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与野狼处不惑之年,两人加起来已有朝枝之龄,当然,修道者的年龄不可与凡人相提并论。
这两人活了那么多年,可以说一辈子也没见过像月生口舌如此锋利之人,偏偏眼下的情况还是他们处于弱势,这杀也杀不得,心中异常气愤。
月生几人肆无忌惮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着各种尖酸刻薄地讥讽话,完全没有将他们这两个修道路上的前辈放在眼里,何人能受此大辱且心平气和呢?
野狐顿时勃然大怒,暴喝一声打断了几人,直盯着月生道:“小辈,你如此羞辱我兄弟二人,真当我们杀你不得吗!”
月生冷笑连连,道:“无耻之徒,罪不可赦,你万死难辞其咎!”
野狐怒极,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也一样在这里以众凌寡,居然还有脸大言不惭!”
月生不动声色,老神在在,丝毫未觉得有何不妥。
这时,一边早已被气到火冒三丈的野狼,再也忍受不住,恼羞成怒道:“大哥,何必跟这些假仁假义的道士废话,他们无知狂妄,今日定要杀了他们,挫骨扬灰,以消我心头之恨。”
此刻野狼已用灵气暂时封住了左臂上的伤口,血液虽还在流动,但比起原先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要好多了。不过他的脸色惨白,伤口处的疼痛更是让他双目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翎鳯,凶相毕露。
野狐不语,他表面看似怒极,但心中还是清明的很,月生的激将法用的虽好,不过野狐四十多载积累下来的阅历,又岂是无能之辈?他素来以狡诈多变著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当下他深吸了口气,强压怒火,保持着理智。
野狐深知如今情况紧急,硬耗下去恐怕他们是要折在这里了,尤其是他二弟被伤了一臂,一身道行已是去了三四成,怎会是虎视眈眈地众人对手?当今之计只可智取,寻得一线生机,至于报仇之事可以另作图谋,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活着就有无数机会。
他心中这般想着,目光转动环顾四周,却也有些心灰意冷。但似要给他一个希望,他的目光在虎子身上停了下来,灵光一闪,顿时心生一计,向虎子道:“客卿大人,我等同出万妖谷,若是我二人死在这里,而谷主知道你见死不救,想来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这话中点明了威胁之意,野狐心中暗盼,望谷主的威名能吓住虎子,逼他出手,如此一来说不定会收到奇效。
只是虎子并不吃这一套,他未有犹豫,淡淡道:“笑话,好歹你二人也是天人合一,竟还不是几个小辈的对手,你以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换得我出手吗?何况你二人即便死了,可像你们这种虾兵蟹将谷主会在意吗,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野狐脸阴沉了下来,一时间无话可说,的确如虎子所说,像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邪派,不像正派那般团结。万妖谷实力虽强,但内部争斗却是残忍血腥之极,以他们两人这低微的身份与道行,只能依附他人成为下属,得些苦力活换得一些赏赐,估计真要死了也引不起什么波澜。
他心头发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朗声道:“客卿大人这话真是无情无义,我兄弟二人受你吩咐,挖人心肺供你修炼邪功,可如今大难临头,生死当前,你不止坐山观虎斗,却还想将我二人抛弃,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吗!”
他这一字一句,口气极为真诚,月生众人心头一跳,心下不禁信了三分,相继将目光看向虎子,脸色难看凝重。
但许凌为人老谋深算,心如明镜,眼力劲非凡,他皱着眉心看着野狐,似捕捉到了那么一丝说谎的痕迹,嘴角有诡异笑容闪过。
虎子冷哼了一声,他自然是明白野狐在乱泼脏水,要将他拖入泥潭。不过他心中另有计谋,沉默了片刻才道:“一派胡言,真没看出来,你竟能想到这招祸水东移之计,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还有点脑子。”
野狐一怔,打量了众人一眼,随即大失所望,他这一番话只是让月生几人多看了虎子几眼,但片刻后又将心神放在了他和野狼的身上,并没有如愿造出逃出生天的机会。
野狐苦笑一声,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让几个小辈逼入绝境。”
月生冷笑,道:“小小鼠辈,也敢自称为虎,自不量力。”
野狐没有去理会他,他心下自然不会去认命,眼珠一转,也不知闪过了什么念头。他靠近野狼,附耳悄声道:“二弟,稍后……”
这一番话说的极轻,又是在风雨中,即便以许凌的耳力也听不到丝毫声音,但见野狼听完之后,面露喜色,看这样子似想到了脱身的好办法。
见状,众人心中一跳,月生一头雾水,但他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唯恐生变。他急忙招呼了一声,一马当先持剑向着野狐冲去,赤霄与慕羽墨见他如此,急忙运起灵气也跟了上去。
赤霄颇为无奈,着实担心月生的伤势,但看他那副不容商量的坚定模样,自知劝不回来了。几人一前一后,相继向着野狐扑去。
另一边的翎鳯与颜雨蝶,也不怠慢,两人各自驭起剑诀,明晃晃的剑光划破了风雨,直冲而去。
野狐脸色一变,他最后向野狼叮嘱了一句,道:“二弟,切忌冲动大意,稍后依计行事,生与死,便在这一搏之间!”
