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恍然大悟,飞快的向最东边的凉亭跑去,到了那里,细细察看半天,果然发现了出气孔,只是,那出气孔被亭里的一只石桌挡住,不大容易看到罢了。
这下楚青语精神也是一震,有了希望,头脑也自然变得清晰起来,很快在石凳边找到了出口,他急忙窜了下去,不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阮小喜也随之下去,一阵恶臭扑面而来,但觉脚下湿湿答答,像是有水,里面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楚青语叫了一声,“爹!”很快角落里响起叮当之声,这时后面的人也找了火把进来,阮小喜一看,不由愤懑满胸,那么小的石室里关押着一个男人,头发胡子已经长成一片,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身上的衣衫更是七零八落的烂成了布条,身上却又被重重和锁链锁着,楚青语跪拜向前,痛声大哭,“爹,青语来晚了,您受委曲了!”
那人盯着楚青语看了半天,也流下泪来,发出咿呀之声,楚青语惊问:“爹,他们把你怎么了?你说不出话来了吗?”
阮小喜心下一黯,这石室在凉亭之下,若是楚天阔口尚能言,大声呼救,也必会有人听见,二夫人那人阴狠毒辣,怎肯冒这样大的险,自然也要将他毒哑,当下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楚老爷救了出去,许是激动过度,又或乍见天日,不能适应,楚老爷一出石室便即晕了过去,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将他抬到了屋子里,又急征京城名医相救,总算缓了过来,只是已骨瘦如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楚青语和楚老夫人抱着他哭了一场又一场,三夫人也在一边垂泪,四夫人却仍是那般冷若冰霜,竟似事不关已一般,五夫人则瞪大了瞧着真正的楚老爷,感叹一声,“若不是亲眼相见,实在不相信这世间竟会有人两人长得如此之像,楚老爷现今虽已瘦得不成人形,眉目之间却仍与那肮脏货相似,只是……”她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阮小喜问:“只是什么?”
五夫人但笑不语,阮小喜轻笑说:“五娘是想说,见了楚老爷,他身上明明那么污浊,却又偏不觉得污浊,那人明明衣着光鲜,却总觉得哪里不干净,同样的一张脸,为何却有两样的感觉,是不是?”
五夫人惊愕的看着阮小喜,笑骂一声,“这个死丫头倒似人肚里的蛔虫,不然,怎能知晓人的心思。”
阮小喜笑道,“我哪能知晓人的心思,不过是心里所想与五娘一模一样罢了,就算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他的亲人和妻子也自然分得清,分不清的,自然不是亲近的了。”
“那老夫人是老爷的亲娘,如何也分不清?”五夫人又问,但她这话问得不太合适,楚老夫人的脸立马拉了下来,阮小喜察颜观色,忙在一边说:“这你就不懂了,老祖宗是爱子心切,看到自家的孩子变成那样,心里伤痛万分,六神无主,只千方百计想着法儿把他治回来,哪里还有功夫想到他会是假的,再加上老祖宗年龄大了,眼睛花了,瞧的也未必那么真切,所以她才会没认清。”
她这一番解释让楚老人的脸瞬间由阴转晴,她笑着说,“小喜这丫头,我那日一眼瞧见她,就觉得她聪明伶俐的很。”
楚青语接过来说,“是呀奶奶,这次若不是小喜,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爹竟会被关到水塘之下。”
楚天阔的目光缓缓的移向阮小喜,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对着阮小喜点了点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
楚家此刻上上下下都充盈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人人面上都是喜形于色。
庭院被重新打扫过,所有的污秽都清除出去,荷香别院又被重新收拾起来,几座新建的亭子也拆了去,那些难闻的萍草也尽数拔了去,重又植上清香四溢的荷花,适时酷暑已尽,渐入初秋,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凉爽,天空高远,云淡风轻,楚青语一袭白衣,执了一把竹扇,携阮小喜四处出游。
光是京城四周的美景就已看不够,当然,对于阮小喜来说,京城的名菜对她来说才是最为美不胜收,两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倒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楚青语再也不装病了,整个人飞扬跳脱,要多灵动有多灵动,阮小喜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发问。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装的病?”
楚青语神神秘秘的笑,笑了半天,说:“这个嘛,这个是个秘密,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
“小气鬼!”阮小喜瞥他一眼,“不说拉倒,不说,我就当你真的有病。”
楚青语哈哈大笑,“你真的想知道我怎么装病?”
“废话,我要是不想知道,干嘛问你呀?”
“好,现在,你按我的说法做,你也可以装病。”楚青语促狭的笑了笑。
“你说。”阮小喜疑惑的看着他。
“闭嘴,瞪眼,不许呼吸。”楚青语说。
阮小喜依然照做,然后等着他继续指挥,哪知楚青语就说了这几句,就不再说了,转头去看风景。
她憋了半天,憋得眼冒金星,楚青语的下一个指示还没到,她只得用手去扯他的衣角。
他转过头去看她,然后哈哈大笑。
阮小喜张开嘴,“喂,楚青语,你耍我?”
“咦,我哪里耍你了,你刚才的样子,脸上又青又紫,一幅要窒息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就是病得不轻呀?”楚青语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你原来就是这样装病?”阮小喜差点晕掉。
“不然你以为呢?我装病装得好辛苦的,好几次都差点闭过气去,还好我会闭气功,不然,唉,真的装死装成真的了。”楚青语连连叹息。
阮小喜哭笑不得,“你这人,骗人的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傻瓜,那不叫骗人,那叫计谋!”楚青语说着叹了口气,“想一想以前,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又像是走在重重的大雾里,你永远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又会是哪个人对你突然的痛下杀手,其实,我又何尝想以计骗人,不过是环境所迫,被逼无奈。”楚青语说完轻轻的摇了摇头,象是要将过往的那些不快全部抛开,他扳住阮小喜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像是一直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他低声说:“小喜,你相信我,我会骗人,可是,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阮小喜微微一颤,楚青语的目光里充满了真诚和爱,她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笑着说:“我一个农家妇,哪有什么好给你骗的?”
“你有一颗心呀!”楚青语轻笑着贴近她的脸,“有没有想好?夫人,我可等不及了,你若是再没做好准备,我就要霸王硬上弓了!”
“喂,你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阮小喜满面飞红的逃开,一颗心嗵嗵乱跳,楚青语大笑着假意在身后追,两人在山林间打闹嘻戏,跑着跑着,阮小喜突然撞到一个砍柴的老人身上,连连倒歉,那老人目光异常明亮,看得她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