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些,这山里呀,有陷阱呢。”老人慢慢的说,拿出一只白帕拭了拭脸上的汗,看到那白帕角上的那一点黑色的图案,阮小喜立时不由浑身冰凉,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停止了流淌。
这时楚青语追上来,问:“怎么了?小喜。”
阮小喜没有回答,那个老人却说:“这个姑娘撞到我的刀柄上了,你快看看有没有受伤?”
楚青语摸起阮小喜的手臂看了看,阮小喜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没事没事的,就是撞了一下,能有什么事,我们走吧!”
她说着便拉了楚青语往回走,她走得飞快,像在逃避些什么,一直走到山林的尽头,她才停下了脚步,楚青语笑着说:“怎么了?被人撞见,觉得不好意思了?”
阮小喜勉强一笑,说:“是呀,都怪你,人家一定笑我,一个姑娘家不知害羞,也没个正形,跟一个男人在山林间疯跑。”
“你哪还是一个姑娘家呀?”楚青语促狭的笑,“你都是我的夫人了,还敢说自己是姑娘?”
阮小喜吃吃的笑,“跑累了,我实在不想再跑了,坐下歇一会儿好不好?”
“好呀。”楚青语应着坐了下来,阮小喜也依着他坐下,楚青语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肩,双唇又凑过来搜索着她的唇,这一次阮小喜没有拒绝,她很快也抱住了他,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吻,心里却弥漫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悲伤。
烛影轻摇。
纱帐内,楚青语斜卧在那里睡着了,可能是白日里走了太多的路,他睡得很香很甜,嘴角轻轻上扬,像在做一个好梦,一双手臂还搂着她的肩,阮小喜轻轻的拿掉他的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站在了那只檀木柜子前。
那枚掌形的玉就放在那相柜子的第四个抽屉里,用一只银粉色的荷包装着,荷包绣得非常的精致漂亮,她已经不止看过一次。
自从那天从玉姝的嘴里得到掌形玉的下落,她就开始着手寻找,很轻松的,那一晚,她就找到了那块玉,她静静的卧在那里,跟一堆玉石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通体碧绿,入手温润,但却未必有多么起眼,最起码,在这个小小的柜子里,比她要好的玉,比比皆是,阮小喜其实并不明白,白沙为什么非要说她是价值连城。
那一晚,她屏住呼吸,轻触了一下那块玉,下一秒,她像被火烧了一般,迅速的缩回手去。
她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黑小人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能放掉,拿了她,走人!”
可是白小人却又说:“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这个时候,他正孤立无助。”
黑小人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白小人又说:“人不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呀,你既然要拿别人的宝贝,自然也要为人消灾,平心而论,楚青语并不是坏人是不是?再说了,你就真的不再好奇了吗?不再好奇,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你确信你能忍得住?”
她最终没有去拿那块玉,但是,她的心神自此却似被那块玉摄了去,连她坐在这屋子里时,都不自觉的要向那方向看去,有几次,她的目光太专注了,楚青语也奇怪的问她在看什么。
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后来,楚老爷救出来了,楚家一片太平,楚青语也一扫往日的阴郁,孩子似的开心,她曾经想过盗玉离开,可是,那个白小人又说:“他刚刚脱离苦海,刚刚开心一点,你真的忍心让再让他难过吗?”
她摇头,她不忍心,她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便不能想像,若是自己拿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他会怎样的难过,那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件遗物,就像自己母亲留下的那枚铜镜,虽然破旧不堪,但在她的心里,却是珍贵无比。
她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往后拖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拖到什么时候,总是想拖过一日似一日,可是,终于再也拖不下去了,她必须动手了。
她想起那个砍柴老人附在她耳边说的话,他说:“你是乐不思蜀了吗?你忘了你父母的仇了吗?我已经查到一丝线索,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阮小喜在瞬间没了心魂。
她立在那只柜前,浑身已然被汗湿透,初秋的夜,风有些冷,吹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轻颤,床上的楚青语突然隐约的说了句什么,她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身,他却不过转了个身,轻微的鼾声又起,阮小喜心却因此陡然狂跳起来,那声音震击着她的眼膜,响声如雷。
她闭上眼,还是又退了回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明天吧,明天楚青语不在的时候再动手。”
可是第二天,让她意外的是,楚青语居然又将那块玉找了出来,佩带在身上。
“小喜,你看这块玉好不好玩?像不像一只手掌?”楚青语把那块玉从荷包里掏了出来,放在初秋早晨第一缕阳光下给她看。
阮小喜心中一怔,她心虚的看了楚青语一眼,他双目只是瞧着那块玉,并没有看她,嘴角全是笑,阮小喜放下心来,昨晚他睡得那么熟,自己的动作又那么轻,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她笑着装出好奇的样子,说:“还真是呢,这块玉倒真是稀奇,我听玉姝说起过呢,不过,今日倒是初次见。”
“是初次见吗?”楚青语突然认真的问她,眼睛里仍满是笑意,只是这么盯着人,让人心发慌。
“是,是第一次见呀。”阮小喜笑着,笑得脸上的肌肉都颤抖起来。
“哦,那倒是我忘了,我拿过给玉袖看过,没给你看过。”楚青语说:“你知道这块玉,贵重在哪儿吗?”
阮小喜茫然的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白沙只跟她说过,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但是,下一秒,楚青语却也在说:“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阮小喜苦笑,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其着谁说的是真的,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需要从白沙那里,得到自己父母仇人的信息,当然,即使没有这一点,她也必须要得到她,在她危急之时,是白沙天神一般出现救了她,她不能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