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子的身影闪了几闪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看着这一切,月生不禁有些羡慕。
看云中子离去的方向,便知他是寻那厉啸声而去的,那厉啸之声浑厚狂暴,似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不过很显然,这不是什么一般的野兽。
月生皱了皱眉,却是有些担忧了起来,不过他转念一想,想到云中子平日里高深莫测的道行,他就又释然了,那野兽即便再厉害,若是不遇到还好,若是遇到了恐怕免不了一场大战,想来以云中子的道行应该能毫不费力的就将它击退。
月生对云中子的实力充满了信心,他收回目光,定了定刚才还有些不稳的心神,深吸一口气,正要遵从云中子的吩咐,依言回山。
可正在这时,异变突生,缘起湖中忽然一阵激荡,发出“咕咚咕咚”之声,如被煮沸了一般,怪诞不经。
月生心头一动,向着湖中看去。可还没看到什么,他的眼瞳瞬间一缩,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眼睛,却是被一片白色的强光给迷了眼睛。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缘起湖中闪动着一团白光,光芒万丈,耀眼逼人。忽然,它闪了一闪,其内似有轻咦之声,紧接着,它竟是向着月生冲来,眨眼临近。
白光触及月生的身子,但月生似是毫无察觉,依旧是使劲揉着眼睛。就在他睁开眼的前一刻,白光瞬间收敛,一下子就在他身上消失了去,真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月生眯着双眼,看了看四周,却见四周一切如常,也无何奇异之处。他慢慢地张大双眼,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缘起湖,脚步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许,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产生幻觉了不成。”
这一切自然不是幻觉,可他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此刻间他的眼睛还有些酸痛,就这般仔细看了良久,他苦笑了一声,缓缓收回目光,思索中正要离去。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他失神之间,林中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有一片树丛剧烈地摇摆了起来,带着了不绝于耳的“沙沙”之声,期间隐隐还能听到不知名野兽地低吼之声。
不过片刻时间,那声音越来越近,愈加清晰了起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月生冲来。与此同时,他的神色一变,听这声音,仔细一想,不正是先前那恐怖厉啸声的主人吗?
所谓来者不善,何况听这声音便让人为之心惊,月生来不及多想,右手一动,快速握住腰间长剑,“铮”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长剑出鞘,他双手持剑,如临大敌。
低吼之声忽高忽低,随着两者之间距离的快速拉近,月生甚至能闻到那轻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忽然之间,空气中腥味大作,闻之欲吐,伴随着一阵扑面而来的强烈劲风,一道暗红色身影蓦然从林中冲出,月生强忍着胃中翻腾之意,定神一看,不由自主的,他大惊失色。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风声呼啸袭来,他的衣衫哗哗作响。
世间有妖兽一说,传说妖兽吃人心,食人血,啃人骨。月生身为修道者,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凡人对妖兽夸大其词的说法罢了,只要不主动招惹妖兽,妖兽是绝不会袭击凡人的。
可月生还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类妖兽,不在此列,此等妖兽性情暴虐,残忍好杀,若是见到了活物,必然会将其击杀,或因贪恋其血肉,或因天性使然,这类妖兽被归为凶兽,世间少有。
那藏在尘土其中的,那惊鸿一瞥的暗红色身影,便是妖兽,不,它是凶兽。
传说之中,有上古凶兽朱厌,百年一现,举世难寻,这等凶兽一旦出现,便预示着天下将有大乱。这传说的真实度月生不知,也无从考证,他甚至有些怀疑世上是否真有这等凶兽存在,直到此刻,他见到了。只是他全然没有为之震撼之色,有的,是那如潮般向他袭来的恐惧。
尘土缓缓消散,藏在其中的凶兽也显露了出来,只见那庞然大物其状如猿,白首赤足,通体呈现暗红色,威风凛凛,不正是那传说中的朱厌吗?
