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要伸手扶起凤墨清,可当迷蝶的视线落到前面的时候,她就再也迈不动步子。眼前那层幕早已经消失,彼岸的身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可是就在那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
那面容和彼岸近乎一样,眉眼间却多了几分高傲少了彼岸的清冷。这个人就是祁梦月吗?那个传说中在忘川湖畔给过往魂魄一碗孟婆汤以忘却前尘的孟婆?
迷蝶有些诧异,在她的眼中,眼前的人语气说是忘川湖畔的孟婆,倒不如说是一个千金小姐,身上的贵气和与生俱来的高傲竟然让她一下子想起凤墨瑾。那个生于王族,在王族中长大的女子身上就有一种无法忽视的高贵和优雅,就如同眼前的孟婆一样。
“梦月!”祁梦月的忽然现世让阎王和漓澜都是一阵失神,两人因着先前的颤斗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此刻眼看着祁梦月已然回归,两人立时停住手下的动作,都愣怔地望着不远处身形模糊的祁梦月。
阎王率先回过神,趁机一招攻向漓澜。漓澜毫无防备,一招下去几乎让他想将体内所有的血液吐个干净,有些愤恨地倒在地上,漓澜双目圆睁,目眦欲裂地瞪着那边已经欣喜地跑上去抱住祁梦月的阎王。
“梦月,梦月,你真的回来了。”气势威严不苟言笑的阎王在祁梦月面前竟然像只找到了主人的狗狗,他泫然欲泣的模样让祁梦月也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偏了偏头,问的却是有关彼岸的事情:“那个名为彼岸的女子呢?是她成功将我唤回现世的吧?”祁梦月还记得那日和谢朗的转世之间发生的事情,那一次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名为彼岸的女子。魂识因孟婆汤而生,她早就知道那人是为自己而存在的,她还以为自己回归人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和自己长得相似却又淡漠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彼岸吗?那只是一个容器罢了!梦月,你知道吗?你在冥界的肉体被那个家伙打散,即便魂魄重聚也无处可去,所以我找了一个容器。那个从忘川湖畔的彼岸花丛中诞生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懂,我说什么她都信。我说等你回来,我就给她全部的自由,到时候要在人间还是地府随她。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躯壳只是我为你准备的容器,她的容貌是我亲手雕刻,她是你的容器,是你的替代品,是你一回来就不再必须的东西。”
面不改色地说道,阎王眼中此刻倒映着祁梦月的身影,那满都是深情的眸子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看得祁梦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她以前知道阎王对她有些特别,却没有想过这人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竟然是将一个由彼岸花幻化而成的精魅硬生生变为为她而生的容器。
不过就这一点而言,祁梦月只是震惊了一会儿便全盘接受。于她而言,彼岸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点,抹去就抹去,对她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倒是那边的人,依旧难消她的恨意。
眸子一转,祁梦月将视线落到瘫倒在地上的漓澜身上,那人的眼中还带着刻骨的恨意以及难消的杀意,可祁梦月看着看着却忽然勾起唇。
她可以放过谢朗的转世,因为她知道那是因为爱。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忘记这个人当初是如何违逆自己,又是如何摧毁了自己的魂识和肉体。
笑着一步步靠近漓澜,祁梦月微微勾了勾唇,手心立时多了一只灰色的虫子。
