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夜色深沉肃杀。
凌霄派几位年轻弟子一脸目瞪口呆之色。
自惊骇之中恢复了些神智,月生指着虎子,大喝道:“胡说八道,你自己犯下的罪行有目共睹,竟还妄想推脱到他人身上,你将我们当成了三岁小儿吗?”
虎子悠然背负着双手,淡淡道:“有目共睹?我看是有眼无珠吧,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动手掏人心肺了!”
月生怔了一下,随即大怒道:“你想要杀胡三二人是我们亲眼所见,若不是许凌师兄出手将你拦下,你手下岂不是又多了两条冤魂,事实胜于雄辩,铁证如山,岂容你胡搅蛮缠。”
在一边的许凌心头一动,却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隐情。
这时却听虎子随意笑道:“看来你的脑子不太好使,就让在下来点明一下吧,我杀人是真,可我什么时候掏人心肺了?难不成还是你做梦看到了?”
月生被辩得哑口无言,终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他争辩,冷声道:“满口谎言,到这等境地你竟还想着嫁祸于人,任你舌绽莲花,但凭此就想洗脱罪名,试图让我等放过你,纯属白费功夫。”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月生是认定了虎子乃是挖心妖人的事实,做出一副胸有成竹,即便你百般狡辩,也自归然不动的坚定模样。
虎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许凌心中左思右想,他见虎子沉默了下来,趁着这空挡便将心中疑问吐了出来,道:“听阁下所言,似乎是指挖心者另有其人,而你只负责杀人,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虎子微一点头,道:“还是阁下明事理。”他语气一改,看向月生又阴阳怪气道:“不像一些无知小辈,少不更事,刚愎自用,短见薄识不说,还偏偏装的一副深明大义之样,可耻可笑。”
“你……”月生大怒,却又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他向着许凌道:“师兄,此人罪大恶极,性子喜怒无常,可切莫听他诡辩,上了他当啊,指不定他心中在想什么鬼主意。”
许凌微微一笑,摆手道:“无妨,姑妄听之。”他看着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半信半疑道:“仅凭阁下三言两语,恕在下不敢轻易苟同。”
虎子冷笑一声,道:“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出去一见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何必在这里白费口舌。”
许凌不语,赤霄道:“废话少说,虽不知你设下了什么圈套,但我们是绝不会上当的。”
风雨中,黑暗内,这颤栗的小庙,月生手中唯一的火光,是那般温暖,耀眼。
突然,外面忽有脚步声响起,随即一停,接着又有低哑说话声音。
众人心中一凛,凝神屏息,隐约间可听见:“大哥,这里好像有人。”
“应该是他,我们进去看看吧。”另一道微显尖锐的声音,淹没在呼啸狂风中,雨中脚步,又一次传来,逐渐清晰。
月生几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纷纷将目光看向门外,身心紧绷,严阵以待,心中已是生起了来人心怀叵测的想法。
许凌的声音也轻了许多,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诸位定要小心谨慎,以防不测,但也莫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几人无声点头,会意过来后更是一言不发,他们围着虎子,手掌虚握长剑,全神贯注防备着未知的情况。
虎子站在中间,面纱之下,眼中有异光闪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片刻之后,月生眼角肌肉一抽,却见在那围墙外,黑暗中缓缓出现了两道身影,同样身穿黑衣,与几人相隔不足三丈之距,月生几人看着他们,心中微微紧张。
而这闻声寻来的两人,突然发现眼前竟有那么多陌生人,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这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前头那人身材瘦小干枯,而后面一人则是高大魁梧,远远高出前头之人一头之多,大雨相隔,脸上面貌如何月生几人也看不太清楚。
但见两人站位主次,想来前头那人便是刚才提到的大哥了,至于后面的那人辈分上应该要低于他了,月生心中这般想着,目光不停地打量着雨中的两人。
这两人都是陌生的人,月生几人并不相识。不过虎子倒是对他们较为熟悉,前面的人名为野狐,后面之人则叫野狼,两者之间的关系的确如月生所想,野狐为大,野狼次之,不过听他们的名字,想来这应该只是一个行走天下的化名吧。
对峙了半响,野狼似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大哥,这些都是何人?”
