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将二十多个人回到原来的屋里,便郑重地说:你们所参加的工作都是非法传销工作,现在警察局正在调查跟踪这个案件,为了更快更顺利侦破此案,请大家不要离开此地,协助公安机关调查……
说完,一个电话打去,气吁吁跑来两个彪形大汉:老板,什么吩咐?
“在这里看住这些人,给他们吃饭,就是不准离开!”房东随即掏出五张“红牛牛”塞给了其中一个人,然后丢下一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走了。
泽谈就这样稀里糊涂进了警察局,又糊里糊涂回到这里来了,他使劲抹去拇指上的印油:难倒还要把我定罪吗?
他转头看看大家,正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办:“我都没有钱了,该怎么办?“
“会不会坐牢啊?看警察那么凶,好怕哦!“
“朱老师可能出不来了“
“那经理活该!”
……
泽谈问道:“谁是我们的老板?”
大家摇摇头。一致说没有见过,是朱老师不让大家知道这事。
这一夜,过得特别的漫长,从小到大,泽谈还没有这样被人当成是囚犯一样看守。他跟其他人一样,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从下午到晚上,有几个女孩子眼泪都没有停过,说是想爸妈,又说骗了自己的爸妈,无脸见父母,又说进了警察局会影响自己的名誉……
就这样大家在惶恐中又过了一个难忘又难过的夜晚。
次日,房东来了几个民警,几个治安员,几个村干部来到这个房间,将大家领到了商务公司的办公室外面,然后做了详细的调查,笔录,还当面在一份领用工资名单上签名,按手指印,交了身份证复印件后,每个人还领到了一百五十元的“工资”,当是遣散费吧,大家领到这救命一般的钱,心里非常的感激,对这些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没有用过钱的男孩女孩来说,无非是天文数字一样珍贵,看着攥在手里的钱,望着对面一排的“恩人”同志,久久说不出话来。当她们手拿刚入公司而缴纳的押金收据条,迟迟不愿解散,只等那些治安员同志当着村干部的面将办公室的东西搬上了车,房间封掉……她们才知道大势已去,纵有三头六臂亦无力回天要回所谓的押金了,才解散消失了城市喧嚣的人群里。
泽谈拎着当是全部身家的行李,迫不及待买了一包香烟,拆了就抽,像饿了七天七夜的人捧着馒头一样。然盲目走在大街上,看着高楼林立,车来车往,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是多余的。他来到一棵树下,仰望着掉落一半黄叶的木棉树:去哪里呢?
外面的社会就有那么现实,自己口袋里那么一点点的钱那么那么少得可怜,出去另开炉灶缺了钱却是寸步难行,一不小心迷路了送给谁家喂狗还不知道呢?想去刘倩倩哪里却怕她拒绝自己,想回家就畏惧妈妈叫自己还钱。
想来想去,还是去妹妹泽朗那里吧,脚刚迈出两步,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万一被赶了回来怎么办?“还是回制衣厂刘倩倩那里吧!”他感觉自己不太争气的双腿在下面苦苦哀求。
再找到女朋友刘倩倩的时候,傍晚时分了,在红马制衣厂门口,泽谈拦住了刘倩倩:“倩,我——我——”
刘倩倩淡淡说道:“你有什么事?”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泽谈:疲惫的双眼,打眼的胡子,一身衣服好像五六天都没有换过一样,旁边放着大包小包。然后又说:“怎么了?想搬哪里去啊?”
“我——我们公司被查封了,没有地方去了!”泽谈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来。说完,脸上一阵热。
“啊!!!没有地方去?”刘倩倩被觉惊讶,心里真庆幸还没有交递辞职书。“昨天不是说拉我过去,一个月四千元的吗?怎么泡汤了?”她幸灾乐祸挖苦道。
然后脸一沉,“没有地方去干我什么事啊?我这里可不是收容所,可不是什么难民营,不许打我的主意!!”刘倩倩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双手抱胸前,抬起头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大树。
泽谈想找个机会来表白,“可是,——我——我还挺想你的——”他一急话就乱了,只留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像聋哑人士在打手语。可是到了后面关键时刻,就熄火刹车了。
“哦,既然是这样呵,那我就告诉你吧,我爸妈说了,要我跟你说也行,得准备二十万元彩礼”刘倩倩放下双手,插进裤兜,冷冷说道,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大腿摇了摇。
“啊!!二十万?”泽谈当头一棒,心如闪电般痉挛,差点就晕过去了,这一句话对自己,不会比昨天那些警察的大声吆喝差。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自己身上两边元都拿不出来,别说是二十万……
他不敢往下想,就是自己奋斗一辈子也无法实现的数目啊!
刘倩倩见他木讷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马上帮他将行李搬到路口:“我就送你到这里,反正我话也说清楚了,我是个孝顺的女孩子,我父母也很老了,养大我也不容易,我哥哥也还没有对象,这社会,伸手缩脚都是钱啊,你自己好好考虑……”她分析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泽谈愣了半天,才回神过来,追着刘倩倩:“倩倩,给我时间!”然后使劲握了一下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的秀气的西式美人脸。
刘倩倩走后,他犹豫了:该去哪里呢?回家里吧?不行!妈妈准把自己轰出家门……
还是去妹妹泽朗那里吧,那是唯一的去处了。泽谈想。
于是找个电话亭,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妹妹,是哥。
“哥,什么事?”
“我要来你那里,我没有地方去了”
“啊??我这里可是住着三个女孩子哦,没有房子啊”
“那我住你办公室”
“那你过来吧,我给王老二打个电话”
“怎么走啊??”
“做369路……”
……
夜风习习,月升星现,城市的喧嚣已化作一片黛绿色剪影,宝蓝色的天幕一下子黯淡下来,放佛是谁在那莹莹的蓝色里点了一滴墨水。
在泽朗工作的乔兴建材办公室里,泽谈找到妹妹泽朗,妹妹看到泽谈这么狼狈,心里一酸:哥——
她抱着泽谈,眼泪夺眶而出,泪水顺着脸颊源源滑下,嘤嘤而泣。
是啊!出门就是艰辛呵,昨天还说是四千元一个月,今天就是流浪大街……
泽谈心里更难受:工作没了,钱也打水漂了,女朋友家又狮子大开口,家里又不欢迎自己,妈妈沉迷赌博,爸爸总是诵经……
良久,他拨通了王见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