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步距离,眨眼即到。
月生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三个人,向着他看来,正是云中子、天京与小林。
月生的屋子乃是庭院内的其中一间,平日里师兄弟几人便一同居住在这庭院内,这间庭院坐落于林间,周遭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云中子三人本是在吃早饭,可云中子灵觉敏锐,先前听得小兰的惊呼声,心中一凛,便急忙赶来了,天京与小林紧随其后。
望见了月生,云中子与小林的神色都是惊喜交集,至于天京,他的神色较为复杂,眼中似还有一抹淡淡的羡慕之色。
一道阳光,从他们背后的天空,照射下来,晒到了月生的脸上,月生忽然觉得有些晕眩,身子又是摇晃了一下,好在有小兰扶着他。
恍惚之间,梦醒梦来,如隔一世,月生的眼眶微微发红,他看着三人,深深地看着三人,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云中子急忙拉住了他,不由分说的便将他扶回了床上,随后定了定神,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半响,舒了口气,微笑道:“生儿,你的伤已是无大碍了,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了。”
月生的情绪没由来的有些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谢师傅救命之恩。”
云中子摇了摇头,道:“你我师徒之间,不必计较这些。”他顿了顿,皱起了眉,接着道:“生儿,那日你是怎会遇上朱厌的?”
说起朱厌,在场几人神色皆是有些难看,月生定了定神,道:“徒儿也不知,那日徒儿正要回山,可哪像到竟是时运不济,朱厌突然气势汹汹地向我冲来,徒儿没用,不是其一合之敌。”
他的话中还有些犹豫,那日里奇异的白光,才是耽搁了他的主要原因,但他想了想,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此事太过诡异,直到如今,他都还在怀疑那是幻觉还是真实。
云中子看了他一眼,眼中忽有愧疚之色闪过,以他的阅历稍稍一想便是明了,那日里定然是因为他与朱厌错身而过,这才导致了月生遭此大难,险些万劫不复。
他轻叹了一声,低低道:“都怪我太过大意了,这才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啊。”
月生一惊,急忙摇头道:“师傅切莫这么说啊,若不是我私自下山,也不会有此一劫,何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云中子摆了摆手,苦笑一声,道:“你倒是豁达。”月生笑了笑,云中子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眼中隐有疑惑之色,自语道:“朱厌怎会出现在我凌霄派附近?”
小兰心头一动,却是将话接了过来,讶道:“爷爷,这有什么奇怪吗?”
云中子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有所不知,我与那朱厌交战之时,观其威势,只怕这朱厌已是修炼有千年之久了,凶残暴戾,一身蛮力更是可媲美化境修士,寻常人遇到,定是有死无生的。”
月生四人脸色一变,目露惊讶之色,世间若说化境修士寥寥可数,那么化境妖兽更是稀少,十不存一。妖兽虽说修炼不易,但其身体往往强横无比,且生命力超强,一旦通了些灵智,那就更加可怕了,月生与朱厌之间相差两境,犹如云泥之别,也难怪他一个照面便受了重伤。
月生从吃惊之中慢慢回过神来,仍旧有些后怕的样子,呐呐道:“师傅果然神威盖世,就连这上古凶兽也不是你的对手。”
说到这里,云中子非但并无自满之色,甚至还轻“咦”了一声,似想起了些什么,他看着月生,疑惑道:“生儿,那朱厌是如何受的伤?”
月生怔了一下,茫然道:“师傅,你在说些什么?它不是你击退的吗?”
云中子皱了皱眉,随后将那日里所看到的细细告知给了月生,断然道:“那凶兽与我相斗之前已是受了伤,神通落了许多,这才被我占了些便宜,若不是如此,即便是我遇到,也要退避三舍的。”
闻言,月生反而更加惊讶了,他仔细想了一想,那日朱厌凶焰滔天,威风凛凛的,哪像受了什么伤?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也许是它来前就受了伤,徒儿紧张之余没有发现罢了……”
云中子想了一下,反驳道:“无这可能,那日我来之前定然是有人与这凶兽斗上了一场,声势浩大,天地为之变色,灵气异常狂暴,我也是因此才被吸引过来的。”
就在这时,小兰也是附议着说了一句:“是啊,我们来之前便看到了,一会儿白光冲天的,一会儿惊雷响起,我们还以为是爷爷在斗法呢。”天京与小林回忆了一下,齐齐点头。
月生愕然,他又沉思了一会,却是越想越头疼,摇了摇头,道:“徒儿不知,那日徒儿昏迷过去之后,本以为已是必死无疑了,可是这……”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顿悟之下声音都显得有些大,吃惊道:“师傅,你的意思是有人出手救了我?”
