见,竟是忘了此刻身处险境,注意力完全被颜雨蝶吸引过去,就像是在她面前,决不能畏缩。
翎鳯嘴唇蠕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最后,他微微一笑,一个字也没说。
颜雨蝶一怔,仿佛温暖在体内流淌,沉重的喘息声缓缓平静下来,深深地看了眼翎鳯的脸庞。
光罩外,无数的魔鬼鱼悍不畏死的冲击,但在暗黑色光罩面前,被反震的粉身碎骨,污血横流,血腥扑面,无数恐怖的血花在水中闪烁绽放,但后来的魔鬼鱼仿佛看不到同类的死,依然撞击不停,月生面色苍白,望着这世间罕见的凶悍异物。
无数魔鬼鱼,围着这个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仿佛闻到了血肉的美味,竟仍是不肯离去。
月生忽然发现,自己双手中,已是出了一层细汗。
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月生手中握着宝剑,不敢有一丝懈怠,四人中许凌神态镇定,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者他知道玄冥钵的不凡。
但不过片刻,他脸色忽然一变,吃惊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见他郑重的模样,急忙屏气凝神,仔细听去。这一听,又是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如坠冰窖之中,耳畔中一阵“嘶嘶……”之声,从远远的黑暗中传来,竟是压过了一群魔鬼鱼的撞击声,阴气森森,同时隐隐还有“沙沙”声传来,似鬼哭,似低语,让人心头发麻。
几人还来不及细想,这诡异声音一出,那围着月生几人的魔鬼鱼群顿时一阵大乱,仿佛知道这声音的厉害,又也许是感到了恐惧,竟是弃了月生等人,急忙认准方向向着洞外游去,颇有亡命奔逃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沙沙声忽然变成了轰隆声,好像有什么恐怖的庞然大物正在赶来。不过两息时间,借着光亮看去,赫然只见一团庞大的黑影快速冲来,其上亮起了两盏闪烁着红色凶光的灯笼,其中竟还有两道细细的扁长缝隙,毫无感情色彩,透着冷冷凶意,带起异常激荡的水流,猛若奔雷,向着魔鬼鱼群快速追去。
魔鬼鱼群大乱,四处奔逃,不过它们速度虽快,但黑影更如弩箭离弦,转瞬追至,无数光点消失在黑影中,看来已被吞噬了进去。
月生四人大吃一惊,就连许凌面上也有震撼之色。
通过朦胧的光线定睛一看,只见那竟是一条长达六七丈的大蛇,通体被漆黑色的鳞甲包围,尾部有分叉,呈钩状,月生觉得好生熟悉,细细一想,这不正是供奉在小庙中的那条钩蛇吗?
不过雕像与活物怎可相提并论?月生尽管见过雕像,但此刻一见还是被吓得呼吸一窒,眼前钩蛇凶悍犹如魔鬼一般,迅猛快速,此刻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魔鬼鱼群猛地一吸,那些个落于后方的魔鬼鱼瞬间就被吞了下去,毫无抵抗之力。
许凌面色大骇,疾道:“不好,那是钩蛇,趁着钩蛇被魔鬼鱼群吸引,无暇顾及我等,我等快走,快快进洞!”
此时此刻,钩蛇追着魔鬼鱼群堵住了他们的来路,有进无退,几人也明白此刻的凶险情况,翎鳯急忙催动着玄冥钵向前赶去。
四人紧急赶路,道路在此地犹如一个转折点,向上微微倾斜,一路向上行了约莫二十多丈,直到身后恐怖的轰鸣声逐渐远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仍旧不敢大意,提心吊胆又过十几丈,众人忽然就出了水,安稳地踏在较为坚硬的地面上。
四人好不容易从水中那种阴森的氛围内走了出来,此刻都只想远离水潭,几人忙不迭地向着远处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许凌默念道经心法,片刻之后,身上清光更盛,已他为中心,清光如潮水般向着四面八方涌去,黑暗顿时被逼退。
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被映上了淡淡白辉,同时心情一阵舒畅,纵有几分紧张之意,也在瞬间平复了下来。偌大的一个空间,转眼间也是亮如白昼,若不是周遭依旧潮湿寒冷,洞穴墙壁上怪石嶙峋,几乎让人忘了此刻身处险境。
许凌看了看四周,沉声道:“此处古怪甚多,而后方又有钩蛇,我们快快赶路,诸位切要小心。”
三人如何不知,翎鳯的玄冥钵依旧没有撤下,众人继续向着前方走去,随着他们脚步向前,背后又陷入了无尽黑暗中。
而在前方,黑暗仿佛如妖兽,张开大口露出狞笑,欢迎着他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