野狐摇了摇头,他仔细打量着小庙内的几人,目光停留在虎子身上,惊疑不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几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说是敌吧,看虎子气定神闲的,若说是友,可几人之间泾渭分明,气氛格格不入,而且他们与虎子相识已久,也从未听过虎子有何朋友,这可真是好生奇怪。
他这边在心中默默揣测,月生几人也沉默着。
但有人的地方,终究是会有声音的。虎子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他看着两人,朗声道:“野狐、野狼,为何来了也不进来一叙啊。”
月生几人心头一动,怒视了虎子一眼,但虎子视而不见,月生心中又惊又怒,同时又觉得那两人的名字好生奇怪,不禁在心中念叨了几遍,眉心缓缓皱起。
此刻听虎子毫不避讳地喊出两人的名字,看这熟悉的样子,似乎关系匪浅,这下月生几人更是落实了眼前两人与虎子乃是同党的想法,眼中也带上了一丝敌意。
野狐笑了两声,他琢磨不透几人的关系,怕贸然进去吃了大亏,当下心念一动,婉拒道:“这小庙虽小,可活佛太多,我怕容不下我兄弟二人。”
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野狐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神色,似惊讶,似疑惑,重重神情一一闪过。
他的一双目光直盯着虎子,虎子虽与他们长久保持着合作关系,但他的出生来历,却是一个谜团,对虎子与此刻在场众人的纠葛关系,他更是一无所知。
当下看着场中形势,他微微沉吟,不过打破沉默的,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野狼。
在他眼中,那被一群白衣围住的黑衣,是那般刺眼,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在雨中异常洪亮,高声道:“客卿大人,不知这几位是何人啊?你又何时会与人结伴而行,这可真是怪事啊!”
众人一怔,虎子的身份本就极为神秘,几次交手至今,他们对虎子依旧是全无所知,反而随着深入交谈,愈加迷惑了起来,也不知虎子所说的那些话该信几分,此刻又忽听一个客卿大人的身份,谜团越滚越大,这下可真是有些扑朔迷离了起来。
虎子冷哼一声,厉声道:“我要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只需记住你的身份,少说多做,听命行事即可。”
野狼人如其名,脾气向来暴躁,喜直来直去,耳中听虎子话中带有浓浓讥讽之意,顿时有些生气,怒声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告辞了,不打扰客卿大人与几位叙旧了。”
“大哥,我们走吧。”他看向身前的野狐,沉声道。
野狐沉吟了片刻,直到如今他也不明白月生等人的身份,但稳妥起见,他还是应了下来,点头道:“客卿大人,告辞了!”
说着,他刚要转身,可就在这时,仿佛是虎子要给几人一个震撼。他不疾不徐,如气吞山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淡淡道:“怎么,挖了两个人的心,也不问问我身旁几人,就这么轻易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想走了吗?”
小庙内,所有人的脸色齐齐大变。
“你说什么……”
“你这是何意?”
不约而同的,月生几人与野狐同时惊呼出声,打破了风雨奇异的旋律,带着惊愕,一片骚乱之后,随即又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一时间,月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得脑海中嗡地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怔怔地盯着虎子,咽了咽喉咙,似乎连说话也感觉到有一丝困难:“你刚才说……”
虎子突然冷冷截道:“你以为他们夜行至此是想淋雨来的吗?恐怕湖畔死去的两人,此刻胸前已是少颗心了吧!”
月生几人大惊,看他说的斩钉截铁,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下虽不愿相信,可也忍不住信上了三分。
虎子淡定自若,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全然没有丝毫紧张之意,面纱之后,嘴角上还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野狐看着他,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话,但就在这时,虎子忽然间大喝了一声,咄咄逼人道:“野狐,我说的可是造谣生事,有不实之处啊!”
野狐窒了一下,后头的野狼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是谷主请来的客卿,我们就怕了你……”
野狐忽然挥手,将野狼的话拦了下去,同时低声道:“二弟,有些话你不可乱说,万一被谷主知道你对客卿有不敬之处,只怕免不了被惩罚。”
野狼怔了怔,又看了看前头的虎子,终于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