“这是十八层地狱的生物,据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我自得到手还未试过,不妨你帮我试试。”
当事实的真相被拉开,原来他们都只是被牵连进去的棋子。因为欺骗而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自以为做的是最正确的,却未曾想只是加快了自己成为弃子的步伐。祁梦月一步一步靠近漓澜,手上的虫子似乎闻到了不同于地府的气息,开始躁动起来,在祁梦月的手中扭动它那肥大的身子,好似要从对方手中跳出来一般。
“乖,很快就好了。”低声安抚着手中的虫子,祁梦月在漓澜面前站定蹲下身,她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狼狈,不管我何时见到你,你都如此狼狈。可惜了,当日只不过是觉得你长得像谢朗,可现在你却是真真切切地惹怒了我。”勾起嘴角,祁梦月嫣然一笑,手却是毫不犹豫地伸向瘫倒在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漓澜。
灰色的虫子离漓澜还有半步远的时候,漓澜垂下头掩盖住眼中陡然的得意,他扬起嘴角,伴随着阎王突然响起的惊呼声,他一把抓住祁梦月的手腕,反手将那只虫子送入祁梦月体内,并趁机将祁梦月禁锢在怀里。
“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像这样落到我手中,孟姑娘已经是第二次了。还有一次不晓得您还记不记得,那对我来说可真的一场盛宴啊。”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已经怒火中烧却不敢轻易出手的阎王,漓澜将视线转到一边因为彼岸消失而受到打击,丝毫没有关注他们这边的凤墨清身上。
转了转好看的眸子,漓澜看着迷蝶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就觉得有些好笑:“二殿下,放心,我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可是比较站在你们这边的。这不,那株梦莲花还是我卖给你的。若不是我,你怎么能够遇上彼岸?不过只可惜饶是我知道彼岸是这位梦月姑娘重归人世的关键,也没想到她只是个注定要被抛弃的容器。不过……二殿下要不要亲手报仇?为彼岸,为因祁梦月而死的三公主,还有被牵连的江将军和画凝姑娘,毕竟我们的梦月姑娘才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索。”
漓澜低声蛊惑着,被他禁锢在怀的祁梦月却是微微抬了抬眼,示意阎王稍安勿躁便对着那厢有些迟疑的凤墨清冷笑起来:“第二次?还真是好笑,你哪一次能成功对付我?你当那虫子对我有用?还有将希望寄予一个普通人身上,你还真是越来越弱了。更何况说本小姐是导火索,难道不是你擅自篡改了别人的记忆,擅自给了他一个虚假的前世,擅自让他恨上彼岸的吗?”
“说起这个,我和阎君大人可是半斤八两。阎君大人的独占欲实在太过强烈,竟然为了阻止彼岸和二殿下的进一步相处,将那段过往篡改了才告诉彼岸。害的彼岸一心以为回忆起前世会让二殿下陷入巨大的危机,甚至极有可能因对上阎君大人和梦月姑娘你而丧命。不过有一点我可没说错,当初二殿下确实被我们的争斗所伤,不是吗?”
祁梦月闻言,脑海中快速浮现起当初的场景,她猛地想到那一日有一个魂魄曾经为他们所牵连,被利刃所刺跌入那一丛彼岸花中,原来竟是这个人吗?还真是因果循环生生不息,所有与当日事情有关的人竟然在这个地方再度重逢。
“还真是有趣。”眉眼微挑,祁梦月全然不顾自己已为阶下囚,她只是笑着,笑得明媚地冲着凤墨清幽声讽刺:“亏你还是人间的二殿下,竟然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从前是现在还是。”
凤墨清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对着祁梦月的讽刺仿佛充耳不闻,他只是冷冷地扫过自己面前的三个人,良久才淡淡地开口:“所以说,我跟彼岸只是你们恩怨当中的牺牲者。身为敌对方的漓澜国师和堂堂的阎王大人因为同一个目的,互相利用又互相达成了默契的协议。一个任由彼岸被欺骗,一个任由无辜的人死去,还真是相当配的三人!”