野狼点头称是,随即大吼着迎向了翎鳯与颜雨蝶。野狐大有深意地看了眼虎子,各分战圈,气势汹汹地向着月生迎去。
月生带伤上阵,看似威猛,却是不敌野狐随手劈来的一剑,被震退了几步,胸口气闷疼痛。身后两股劲风掠过,赤霄与慕羽墨共同对上了野狐,月生急忙吸了口气,紧随其后,几人又一次斗成一团。
冰冷剑光闪烁,水花四溅,他们斗法威势虽然并没有许凌和虎子那般惊天动地,却也可圈可点,身处其中一个不注意就要身首异处,凶险之极,和许凌二人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过月生重伤,此刻全凭一口气强撑着,招式之间已是有些生硬了,威能也有气无力,勉强能跟上野狐的动作,弱了可不止一筹。
野狐修道至今,自然是有真材实料的,如今更是被形势所逼,心中正焦急愤怒,出手狠辣无比,毫不留情,将月生三人压的节节败退,全身上下大汗淋漓。
月生三人奈何受道行所限制,饶是他们资质出众,乃凌霄派年轻一代翘楚,可却也不是野狐的对手。月生更是伤上加伤,一再恶化,胸口处衣襟上血迹斑斑,可即便如此,他却也强撑着不愿退下,光是这份坚持就让赤霄与慕羽墨二人心惊,同时也变相地被鞭策着,不甘落后,死死缠斗着野狐。
再说另一边颜雨蝶,此刻这美貌少女已娇喘连连,脸上汗水与雨水夹杂在一起,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下,动人心魄。
野狼左臂不能用,虽然有所影响,但他修为还要高于野狐,自然不是平凡人。只见他狂舞重剑,剑势凌厉,招招有狂风升起,攻向翎鳯二人,仿佛回光返照,拼死相搏,一时间他竟是占了上风。
翎鳯二人一下就承受了巨大压力,野狼重剑劈来犹如百斤巨石坠落,威力极大,让他们两人手臂疼痛发麻,握剑指节处发青。翎鳯与颜雨蝶能躲则躲,若是躲不了也用尽了办法巧卸野狼剑上的巨力,以免被震成内伤。
夜色之中,野狼无可匹敌,左冲右杀,重剑所到之处,两人纷纷退避,当真威武不可一世。
而在不远处,伫立在风雨中若隐若现的许凌,也正一心二用地注视着场中的形势,生怕几位同门一个不小心就被伤到了。
翎鳯与颜雨蝶仗着剑法灵动飘逸,也不跟野狼正面硬拼,就在他两侧游斗夹攻,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野狼厉啸一声,杀的兴起,性子中的凶悍处一一都发挥了出来,竟是不顾左臂再次崩裂而流血如泉的伤口,脸上无一丝畏惧之色。手中重剑翻转飞舞,左遮右挡,牵引反攻,与两人杀在一起,从地面杀到半空,又从半空杀回地面。
只是毕竟翎鳯与颜雨蝶毫发无伤,且翎鳯修为只比他弱上一线,而他却是重伤在身,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发黑。野狼神通再大,终究是渐渐不敌,重剑势头便被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月生这里三人飞起纵越跃,配合亦逐渐默契,虽说如此三人围攻一人并不好看,但只要在心里加上一句“此乃钧天城万恶挖心源头”,自然便心安理得,招招夺命,向着那要害处而去。
但野狐修为毕竟高于几人,又岂是等闲,置身于凶险的刀光剑影下,他非但稳占上风,更是时而惊得月生冷汗直流。
月生三人毫无反手之力,面前压力也越来越大,但任凭野狐如何狂攻,短时间内也拿不下三人,反而体内灵气随着一道道剑罡的释放、消散,被一点点消耗,只等蚕食殆尽,他毫无反抗之力后就要命赴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