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不说了?”阮小喜问她。
“啊?说,说什么?”玉姝愣愣的问。
“大夫人是怎么死的?”阮小喜歪着头问。
“大夫人,大夫人死得很惨,她死在蔷薇园,她流了好多的血,她身体里的血,全都流干了。”玉姝的双眼又开始发直,她突然神经质的摇了摇头,又很快的对着自己的嘴巴抽了好几下,嘴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的,我这张嘴,就是快,我打过自己了,我再也不说了。”
阮小喜这下好奇心大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连连追问。
“我的少夫人,我求你了,别再问我了,都是我嘴快,我这张嘴,你说我这张嘴怎么就那么快呢!”玉姝一脸的懊悔,“少夫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玉姝突然跪了下来,但是,她嘴里叫着少夫人,却是朝着门跪着,瞧她那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像是在跟阮小喜说话,而是跟天上某一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对话。
“玉姝!”阮小喜高声叫。
玉姝总算灵魂再次回魄,但这次却是缄口不语,任凭阮小喜怎么问,她就是缩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阮小喜无奈,也只得闭了嘴,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室静默,唯闻外面的哗哗雨声,暴雨带走了白日里的暑气,一丝丝凉气顺着窗缝渗了进来,阮小喜起身披了件衣服,重又坐在那里,玉姝掌了灯,红烛在风中摇曳着,主仆俩相对无言,只是对着红烛发呆。
“也不知,少爷怎么样了?你今日可有去看过他?”阮小喜问。
“少爷这回病得不轻呢。”玉姝皱起眉,茫然的看向阮小喜,问:“少夫人,你心里害不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阮小喜反问。
“若是,若是少爷真有了什么不测,你不害怕吗?”
“他?他不会吧?”阮小喜看着玉姝,“我总觉得,他的病,好像并没有多重,精神也还不错,不会遇一场惊吓,便撑不住了吧?”
阮小喜想起上坟的那一天,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甚尔都怀疑,他的病压根就是装的,就算不是装的,最其码也不像外界说的那么严重。
“这个,婢子也不知道,”玉姝歪着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倒是常听老人讲,过度的惊吓会把人的魂魄给吓散了,若是身体健康的人呢,还能依靠自己身上的精气再次聚拢,可是,若是本身体质就弱,可就难说的很了,来这儿之前,我就是从大少爷房里回来的,他的脸色,唉,算了,我不说了,我又多嘴了。”玉姝说着,看着阮小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住了嘴。
阮小喜心中咯噔一声,她站起来,说:“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不放心起来,我这就去看看他。”
玉姝连忙阻拦,“少夫人,雨下得那么慢,大少爷那儿离咱们还隔着一道院子呢,你身子骨还没好,要是再着了凉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事?我强壮的很,好了,你不要多说了,去拿件披风,再拿把雨伞来,我们马上出发。”阮小喜自觉心里像长了草一般的慌乱。
“唉,早知我就不跟你说了。”玉姝扯了扯自己的嘴,皱起了眉。
两人撑了雨伞,刚一打开门,一阵大风挟带着雨丝吹过来,那伞立马就鼓开了,阮小喜忙着拉住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少夫人,你小心点。”玉姝扶住她,主仆二人迎着风,冒着雨,向楚青语的院子走去。
及至到了那院子里头,两个人浑身上下已湿了个透,玉宁正在一边的圆桌上打瞌睡,看到她们两个突然推门而入,吓得跳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大雨天的,装什么鬼?”她怒叫。
“你才装鬼呢。”玉姝最不怕的人就是玉宁,“你心里若是没鬼,你怕什么?”
“说什么呢?我心里有什么鬼?你们这么突然闯进来,若是吓着少爷谁负责?”玉宁很快又把自己的主子抬出来。
“我是少夫人,来看看我夫君,有何不可?”阮小喜冷冷的说。
玉宁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她已经吃过阮小喜一次亏,轻易倒也不敢再与她顶嘴。
这时,床上的楚青语似醒了过来,睁开眼,虚弱的叫:“玉宁,是谁?谁来了?”
“青语少爷,是我。”阮小喜说着挑帘进去,楚青语躺在一只矮塌上,身上盖着一条翠绿的绸缎被子,更显得他那张脸蜡黄干枯。
阮小喜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楚青语吗?之前的他虽然面色苍白,可是看起来,却不像现在这样,竟然给人一种形销骨立之感,她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痛,坐在塌边,握住了他的手。
“这才两日不见,你怎么竟成这个样子了?”她焦急的问。
楚青语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一笑,却就已经很费气力一般,他喘息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我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不要瞎说,只是一场风寒而已,能怎么样?”阮小喜安慰他说,“等到明天天晴了,我扶你到外边走走,看看花,晒晒太阳,很快就能好起来。”
楚青语苦涩的笑,“明天会晴吗?看这雨,倒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
“明天不晴后天晴,后天若是不晴,还有大后天,这雨,反正不能下一辈子。”阮小喜故作轻松的说。
楚青语低低的笑了几声,“你倒是快人快语,是呀,不能下一辈子,可是,若老是下个不停,总觉得这心里好闷,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说着,又喘息起来,手在床上按了按,像是想坐起来,却终归未能如愿,又颓然倒了下去。
阮小喜连忙把他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