即便话语说的饱含气愤,可凤墨清的表情已经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太过淡然,淡然地仿佛是在谈论旁人的生死,就这一点让三人同时都蹙了蹙眉。而且凤墨清此刻身上的气息让祁梦月三人恍惚间想起那个淡漠如水的女子——彼岸,意外地让他们心里有些发寒。
“国师不是要报仇吗?现下祁梦月就在你手中,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莫要本殿下出手,本殿下身上仅有的灵力怕还是国师您给的,对上阎王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不能复生,还有大把的日子等着本殿下去过,恕不奉陪。”
忽然间,凤墨清嘴角牵起一抹无谓的笑容,那眉梢染上的星星点点笑意让人觉得他此刻心情似乎很好。潇潇洒洒地说出那些话,凤墨清肆意地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迷蝶茫然地看看凤墨清又看看僵持的祁梦月三人,最终还是满脸疑惑地跟着凤墨清走,只是在刚刚走出丞相府大门没有多久,凤墨清就停下脚步。
“迷蝶,有没有能让我们看到里面的场景却不会让他们发现?”凤墨清顿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极其狠戾的神情,“他们欠我们的必须由他们亲自偿还!想要借刀杀人,岂能随了他们的意?”
目光阴狠地放向远处,凤墨清知道自己不是那三人的对手,不过既然那里已经再无其他人,他们三人势必要亲自动手。他相信这三人斗起来,绝对是不死不休。更何况……
彼岸在死之前当真什么都没有察觉?当真什么都没有留下便会如此简单的死去?
屋内的三人因着凤墨清的突然离去,虽然心有诧异却大都觉得凤墨清贪生怕死,眼中都多了几分不屑。漓澜失去一枚棋子,自是心有不甘。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其实诸多不利,白蝶为困住彼岸而死,红绡为宁潇所杀,他只能孤军奋战。
尽管祁梦月在他手中,但这个女子虽心高气傲,能力却不俗,只怕一个不小心制人不成反被制,更何况还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阎王。
死死地盯着阎王,漓澜上下扫视了对方一眼,再看看自己手中略显乖巧的祁梦月,心思顿时千回百转。下一秒他加大了手下的力道,祁梦月顿时闷哼一声。
“梦月!”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但阎王却依旧按兵不动,只是安静地等着漓澜露出一丝的弱点。只要漓澜有半分疏忽,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正文_第207章逃离禁锢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本小姐是怎么逃离你的禁锢的?”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祁梦月懒懒地抬起眼看着漓澜,对着这人挑眉轻笑。
下一秒就在漓澜的禁锢之下,祁梦月猛地出手,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在漓澜的禁锢之下,她忍住身体的疼痛,愣是突兀地扭转自己的身体,一脚踢向漓澜。
攻击被漓澜迅速地挡住,祁梦月却是越加兴奋,她只是眨了眨眼,漓澜便觉得自己恍惚间仿佛陷入了大火的灼烧中。
即便灼热感是如此地真实,漓澜却是表情未变,只是在阎王趁势攻上的时候,愈加用力地拽着祁梦月的右手。他只念了个咒,从祁梦月的指尖开始往上,她的整个身体就在慢慢地被冰冻。
“梦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君今日非杀了你不可!”双手攻向漓澜,十成十的攻击让漓澜倍感吃力,可他依旧死死抓着祁梦月,甚至在阎王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时候,用祁梦月做挡箭牌。
他不想死,却一定要杀死祁梦月不可!
“阎君大人,可莫要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啊。”挑起嘴角笑得温柔得意,漓澜看着因为震怒已经气急败坏的阎王,只觉得心情大好。昔日的屈辱、为人时被利用的怨恨在此刻被他悉数算到了祁梦月头上!
阎王眼看着祁梦月即将被完全冰冻,愈加怒不可遏。他皱了皱眉,下一秒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停下自己的攻击,站在原地,低声念着什么。
漓澜戒备又疑惑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所在的地方竟然忽然出现了一个洞!
从洞内猛地伸出一只又一只的手,他们用力地抓着漓澜的脚,似乎是要将他也拉下那个漆黑得不见底却又充满着怨气的地方。
皱了皱眉,漓澜幻化出冰刃,一根根狠狠地刺向那些手,只是每一根冰刃在触到手的那一刻竟然猛地消失了。看来这里的怨气浓烈地足以销毁所有的力量。只是不知道来自地府的怨气能否对祁梦月造成影响,看阎王如此手笔,怕是即便有影响那也会有后招吧?
