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厅堂内,依旧是人来人往,门口进进出出的,好生热闹。
赤霄向着那位小二唤了一声,小二急忙来至几人跟前,笑道:“几位客官,吃的可还算满意?”
赤霄点了点头,即道:“小二哥,我们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小二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几位客官,你有什么吩咐便说罢,我一定给你办到,只是这里方便吗?”
看他那来回扫视的样子,就像是要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了一般,赤霄怔了一下,失笑道:“小二哥,小事一桩,麻烦你为我取来笔、纸,我四人要暂时出去一趟,好给许凌掌柜留封书信。”
小二似松了口气,应了下来,道:“客官稍等。”说罢,他便跑去准备笔纸去了。
趁着这个空档,赤霄几人将饭菜的银钱给结了,小二的效率不可谓不快,不过片刻时间,他手中便拿着笔纸赶来了。
赤霄接了过来,道:“多谢小二哥了,待我写完之后,先在你这里寄放一下,若是许凌掌柜回来了,你便将这信交给他。”
小二应了下来,赤霄想了想,便在纸上留下了几个字:许凌师兄,我四人奉师门之命来此,此刻先行出去追查妖人一事。
写完后,他将书信折了几折,交给了小二,又道:“小二哥,那便麻烦你了。”
小二郑重其事的将书信放入怀中,如藏什么珍宝一般,正色道:“几位客官的吩咐,我定然为你们照办。”
赤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小二哥,你可知许凌掌柜一早往哪边去了?”
小二回忆了一下,回道:“我记得掌柜一早急匆匆的,好像往东边去了。”
赤霄向月生三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道:“事不宜迟,我们便出发罢。”三人点头,表示同意,当下几人向着小二哥告辞,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出去,一路向着东边行去。
街道上,人流穿梭不息,期间或有一些马车经过,街道两旁上又有人摆摊吆喝,贩卖着形形色色的古怪东西。
小贩们见月生四人穿着华丽,似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纷纷向着四人招手,推荐着摊位上的东西,只是四人虽是好奇,可当下心情有些沉重,多看了几眼,便也没有多加理会,让诸多小贩暗自叹息。
四人虽是有了一个大致方向,可这人海茫茫,举目望去,数之不尽的皆是人流,想要从中找到许凌,又或是什么妖人的线索,谈何容易?
月生四人就这般茫然无知的,左顾右盼着,试图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来,只是,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几人一筹莫展,无能为力。
他们就这般向着东面一路走去,逐渐远离了云阳楼,而周围人流也在渐渐稀少,可依旧是没有什么发现有用的线索,中途几人想要向一些百姓打探一些情况,百姓见四人气度不凡,倒也乐得停下来说上几句。
可一听几人是问妖人之事,顿时听而变色,脸色难看,连忙推脱着,疾疾离去了,连续问了几人皆是如此,四人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干脆便凭借着直觉、以及一双肉眼去观察了。
月生四处打量着,一个多时辰下来,眼睛都有些涩了,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不禁轻叹了一声,失落道:“师兄,像我们这般毫无头绪,胡乱寻找,只怕还未找到那妖人,就先将自己给累垮了。”
赤霄看了他一眼,眼中虽是有些沮丧,但却隐藏的很好,缓缓道:“听天由命吧,眼下虽是明知不可为,但也要为之,总不能致钧天城众多百姓于不顾吧。”
几人黯然点头,虽是心中烦乱,但依旧是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地打量着四周。
就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似是上天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一般,忽然前方一片骚乱,人群围聚在一起,议论声阵阵,其中时而有愤怒的大喝之声,以及凄惨的哭声传出,月生四人心中一凛,对望一眼,赤霄当先迈步走了过去,三人紧随其后。
待得四人稍稍费力地挤进了人群,向前看去,顿时怒火升腾。只见有一虬髯大汉,身子魁梧,满脸凶狠之色,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此人名为胡三,乃是钧天城一大恶霸。此刻他正殴打着一位身子较为瘦弱的中年汉子,手中棍子不停地向着他的身上挥出,同时脚也没闲着,连连踢出。
那中年汉子唤做紫岳,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头发披散,身子蜷缩在一起,棍子时不时地落在身上,发出一声“啪”的闷响,与此同时他的身子就是一抖,口中有气无力地哀呼着“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话语,一脸的恐惧之色,竟是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至于那凄惨的哭声,则是身旁一位瘫倒在地上的孱弱少女,这少女约莫二八年华,双手抓着魁梧汉子的衣角,连连求情着:“不要打我父亲了,求求你了,不要打我父亲了……”
一听便知,这少女正是紫岳的女儿,芳名紫烟。只是胡三恍若未闻,眼中凶光更甚,手中用力也是越来越狠,口中怒喝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出钱来,我便打死你。”