云中子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他见月生神色一片迷茫,不似作假,沉默了半响,道:“罢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他看了月生一眼,又道:“既然有贵人出手助你,兴许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见我等,若是以后你有机会知晓了,定然要好好报答他,切不可忘了这救命之恩。”
云中子不愧是人老成精,稍稍一想已是将当日情景猜了个大概,只是任他如何冥思苦想,也是决计想不到这“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
月生神色一肃,他虽是对云中子口中的贵人有些狐疑,但仍是正色道:“徒儿遵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道理徒儿也是明白的,更何况是可与天齐的救命之恩,若是真能有缘见到这贵人,徒儿绝不会忘了这大恩。”
他这一番话声情并茂,皆是肺腑之言,云中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次你虽是遭此大难,身受重伤,但也算是给了你一个教训,往后定要勤加修炼,切不可偷懒耍滑,以免下次再陷入这等险境之中,却只能被动受之。”
月生对云中子福祸相依的理论听得一知半解的,不过他却是明白那日的凶险可怕,直到现在想起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胆颤,他应了一声,恭敬道:“徒儿记住了。”
云中子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向月生,淡淡道:“你拿去吧。”
月生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一看,只见这是一块暗红色的令牌,隐隐的有些烫手的感觉。这令牌的正面雕刻着一团火焰,其中写着“天火令”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翻过一看,在背后又有一段十六字小楷,似是什么口诀,看起来颇为不凡。
他翻来覆去地打量了几眼,半响看向云中子,道:“师傅,这是什么法宝啊?”
云中子掳了掳胡须,微笑道:“这是我凌霄派的天火令,可引动体内灵气,化为天火烈焰,威力巨大,我看你也没什么护身的法宝,这东西你就拿去吧。”
很显然,云中子乃是因为月生遭了大劫的缘故,这才赐下了天火令,以云中子的身份,能带在身上的法宝,又岂会是俗物?小兰三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天地之间有一些奇妙法宝,又可称为异宝,常常有神秘莫测的威能,催动之下,或可呼风唤雨,或可自主护身,或可借用一些天威,而这天火令虽并无以上威能,但能将灵气化为烈焰,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
月生心中感动,心下虽有欢喜,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师傅,这法宝太过珍贵,你还是收回去吧。”
云中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淡然道:“无需多言,我让你收着你便收着就是,这天火令你只需念动口诀,再以灵气催动便可。”
小兰也是笑了几声,劝道:“月生哥哥,你跟爷爷客气什么,爷爷法宝可多了。”
云中子白了她一眼,小兰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天京在一旁看着,忽然呆了一下,竟是忘了刚开始的一丝羡慕,脑海中只觉得全是那张青春美丽的容颜。
月生深知云中子的性子,自知此刻若是再做推脱恐怕要招来云中子的不喜,当下他也不加多言,依言收起了天火令,肃容道:“谢师傅厚爱。”
云中子点了点头,忽然皱了皱眉,接着一改常态,道:“无功不受禄,何况你此次私自下山,才遭了大难,唯恐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自明日起,便罚你去思过崖一日。”
“啊!”
月生怪叫了一声,顿时苦起了脸,求情道:“师傅,徒儿受了重伤,已是得到了惩罚,可不可以不去了。”
云中子面色一沉,厉声道:“你的伤,我最清楚,我看你在这生龙活虎的,估计也没什么大碍,修要多言,明日起你便好好修炼,思过反省。”
云中子不怒自威,月生还真不敢多言,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愤愤想着:师傅刚还对我和颜悦色的,这才多久就变成了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当真是应了一句话,反复无常。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云中子似能看懂他心中的想法,冷哼了一声。
月生一惊,急忙收起了心思,显得没精打采的,委屈道:“徒儿遵命。”
他的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是敢怒不敢言,欲哭无泪,神情沮丧,就在片刻前得了“天火令”的欣喜之意,早就随之消散了去。
眼看着月生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小兰几人忍俊不禁,纷纷失笑出声。
一时间,除了月生愁眉苦脸的以外,房内倒是一片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