冷冷一笑,漓澜看了胸有成竹的阎王一眼便将快被冰冻的祁梦月放入那个黑洞中,而他自己则是在对着阎王挑衅一笑之后,伸手猛地穿入了祁梦月的心脏!
果不其然,就在祁梦月的血液流出来的那一刻,那原先还饱含着怨气的洞竟然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阎王大人真是好计策,佩服佩服。只可惜莫将别人当成笨蛋。”得意地一笑,漓澜看着脸色全变的阎王,正想重新抓住祁梦月,却发现身侧猛然传来微弱的风声。
他顿时往旁边一闪,刹那间阎王的攻击便随之而到,他只能被迫远离祁梦月转而再度跟阎王纠缠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知道本君做了两手准备。莫将别人当成笨蛋,这句话本君原句奉还!”
阎王真的下了杀意,而漓澜眸中的蓝色也越来越浓,两人完全是拼上了全部的精力。可尽管漓澜入魔,实力却始终比阎王稍弱,就在阎王的杀招即将击中漓澜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一阵惊呼。
齐刷刷地转过头,漓澜和阎王只看到祁梦月扭曲了那张精致风华的脸,诅咒般怨恨的话语从她的嘴里恶狠狠地吐出:“她竟然敢,竟然敢利用我的力量!”
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以最无法隔开的方式被牵连在一起。他们之间有着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来的强烈的羁绊。祁梦月的喊声几乎可以称之为凄厉,阎王和漓澜猛然一惊,同时揣测着祁梦月口中的那个她究竟会是谁,有谁可以利用到刚刚重归现世的她,有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利用她?
心中一颤,漓澜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冷漠却并未真的无心的女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这剧烈的笑声让他立时止不住地吐血。从最初到现在和阎王的对敌果然消耗了他大量的力量以及……生命。
可是即便他会死,祁梦月此番也绝对活不下去,而且竟然还是被那个人,被他们当做棋子的人反将一军!
“阎君大人,如何,被自己亲手制作的容器反将一军的感觉?”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漓澜却依旧笑得癫狂。
“你!”狠狠地瞪了漓澜一眼,阎王当下再不迟疑,迅速地朝祁梦月奔去,只是还没等他靠近祁梦月,那人已经迅速地转身,以手做刃,丝毫没有犹豫地朝阎王劈去。
阎王躲闪不及,从右肩到腹部几乎被祁梦月整个劈开!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被自己爱了许久许久的女子,只看到她面上浮起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良久祁梦月才缓缓开口,声音却是已经迥然不同。
“阎君大人,自我化为人形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很依赖你,在得知你和祁梦月的故事后,我一直想要能够帮到你。所有我不介意成为被你利用的棋子,却无法原谅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将无辜的人卷进来。小瑾、宁潇、画儿、江情还有二殿下,他们本该是一世安宁地活下去,可是被你们毁了,全都被你们毁了!”
阎王神色微变,他沉默地看着面上难掩怒气的“祁梦月”。他自梦月魂魄消散后就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梦月活过来的机会,而当他得知忘川湖中的彼岸花有一株化为人形的那一刻,他终于觉得机会来了。
他靠近彼岸,赋予她名字,雕刻着她的容貌,将不知世事如同一张白纸的她困在自己身边。他手把手教会她必须的一切,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生动,看着她那般的依赖自己,心中说没有半点感觉定是自欺欺人。
可那份欣慰和满足抵不上他对祁梦月多年的爱恋,抵不上他心中的执念。当他亲口欺骗彼岸,亲手将那人送往人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底就再容不下其他,只有尽快让祁梦月归来的那一念头。
他知道彼岸的性子一天比一天淡漠,他看着从前那个生动的、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小丫头一去不复返,却已经无法再顾及到她。只要祁梦月能够回来,牺牲再多,他也不会可惜!