中年汉子双手抱着头,连忙大叫道:“别打啦,别打啦,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还钱给你,我一定还钱。”
魁梧大汉张狂地大笑了两声,又是猛地一击,不屑道:“你这赌鬼,嗜赌成性,别说三天,就是三年我看你也还不出来。”说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了脚下的少女,打量了两眼,脸上有毫不掩饰的色光,阴笑道:“我看你钱也不用还了,干脆就将你女儿拿来做赌债吧。”
这少女穿着虽是普通,甚至还有些破旧,但胜在长的眉清目秀,此刻满脸泪水,更是楚楚动人之极,倒也是一含苞待放的美人胚子。
闻言,这少女顿时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如纸,急忙便想挣开这大汉的手掌,只是这大汉人高马大的,一身蛮力又岂是她一羸弱女子所能比拟的,饶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以至于脸色憋的铁青,可依旧是脱离不得哪怕半分。
魁梧大汉冷笑着,目中满是贪婪之色,奇道:“这赌鬼懦弱无能,只是一酒囊饭袋之辈,真没想到这生的姑娘,竟然会是如此标致,既然他还不出赌债,便用你来抵押好了。”
听这说的顺溜之极,毫无拗口的话语,若是有心之人,平日里知道这魁梧大汉性子的人,往深处一想便能明白,只怕这魁梧大汉讨债的确是真,但更多的却是觊觎这可怜少女的美貌,心生歹念,这才演了一场讨债的,给人看似占了理字的好戏。
那少女见他满脸的色光,早已是吓得手足无措了,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看向一旁倒在地上的父亲,疾疾哭喊道:“父亲,快救我,父亲,快救我……”
那躺在地上的中年汉子,却见他身子颤了一下,随后他的双手死死握紧,似真有勇气,要爬起来将自己的女儿救出来一般,见状,魁梧大汉暴喝了一声:“小子,你是想要找死吗?”
似是这话吓住了他,似是他不想继续挨打,又或是,他自知无能为力,不过片刻,他的双手一松,身子无力地软了下来,随即,有哭泣声响起。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该多好!
气氛,忽然诡异地凝固了下来。
他,竟是束手待毙,就此放弃了。
他,竟是只能无能地哭泣着,这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吗?
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在周围众人的面前,他竟是恐惧的不敢站起来。
亲生骨肉,与自己的生命相比,在身上剧痛的刺激之下,他竟是胆怯了。
竟是,这般可笑的哭泣着,这算是,默认着妥协了吗?
曾经的你,可曾这般懦弱无能过?
如今,你摸着胸口,是否遗忘了?
能否感受到,那火热跳动的心,还是冰冷的,周而复始地跳动。
对你而言,置身事外,是因恐惧吗?
在大汉张狂的大笑声中,在周围众人不屑地嘘声中,那少女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她目瞪口呆,她停止了无用的哭喊,她面如死灰,她双目中,满满尽是绝望之色。
魁梧大汉得意地大笑着,又去踹了那中年男子两脚,他凶恶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周遭百姓,纷纷躲闪着低下了头,不敢去面对他的眼神。
所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这一幕,又是多么的震撼。
为何,周围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却没有人胆敢站出来?
即便他们心中不忍,即便他们心有怒火,即便他们知道,那少女落了他的手中,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究竟是为何?
每当回首往事之时,你如何能轻易忘了这一幕,忘了那少女,充满着死灰色,毫无色彩的眼神?
为何要昧着良心,还是说,已经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
为何不愿献出一份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
这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人的恐惧占了上风,私念,污染了人心。
月生身为名门正派,更是云中子的亲传弟子,心怀大义,岂容这种恶行发生在眼皮子低下,当下他怒气冲天,双目一睁,一脸的气愤之色,眼中更是带上了一丝杀机,正要大步走出,阻止那大汉的暴行。
可正在这时,他的肩膀上忽有一只胖乎乎的手掌搭上,这随意的一下,竟是瞬间就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的身子一顿,向后看去,却见一身材肥胖,挺着一个大肚腩的男子,一脸笑意地拦住了他。
这男子看起来约莫在而立之年,身子倒是与他齐平,只是臃肿了些,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叠加在一起的,颇为壮观。
他肥头大耳,眯着一双小眼,一袭素白长衫,这幅样子,让人看去倒也生不起厌恶之感,反而觉得他很是和善。
几人纷纷一惊,向他看去,月生皱了皱眉,温怒道:“不知阁下拦住我所谓何事。”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如临大敌,刚才他在盛怒之下,不由自主的已是用上了一丝灵气,可这胖乎乎的人竟是轻描淡写的一掌将他拦了下来,让他颇为心惊。
这男子脸上带笑,看了几人一眼,淡淡道:“我观诸位英姿勃勃,超凡脱俗,而这位姑娘更是貌美如花,不似凡尘之人,浑身气度与周遭百姓格格不入,故而我推测,四位可是凌霄派的弟子?”
四人一惊,脸色顿时一变,目中同时有戒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