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是?”他问。
二夫人忙回道,“回王爷,他是府里新为青语纳的冲喜新娘,叫阮小喜,一个农家女子,不懂礼仪,让王爷见笑了。”
阮小喜听见王爷两个字,心中一震,见那王爷此时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她也微笑着行了礼,“小喜见过王爷,小喜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见谅!”
王爷点点头,说:“不知者不怪,不过,你刚才说的一番话倒是颇合我的心意,青语侄儿,我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楚青语闻言,面上突现亢奋之色,二夫人叹息一声,“但愿,老爷肯见他吧。”
楚家老爷楚天阔住在楚府东边的一个院落,一行人沿着回廊一起走去,楚青语体力不支,便由两个家丁用一只藤椅抬着,缓缓的跟在后面,玉宁在一边守护着,阮小喜也自然而然的站了过去,全然不顾玉宁的白眼。
行不多时,见到一处院子,上书荷香别院四个大字,进得院内,一个巨大的水塘出现在面前,只是,这荷香别院的水塘之中,却并无荷花,靠近凉亭之处,反而挤挤挨挨的长满了不知名的萍草,那萍草开紫色花,有种说不出的气味,似香非香,却又不是臭味,微有些刺鼻,众人都微微皱眉,楚老夫人和四位夫人常来,倒也见怪不怪,只是阮小喜却是初来这个地方,不由掩了鼻,大叫,“这是什么气味?真是古怪的很。”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夫人却突然开口说:“这里原来种了一池子的荷花,一到夏季,满池的粉白碧绿,真是好看得很,那香气四散,老远都能闻得到。”她说着,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趴在水塘上的桥杆上四眺,眼眸之中竟满是忧愁迷惘之色。
“妹妹是想起往日的好光景了吗?”二夫人笑道,“我还记得那时妹妹刚入楚府,着一袭粉白长裙,那时老爷还直夸妹妹亭亭玉立,就如这粉荷一般清新自然呢。”
三夫人面色一红,看看二夫人,斯斯艾艾的笑了两声,说:“姐姐又取笑我了,那都是哪个年月的光景了?我就算是粉荷,也早已枯败的看不得,不似姐姐,是一株常青树,日日清葱盎然,姐姐虽是比妹妹大着几岁,可如今看起来,倒是要比妹妹年轻得多。”
三夫人说完,讨好的对二夫人笑了笑,眉目之间,皆是隐忍和谄媚,二夫人只是微笑,楚老夫人说:“你们两个,就别在那里伤春悲秋了,得想个法子,能让老爷早日走出来,别老闷在这宅子里才是正事。”她说着,回头扫了四位夫人一眼,低叹说:“这一个个的,模样倒是周正俊俏,只是,怎么就打不动天阔的心呢?”
五夫人轻笑说:“老夫人,老爷的心终日只在蔷姐姐身上,我们这些俗物,他向来是瞧都不瞧一眼的。”
“别人自是不瞧的,可是,五妹还是瞧的吧,不然,那肚子里的孩子又从哪里来的呢?”四夫人冷如霜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
五夫人就像被人戳到了尾巴一般跳起来,“老四,我的孩子掉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都知我心痛万分,自那天起便没有人再提过孩子半句话,你这是非要来揭我的伤疤吗?”
冷如霜冷笑说:“五妹向来喜欢答非所问。”
“是四妹向来最喜欢戳人的痛处,若是哪一天被人戳了痛处,只怕就改了。”五夫人也是牙尖口利,寸步不让。
楚老夫人猛咳了一声,“都给我闭嘴!这么多年了,到一起就要掐,男人都没有了,还是掐,还真够有出息的。”
四个夫人一齐闭了嘴,几个女人只顾在后面斗嘴,王爷和那几个家丁的脚程却是很快,已经快上了岸,阮小喜走在当中,听着这几个女人暗地里较着劲,不由觉得好笑,这四位夫人,就只一个三夫人脾气好些,却又难免有些软弱,却好像对二夫人深有惧意,阮小喜想到这里,又回头看了三夫人一眼,见她仍是痴痴的盯着水面看,一双眼睛大而迷濛,竟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虽已是三十有余,那张脸儿看上去却仍有楚楚可怜之感,想来,初入楚府时,一定很是得宠。
过了水塘之上的小桥,又走了几步路,面前又出现一个院落,两个身形彪悍的粗壮男人正守着院门前,见到楚老夫人,连忙躬身行礼。
“老夫人,您来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问:“天阔近来还好吧、”
“饮食起居,一切正常。”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就好,我们要进去看看他。”老夫人说着,带着众人迈步就要往里走,其中的一个男人却急促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楚老夫人问。
“老夫人,容小的进内通报一声吧?”那男人说。
“我见我的儿子,还要通报?你倒是很会当差呀?”楚老夫人倏地停了下来,对着那个男人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老夫人,老夫人您误会了,实在是,老爷最近,最近性情古怪,所做之事,皆在情理之外,小的,小的是怕夫人乍进去,看见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心里受不了。”
那个家丁捂着发红的脸,急急的叫着。
二夫人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轻声说:“老夫人,您还是让他通报一声吧,这阵子,我也很少来这里,可是,听下人们说,老爷,老爷最近口味怪异,爱吃,爱吃一些,一些生腥之物,我想,这奴才,是怕吓着您老人家。”
“什么是生腥之物?”老夫人猛地颤抖了一下,“什么意思?”
二夫人的声音愈发的低下去,“就是,一些活鸡活鸭之类的,血腥得不得了,我乍听,也是惊悚不已,怕吓着您,才一直没敢跟您说。”
她的声音虽然细小,可是,王爷和楚青语本就临着她近,所以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而阮小喜也因为一直随在楚青语身边,也听了个明明白白,不由得就有一些想呕吐的冲动,天哪,不会吧,这个楚老爷居然要把鸡鸭之类的活吞了,这也,太吓人了吧?她转头去看楚青语,楚青语仍是歪歪斜斜的坐在藤椅里,眼睛半眯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爷却是眉毛一挑,说:“天阔兄竟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吗?不要通报,我倒要先进去看个究竟。”
他说着人已大踏步的走进去,两个家丁也不敢相拦,只是惊恐的往里面看着,果不其然,里面很快传来王爷接连不断的惊呼声。
阮小喜就觉自己身边的楚青语身子猛地一颤,她扶住了他,楚青语的面色突然现出一片潮红,手指也轻轻的抓住了藤椅的扶手,“爹,我要去见爹,我要去见爹!”
他叫着,突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院子里头冲去,众人一齐惊呼,连忙伸手去扶,可是他却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阮小喜腿脚快,也随着他一起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