只是没有想到无心的彼岸有一天也会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也会有了那么强大的执念,甚至学会了反抗自己!
目光阴沉地望着彼岸,阎王此刻真想立刻了结了她!可他又不敢,不敢拿祁梦月的性命来赌,祁梦月此刻跟彼岸俨然成了密不可分的两个个体,若是不小心伤了彼岸,还不知道祁梦月会不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他还没有理解祁梦月方才的话,彼岸究竟利用了她的力量做了什么?
“阎君大人,漓澜,你们不是想要祁梦月吗?抱歉,这一次她是我用来报复你们的唯一的筹码。”狡黠的一笑,彼岸趁着阎王反应过来要抓住自己的时候迅速地往后一跃,立刻往外跑去。
漓澜因为身受重伤几乎又因为方才近乎癫狂的笑,几乎无法再动一步。阎王则是因为彼岸那一招而因伤口的痛楚,动作迟缓,两人于是竟是眼睁睁看着彼岸跑出丞相府。
“彼岸。”借着迷蝶而躲于暗处的凤墨清眼看着彼岸往外跑,立刻冲上去抱住她,随后对迷蝶使了个眼色,三人瞬间消失在丞相府。
无论在哪里,凤墨清都觉得漓澜和阎王能够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三人最后只是躲在丞相府不远的一个民宅里,借着彼岸剩余的力量躲在另一个空间里。
“彼岸,坚持住。”死死抱着彼岸,凤墨清眼看着彼岸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身影也越来越淡就是一阵恐慌。这样的场景就好像当初迷蝶消失在梦境中一样,凤墨清恍惚觉得彼岸在下一刻也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二殿下,原来是你。”轻轻地推开凤墨清,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她忽然笑了起来,用手勾住凤墨清的脖子,撑起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凤墨清的额头。
两人相贴的那一瞬间,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凤墨清的眼前闪现。他慢慢地睁大了眼睛,最后却是重新抱紧了彼岸。
“原来这才是前世真正的现实。”
“凤墨清,”将头靠在凤墨清的心口,彼岸轻声说着“你是那一日被牵连受伤的人,而我是忘川湖的彼岸花。我能够化为人形全靠你的鲜血,我的体内流的是你的血,怪不得……”
剩余的话彼岸并未说出口,可彼此之间却全然明白。
怪不得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对对方那么熟悉,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如同血脉相连。原来是真的血脉相连,让彼岸真正活过来的是凤墨清,赋予她生命的是凤墨清而不是阎王。
原来他们的牵绊从那么久那么久就开始了,只是为什么他们就没能早一点知道?如果当初他们能够不顾忌那么多,不考虑那么多,单纯地将所有的事情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他们会不会是另一番结局?
他们还不会兵戎相见,自相残杀,成为别人手中无法逃脱的棋子?
“彼岸,对不起……”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让彼岸一愣,下一刻她却是小小的扬起嘴角,在凤墨清的怀里摇了摇头。
“没有对不起,只是我们的力量不足而已。”没有谁对不起谁,因为他们都是受伤害的那一方。他们太傻,迟疑太多,顾虑太多,被自己所知道的所听到的多看到的事情蒙蔽了双眼,失去了找到最真最真的事实的机会。
怪只怪他们的经历太浅,他们那么多人的命运太过苛刻。怪只怪那两人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而他们一直忽略,只顾着眼前简单而平淡的生活。
“二殿下,最后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用手撑在凤墨清的肩上,彼岸轻声地在凤墨清耳边呢喃,话音刚落,她头一歪,无声无息地靠在凤墨清的肩上。
彼岸的身体已接近透明,凤墨清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他怔了半晌,才终于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自己怀里的人,可指尖才刚刚碰到彼岸的腰侧,那个透明的影子骤然碎裂,入手之处只剩下一片虚无。
怀中已然一空,凤墨清傻傻的瘫坐在原地,良久他才听到耳边迷蝶一声担忧的呼唤,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覆上自己的眼,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怎样的礼物能抵得上一个你?怎样的礼物能够抵得上我失去的你?良辰美景,佳日吉时,他却在这一天失去了生命里一个个最重要的人。如此的荒芜虚凉,你们怎可留下我一人?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原地坐了多久,凤墨清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四个人。一个是一脸死灰、浑身血污的阎王,一个是濒死的漓澜,还有一个是亡星和他怀中抱着的凤墨瑾的尸体。
“阎君大人,孟姑娘的神识早在彼岸姑娘夺回身体的那一刻消失不见,阎君大人此刻应该也不需要再拼个你死我活吧?”
