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涯乃是这世间一大奇景,高耸入云,巍峨壮观,从天际远远望去,峰上云雾缠绕,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恰好构成了那么一副雅趣盎然的淡墨水山画。
巍峨的山峰上,云雾随风飘动,月生的身子藏在其中,犹如一团蓝色的云,快速地向前疾驰着。
出了林间后,月生到了一片巨大广场之上,放眼望去,只见这里仙气阵阵,白玉为栏,在广场中央有一巨大的香炉,其中常年累月供奉着烛火,淡淡白烟袅袅升腾,竟是没有丝毫的焦味,反而带了淡淡的清香。
月生知道,这烛火乃是用凝神草制成,这是一种颇为稀少的灵草,有静心凝神之效。不过更令人吃惊的是,便是这广场上云气升腾,行走在其中,如临云端,使人有一种成仙的错觉,如痴如醉。
而在广场后方,朝南面北地坐落着一座宏伟古朴的殿宇,名为凌霄大殿。
这凌霄大殿乃是历代掌门与长老议事之处,无掌门召见平时根本就无法进入。这殿外碧瓦朱檐、雕栏玉彻,殿内更是不凡,若是有幸进入,一眼便能看到其内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装饰,整座大殿犹如浑然天成一般,远远便能感受到一股肃穆空灵的气息。
在望天涯右方则是一片千年古树,月生等人的屋舍便建在其中,常年与自然相伴,听鸟鸣,闻花香,那可真叫一个惬意。
月生从右边林间快步走出,大步流星地绕过凌霄广场,随后停驻在这望天涯左边的穿云路上,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凌霄派共有五峰,除却望天涯外,其余四峰皆是挺拔险峻,虽没有主峰高耸入云,但也几乎直达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根本无路可走,凌霄派弟子多是御剑飞行来去。月生修为未到天人合一,因而并不能御空而行,只不过这望天涯却不同于另外四峰,有一路能直达山脚,唤做穿云路。
这路虽然还是有些险峻,若是让凡人来攀爬定然会令其望而生畏,但若是对修道者来说就绰绰有余了,即便还要花点功夫,可也算是能安全下山了,平日里小兰等人便常常从此偷偷溜下山,待得游玩尽兴后才愿回山。
月生沉吟了片刻,他看了看身后,似是能猜到那少女定然大呼小叫的来找自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下走去。
一路下来,穿云路地势时而陡峭,时而略微平缓,举目四望,周遭怪石嶙峋,其中偶尔又能见到一些奇花异草,月生微微提着心神,即便他走过数次这山路,但此刻也不敢稍有大意。如若不然,要是在这里摔个一跤,那可不是好受的,届时不但落了一身伤,更重要的是万一被传出去了,这脸都得给丢光了。
待得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之下,月生居然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除了气息微微有些紊乱,他丹田一动,运了两口气之后,便也是无碍了,这修道一流真是超凡脱俗。
月生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目光看向上方那隐在云中的山巅,心下嘀咕:以小兰的性子,恐怕今日即便躲得了一时,明日被她撞见了还是跑不了的,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他便不禁有些头疼,半响,他又是揉了揉眉心,向着西方看去,望天涯西方便是云海峰。这云海峰颇为奇妙,即便没有望天涯那般高耸入云,可周遭却是常年累月地环绕着云雾,丝丝缕缕,一眼望去,就如云海倾泻了一块下来般,直到山腰处才堪堪止住,甚是壮观。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自语道:“既然都来了此处,那便去缘起湖看看吧。”
缘起湖位于云海峰后方十数里处,整个湖泊占地百丈方圆,烟笼寒水,湖水清澈,碧波荡漾,且周遭花鸟虫兽甚有灵气,远远强于一些凡俗之中的事物。至于这缘起湖从何而来,那就无人可知了,只知那里有一块历经风雨的石碑,其上刻着缘起湖三字,故因此而得名。
月生打定主意之后,便不再怠慢,灵气一动,支撑着他快步行去,疾走如飞,若以凡人的眼睛看去,只能看到一道蓝色的残影带着一阵风掠过。
约莫一盏茶功夫,他绕过云海峰,径直向着十数里外的湖泊赶去。此刻已是入了一条古道,古道两侧尽是山丘丛林,从中有鸟鸣声幽幽传来,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香气,叫人心旷神怡。
月生打量了片刻后,随即收起了心思,轻步快行,十几里的路程,在他疾行之下,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是尽数走完了。
他的脚步一顿,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泛着点点闪动的光斑,波光粼粼,那是阳光照射下,缘起湖折射而来的光线。
视野中一片空旷,在那湖水边,此刻正有一道麻衣身影负手而立,看起来平平淡淡,正是凌霄掌教云中子。
看到那身影,月生心中一凛,他急忙屏住气息,看了看四周,想要躲藏起来,只是云中子道行超凡入圣,即便没有看到他,可却远远地已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果然,他眼角余光一撇,眉心一皱,喝道:“胆子不小,竟敢跟到这里来了。”
月生一惊,心中暗道一声:坏了。哪想到云中子灵觉如此敏锐,即便他如此小心,可依旧是被抓了个正着。
当下无计可施,索性便豁出去了,他挺了挺身子,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云中子走去。
他开始还能靠着一股气走的虎虎生威,可越接近云中子这脚步就愈加艰难,等到了云中子面前,他讪讪一笑,恭敬道:“师傅。”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云中子的神色,这一看又是吓了一跳,只见云中子面色阴沉,目中有利光闪动,竟是不怒自威。
当下他不敢再有什么侥幸的想法,先前想好的满腔好听话瞬间烟消云散,他神色一肃,正色道:“师傅,徒儿知错了。”
云中子沉默不语,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他,月生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这莫不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奏?
