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升腾。
漆黑的小庙内,顿时一亮。
众人对月生手中天火令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但不过片刻,颜雨蝶目光刚好一转,忽然惊呼一声。
几人心头一跳,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也是一怔,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就差也跟着惊呼出声了。
却只见在小庙靠墙正前方,一张石桌上,摆放着一尊雕像,狰狞凶恶,通体漆黑,唯一闪闪发亮的便是獠牙,以及那尾部诡异的分叉利钩,一身鳞甲被雕刻的栩栩如生,赫然正是一条大蛇,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此刻在火光映辉下,那双拳头大小,扁圆形漆黑深邃的双目,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直勾勾地注视着几人,张开的利口,大的能一口吞下他们的头颅且绰绰有余,甚至那红色分叉的舌信,其上更是刻得鲜红,就像沾染了鲜血一般,阴气森森。
外面雷光闪烁,小庙内这雕像随之一闪一亮,愈加恐怖。
月生几人眼瞳猛的一缩,仿佛被看进了深心中,他们的神色惊愕,身上不禁觉得有凉气冒起,这雕像之形象,活脱脱就像一活物在世。
此外在这雕像面前,石桌上面还有一个香炉,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估计近年来都从未有过香火。
月生看在眼中,心中正诧异震惊处,却见许凌神色凝重,他缓缓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眼前这活灵活现的诡异雕像,眼中也带上了一丝震撼之色,看他那神情,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小庙之中,气氛微感诡异,均是沉默着无人说话。
就在这时,许凌忽然失神的说话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凶兽……”
他盯着那大蛇雕像,仿佛忘了几人的存在,口中喃喃自语,但听他这般说着,料想他是知道这雕像来历的。
虎子看了许凌一眼,微一思索,道:“阁下看也看到了,想来以阁下的见识,定是知晓这大蛇为何物的吧。”
许凌回过神来,却沉默不答,月生站在他的身后,等了半响忍不住也想发问的时候,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在这小庙内响起。
许凌背对着他们,郑重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雕像,应该便是上古凶兽钩蛇了。”
月生几人齐齐一怔,眼中有深思之色,但愣是他们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不过既然被冠以了上古凶兽之名,估计也是极为可怕的。许凌转过身来,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眼,不待他们疑惑发问,提前便将这钩蛇的渊源根底告知给了众人。
月生几人听完之后,忍不住一阵骚乱,就连面纱下的虎子,他的脸上也是有些惊愕,又多看了这钩蛇雕像几眼。
听完许凌所讲诉,一行人等这才恍然大悟,听他介绍:钩蛇乃是上古凶兽,性情凶猛好斗,有剧毒,体长可达七八丈,巨力无穷,常年生活在深水之中,而不会轻易出世,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他的尾部有分叉利钩。
随着许凌话音落下,几人皆是吃惊不小,哪能想到这小小的西村湖畔,竟然会有一举世罕见的上古凶兽,也不知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又被西村供奉成了水神,真不知这是福是祸。
不过这水神之名显然是浪得虚名的,而且看胡三临死之前的样子,似乎还与这钩蛇有深仇大恨,这可真叫人费解。
许凌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念头急转,但任他聪明才智,也想不到两者之间能有何联系。
虎子瞄了他一眼,道:“阁下才高识远,令人佩服。”
许凌摇了摇头,奇道:“不对、不对……”
月生一怔,诧异道:“师兄,有何不对,这是何意?”
许凌紧皱着眉心,沉吟了片刻,才道:“诸位有所不知,钩蛇生于大江之中,若以常理推断,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一小小湖泊内的。并且这小庙看岁月少说已有数十年之久了,钩蛇冷血嗜杀,只要它出水一次,那造成的危害,不下于天灾人祸,而西村就在不远处,照理来说,这几十年间两者绝不会相安无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陷入了矛盾之中,口中念叨着:“怪哉……怪哉……”
月生为之愕然,调侃道:“师兄,照你这么说来,这事的确是非同寻常,但这里既然有座小庙,说不定是那钩蛇通灵了,得了香火供奉也就没有去祸害西村,这才免了次大劫。”
许凌白了他一眼,不容置疑道:“绝无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先不说钩蛇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一般数丈长的钩蛇,就能日食百斤有余,且还随着逐渐成长,食量更加恐怖,光是这一小小湖泊内的鱼苗,够不够它吃上几十年还是个问题。”
闻言,几人脸色顿时一变,月生一惊,忐忑道:“师兄,若是它没得吃了,又会如何?”