“多管闲事!神识不复又如何,本君定有办法寻回梦月!”阴沉地瞪了亡星一眼,阎王又死死地望向七魂失了六魂的凤墨清,终于愤愤地拂袖。低声唤出黑白无常,在两者惊慌的目光下,苍凉却又不甘心地返回地府。
“那么漓澜大人呢?”柔和的视线转向漓澜,亡星略带询问的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威势,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反抗他接下来的提议,“大人若不想死,不妨跟着我?孟姑娘已然再度消失,大人的怨恨想必也消除不少。”
“呵,去哪都无妨。只是倘若有朝一日祁梦月还能归来,我自还是要消除我最后的怨恨的。”冷笑一番,漓澜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走进亡星的玉佩里修身养息。
“二殿下,下官虽不该干涉红尘世。可那段过往已这番结局收场,下官也不得不稍作干涉。二殿下,三公主未死。彼岸姑娘借着孟姑娘的力量,硬是扭转了三公主的命运,几日后三公主便会苏醒。”
怔怔地抬起头,凤墨清终于明白彼岸所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怪不得那人笃定他一定会喜欢,还真是一份大礼。她依旧是那个无声无息就安排了一切的彼岸。
“那她自己呢?”
“彼岸姑娘的神识已散,却尚有一缕神识留于人间,若有缘他日定会再相见。”幽幽地开口,亡星将凤墨瑾交给凤墨清,正打算转身却被凤墨清出声叫住。
“既然你如此有本事,可否圆我一个心愿。”
“但说无妨。”
江情将军大婚之日,新郎和新娘连带着二殿下等人一起消失在婚礼上的事情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凤离国,而更令人惊慌的是当日江老将军亲自前往月漓城,却是面色阴沉的归来。
而后天下皆知从凤离国亡星的星象中得知:三公主凤墨瑾为宁潇公子的侍妾所杀,宁潇公子本人也意外为人所杀,二殿下凤墨清、江情江将军及其新婚妻子、漓渊国国师漓澜在月漓城下落不明,可从地上的大片血迹可知凶多吉少。
至此凤梓涵痛失爱子爱女,漓洛痛失宠臣,凤离国和漓渊国的局势再度陷入危急边缘,大战一触即发。
几日后,凤墨瑾的尸体被盗,但无人发现。与此同时在某一天,凤离城的众人发现那个曾经书写过一段又一段传奇故事的往生阁消失了,就如同它突然出现,它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凤离城所有人做的一个有关传说的美梦。
“吱呀”的一声,古旧典雅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面带愁容的女子探头而入,小声地问着:“请问,这里有人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王兄,不对,哥哥,有客人来了。”一袭绿衣轻衫的女子手上拿着一面样式古怪的镜子,急匆匆地跑出来,手忙脚乱的将女子迎进来,而后递上一杯香茗。
“来了。”清冷的声音自院中响起,女子只觉得那声音甚是好听,下意识地抬起眼,只见一个华服男子手中拿着一株艳红色的花。待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女子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这男子的容貌竟是比女子还要美!
“本阁将实现你的一切愿望。”琥珀色的丹凤眼上挑,绝代风华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清冷悠扬的声音含着笑意慢慢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