场间忽然沉默了下来,朱厌一双拳头大的血红色双目,此刻正凶狠地盯着月生,如同在审视一般,它的眼中,似有无形的凶意,叫月生为之惊悚。
凶兽虽极少能通人性,可却往往有强悍之极的身躯,即便是化境修为的高人与其相比,也是自愧不如的,绝不敢用肉身与其一争高下,若是如此,无异于自寻死路。
月生心中叫苦不迭,朱厌的传说甚是恐怖,以后者的嗜血的性子,只怕今日免不了一番恶战了。不过以他的道行来说,估计还是远远不够看的,若是冒然动手,只要凶多吉少。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看着朱厌,好在朱厌未曾有何动作,他的心中稍安,暗自嘀咕着:莫不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的会让我遇见这百年一现的上古凶兽。
他强提心神,握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似在壮胆一般。只是寂静之下,他的心跳动的愈加快速了起来,随之还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心中早已是打起了退堂鼓,认定这凶兽不可争锋。
此刻若是耗着对他愈加不利,还未争斗,他已是先行丧失了勇气,虽说这乃是大忌讳,可月生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紧盯着朱厌,身子缓缓地向后挪了几步。可哪知这一动,顿时激怒了朱厌,只见它身子一动,头颅高摆,口中又有低吼之声,做出愤怒姿态,似有攻击之意。
月生现下心神紧绷,神经也濒临到了极点,这朱厌一动,他顿时就有些大惊小怪了。他神色蓦然大变,眼角肌肉猛地一抽,还以为这朱厌是想要攻击他。他几乎想也没想,道经心法全力催动,灵气瞬间充斥了他的全部经脉,他大喝一声,一个转身,直接便向着来时路上逃去,竟是不战而逃了。
惊变之下,朱厌反应过来后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它的身子一动,顿时化为一道红色疾光,带着逼人的凶意向着月生追去。
月生虽是先声夺人,全力之下刹那间就奔出去了几十丈之距,可朱厌看似笨拙,那四肢却是灵活有力的很,速度上竟是比月生快了两倍之多。
感受着身后气势汹汹,带着凶气快速接近的朱厌,月生不禁就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
他身上不由得冷汗直流,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冷到了骨子里。不过这样一来,他紊乱的心神反倒是冷静了许多。他自知此刻一味的逃跑也是无事于补,当下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心中一狠,身子猛地一旋,紧接着一跳,竟是堪堪从急速追来、临至身后不足一丈的朱厌攻势下躲了过去。
只是这一跳,犹如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瞬息之间,他背后的衣衫一下就被汗水被浸湿了,紧贴在身上,好不难受。他急促地喘了两大口气,还想趁机脱身,可朱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朱厌身子一顿,立刻就止住了去势,庞大的躯体快速一扭,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向着月生咆哮一声,便再次向他冲来,气焰熏天。
巨大的恐惧之下,月生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颤抖的身子忽然拔地而起,同时丹田之内的灵气犹如决堤的大河一般,疯狂地涌入手中长剑之中,毫无保留,丝毫不敢有所保留,仅仅只有片刻时间,他丹田内所有的灵气便消失一空了。
恐惧之下,往往会有隐藏已久的潜力被激发出来,全力施展之下,以至于他脸上的青筋都是显现了出来。
长剑胜雪,一团耀眼的清光涌动,清光中,他大喝一声,带着一股绝境之下拼死一搏的信念,带着一股求生之下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剑刺出:“凌霄一剑!”
蓝衫之下,他的身子不再颤抖,他的双手坚定有力,汹涌澎湃的灵力在他的催动下化为了一道巨大剑罡,璀璨凝实,它在空中闪了一闪,随即在一声剧烈的呼啸中,刺向迎面冲来的朱厌。
传说之中,朱厌头部的狰狞利角名为风雷角,有凝聚天地灵气,化为雷霆的恐怖威能。风雷角乃是朱厌一生祭炼之物,伴随着它一路披荆斩棘,其角越长,表示它修炼越久,故而坚不可摧,拥有鬼神莫测之力。修道者无人不想得其角,用风雷角锻造出来的神兵利器,乃是不可多得之物,不会弱于一些名门大派内的镇派之宝。
只是朱厌百年一现,极少能有人有幸见到,且又有多少人,能将这恐怖的上古凶兽的角,轻易斩下?这世间,只怕也只有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吧。
朱厌微摆着头颅,竟是不闪不避,又或是它认为根本无需躲避,尽管这一剑看似威力颇大,尽管这是月生的全力一剑。只见它低吼声中,以头部利角对之,血红的眼瞳中毫无惧怕之色,还是说,这恐怖的上古凶兽,还能有什么让它感到惧怕?
月生的身子无力地落下,他的眼中尽是疲惫之色,但他面色却是一喜,只见那朱厌竟是不闪不避,随即,“轰”的一声巨响。
月生眯着眼,向着交战处看去,他的脸上,喜色愈发浓郁。
凉风吹来,他呆了一下,同时面色一僵,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以及,那一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绝望的死灰色。
剑罡,缓缓地破碎,随着几声轻微地“喀喀”之声,它化为一点点黯淡的白光,在半空中,随风消散。
它怀着月生全部的希望,可它却让人如此绝望,竟然只能将朱厌的去势缓了缓,竟然没能让它受到一点的伤害。
这是,错觉吗?
但愿吧……
朱厌怒吼一声,它毫不怠慢,又或是迫不及待地向着月生冲来,向着正在缓缓从空中飘落地月生冲来,铺天盖地的杀意随之而来,这是为何?
月生不甘,他圆睁着双目,不甘地盯着朱厌,忽然,他笑了一声,虽然是那么的苦涩,那么的难听。
只见那狰狞的利角之上,有那么一点殷红,它微乎其微,可月生,还是为此笑了。
只是,这笑的代价却是如此之大,沉重的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