许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上岸吃人!一般每吃上三人,就能让它休停几日。”
月生虽已猜到了许凌大概要说的话,但当下听到,仍旧忍不住大吃一惊,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许凌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片刻后又淡淡道:“钩蛇凶名在外,故而只要有它存在的地方,方圆几十里内大多是不会有人烟存在的,该是荒芜一片才对。而这里既然有钩蛇,西村中人也知晓此事,即便他们不识钩蛇之名,那也应该远远离开此地才对,可却为何明知此事,却还要生活在几里外的村子里,真是怪事。”
听许凌这样抽丝剥茧的一分析,月生也发现了这其中存在的异样,他想了一想,道:“说不定是有什么情非得已的苦衷呢,这才导致他们没有搬离此地。”
许凌还未说话,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赤霄轻“咦”了一声,打断道:“诸位,你们可还记得酒肆之内那位酒家说的,关于西村瘟疫之后,接连发生的诅咒一事。”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他,眼中有回忆之色闪起,月生道:“师兄的意思是说,西村是被诅咒所限制,因此才无法离开此地?”
赤霄点头,沉声道:“正是,也许他们就在这无计可施之下,故而才建了这座小庙,以求平安。”
几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按这般说来,前后缘由倒也说的通去,但月生始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到那关键。
就在他失神之间,许凌忽然冷笑了起来,凛然道:“只怕诅咒是假,有人搞鬼才是真吧!”
说着,他将目光移至虎子身上,其中利光闪动,毫不掩饰隐有逼问之意。虎子神色不变,回道:“阁下何以见得,既然诅咒一事能流传至今,那么定然有它的几分道理,须知这世上无奇不有,我等修道者追求大道,也不可能探遍世间所有,知晓一切秘密,世上能有这等奇闻异事,也不见得是虚妄,倒是阁下有些少见多怪了吧。”
许凌嗤笑一声,也没和他做口舌之争,只道:“听阁下先前所言,似乎对西村极为熟悉,且好像又有什么难以调解的矛盾,渊源极深啊,直到如今在下还未请教阁下究竟是何出生,倒是有些失礼了,不过如今既然提了也不晚吧。”
此刻许凌说话表面上看起来还和和气气的,语气中却已是带上了一抹尖锐,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虎子与他对视着,沉默了良久才道:“阁下记性倒是真好,只是任你绞尽脑汁,也不明白我为何对西村如此在意。”他顿了顿,声音忽然高昂,震耳欲聋中带丝怨恨:“岂止是普通的渊源啊,我幼年之时,便是在这西村生活的,更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场可笑的瘟疫……”
虎子长笑,其中有疯狂之意:“只是,如今这一切全毁了,就是西村,毁了我的一切,让我这几十年来,过的痛不欲生,我恨整个西村,恨之入骨!”
听他这般咬牙切齿,那股森寒的杀气,仿佛就连月生手中的火苗都在颤抖,摇摆飘忽不停,似乎这黑夜中唯一的光芒,随时都会熄灭了去。
月生身心大震,大呼道:“胡说,你道行这般高深,岂是一般人等,与西村又怎会扯上瓜葛,分明就是你滥杀成性,子虚乌有,所以才找了这借口意图期满我等……”
他大义凛然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只听虎子大笑不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微不可查的,这笑声中又带有一丝痛苦之意,沙哑低沉。见状,月生硬生生将话吞了进去,话到嘴边又勃然大怒,改口道:“你笑些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虎子脸上带有讥讽之色,道:“真是无知小辈,竟然能做到这般自以为是,真叫人刮目相看。也罢,我本就不愿与你们多说,至于你们信不信,也与我无关,他日若是相见,我第一个取你人头。”
月生吃了一惊,只觉得这虎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在片刻前还能与他们几人说上几句的人,下一刻竟是赤果果地说要取他性命,果然已是入了魔,无可救药了。
念及此处,月生大怒道:“狂妄,你以为你还有下一次吗?今日你若是不交代清楚了,定要将你诛杀于此,替天行道,以慰无数惨死在你手下之人的在天之灵。”
小庙内的气氛,随着月生的一句话,又一度陷入僵固之中,沉重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