就在他失神之间,云中子缓缓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你有何错之有?”
月生心中一苦,若是云中子直接发怒倒还好办,可怕就怕他这般平淡的样子。月生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道:“徒儿擅自下山,没有遵守师傅严令,此乃食言而肥,这等毁约之行,犯有大错。”
见他如此诚恳地认错,云中子面色稍缓,他点了点头,道:“罢了,古人有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也便不罚你了。”月生面色一喜,正要开口谢云中子,不过云中子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摆了摆手,忽然沉声道:“生儿,我问你一事。”
月生怔了一下,道:“师傅请说。”
云中子看了下四周,同时手指一点,高深道:“你看,这周围与平日有何差别?”
月生知道这是云中子在考验自己,所谓将功抵过,若是不能回答出这问题,也不知云中子会不会因此而不满。念及此处,月生心神一凝,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只是他毕竟没有云中子那般阅历,这看了许久,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抓不到要点,他顿时有些疑惑,又是不肯放弃地看了一会,半响,丧气道:“师傅,徒儿愚笨,还请师傅指教。”
云中子涵养倒是好得很,他也不生气,眼中隐有异光,沉声道:“往日缘起湖鸟语花香,到处可闻虫叫鸟鸣,可今日,却是安静的太过诡异了。”
月生愣了一下,随即又是恍然大悟,他仔细听了一下,果然如云中子所说,他先前来此主要是被云中子给吸去了心神,紧张之余这才没有察觉到罢了,若是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一番,想来还是能领会到的。
而先前云中子阴沉的脸色,固然有生气月生擅自下山的举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此地超乎寻常的诡异。
月生看了看云中子,微笑道:“师傅观察入微,徒儿佩服。”
云中子沉吟不语,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四周,似要看出些什么门道来,见状,月生抱了抱拳,低声道:“师傅,若是没什么事,徒儿就先回山了。”
云中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可正在月生即将举步离去的刹那,他又似反应了过来,疾道:“我问你,你不好好修炼,跑出来做什么?”
月生硬生生将脚步收了回来,想了想,道:“徒儿担忧师傅,所以这才跟来了……”
这话说到后来,在云中子似能洞察一切的目光下,他就心虚的有些说不下去了。云中子轻哼了一声,倒也不跟他多做计较,他看了看月生身后,皱眉道:“小兰没有跟着你私自下山吧。”
云中子这话还真是一语中的,殊不知此刻小兰正带着天京与小林,在那穿云路上徘徊着呢,与月生不过是前脚后脚的差距,想来不需半个时辰,几人就能相见了吧,不过月生自然是不知道此事的。
他摇了摇头,打着包票道:“师傅,徒儿只是一人下山来的,绝没有带着小师妹,还请师傅明鉴。”
云中子看了看他,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当下点了点头,正要做声。可正在这时,这寂静无声的缘起湖,那古道上右边的树林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啸:“嗷!”
此声震耳欲聋,似有穿云之力,带着一层音浪急速传来,半响之后,才逐渐低了下去。可饶是如此,猝不及防下听闻此声的月生,双耳中还是有些嗡嗡作响,同时心脏猛地一跳,却是被惊了一下。
这啸声中,隐隐带着一股逼人的戾气以及杀意,云中子道行高深,一下就感受了出来,当下他的神色不禁有些凝重,眉心紧皱,早已不见了先前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快速地扫了眼月生,正色道:“生儿,速回望天涯,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私自下山。”
月生定了定神,大声道:“徒儿遵命。”话音未落,云中子的身子已是抢先一步动了起来,带起一阵劲风,破空冲入林间,闻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