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冷笑,“我不使诈,你能中招吗?”他一双手掌翻飞,忽地又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把刀来,刀光在夜色里闪着冷冷的光,狠狠的劈向了楚青语。
没了阮小喜在怀中,楚青语的动作灵动了很多,很快又占了上风,两人又纠缠在一处,阮小喜愣愣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
她没有想到白沙会拿她使诈,她更不知道楚青语在这个时刻又为什么还要救她,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正愣怔间,楚青语却再次扯住了她。
“走!”他在她耳边大喊,她茫然的对着她看,身后的湖边却又出现数条身影,竟然是那帮假和尚,而与此同时,湖中的帮众也聚集而来,楚青语且战且退,很快到了湖边,上了船,扬帆而去。
“白帮主,后会有期,你的未婚妻,我带走了,我看,你也未必有多么喜欢她!”楚青语站在船板上大喊,白沙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船只愈行愈远。
“帮主,为什么不追?”他身边的一个人问。
“你们打得过他们吗?那几个人,可是允成王爷的人,我们羽翼未丰,还不成气候,先忍着吧!””
阮小喜看着岸上伫立不动的白沙,她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又置她的生死于不顾?看来,他也不过是利用她吧,跟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样,都不过是在利用她,对她没有一点真情意。
初时想到白沙的薄情,还不觉得有什么,倒觉得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般,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清冷的人,可是想到楚青语,心里却不由得痛起来,她转头去看他,他背对着她立在船板上,一袭白衣被湖风鼓得满满的,像涨满了风的帆。
她轻轻的问他,“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他瞄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在救你吗?笑话,你不过是一枚棋子,有你在手,我就不信白沙真的无所顾忌。”
“你已经看到了,他并不在乎我。”阮小喜低低的说。
“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眼睛有时候,可以骗人的。”
“可是,他不顾我的生死,居然对我也要痛下杀手,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楚青语沉默着,烦躁的说:“那是因为他聪明,他太聪明了,太狡诈了,能看透人的内心。”
“你说的话,我越发不明白了,”阮小喜苦笑,“看透谁的内心?我的吗?”她摇摇头,眼泪又簌簌的落了下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这只笨鸟!”楚青语怒吼。
阮小喜泪眼盈盈的瞅着他,“”
楚青语转过头看她,“你很难过,是吗?你很在乎他,是吗?”
阮小喜苦笑,淡淡的说:“难过是真的,在乎,谈不上吧?”
楚青语突然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也许,你们又定了计划,他扮演绝情男人,你扮演失意女人,然后,再骗我一把?”
阮小喜听着这些话,费力的想了半天,苦笑。
“你是骗人的高手,我哪里骗得过你?再说了,我拿什么再去骗你,你对我,又没有一丝情意。”
楚青语嘲讽的笑,“真难得,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阮小喜不再说话。
“无话可说了,无言以对了,是吗?”楚青语歪着头看她,夜太黑了,阮小喜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再次垂下头去。
她还有什么好说?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湖岸很快到了。
阮小喜跳下船,在乱石堆里狂乱的走。
楚青语在后面扯住她。
阮小喜不明白楚青语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哀求他,说:“你留着我没有用,白沙不会在乎我,你刚才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说不定会死在他的掌下。”
“你看起来,很伤心,你……很爱他?”楚青语艰涩的问。
“爱?什么是爱?我不明白,我不懂得,什么才是爱!”阮小喜惨笑,转向楚青语,“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可是,我有我的苦衷,我……我没有最终骗到你,不是吗?你也没有损失什么?”
“谁说我没有损失什么?”楚青语突地站起来,胸脯间剧烈的起伏着,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的的盯住阮小喜,“我损失了……很多东西,如果连你都不可以相信,那么,我还能再相信谁?我还能相信谁?你告诉我?告诉我呀!”楚青语大叫着,“阮小喜,你知不知道,你的戏做得太好了,可是,我竟然,竟然心里还希望这戏再演下去……”
阮小喜呆呆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在说什么?”
楚青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良久,他的面色终于变得阴沉,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我最恨人家骗我,你别想再回去找你的白沙,你别忘了,你已经跟我拜过了堂,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白沙说你可以全身而退,我这次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的眼神凶狠,带着股迷茫的绝望,就这么一点点的逼近她的脸,“以前我真是太傻,我不喜欢勉强别人,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勉强一个人,应该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他说完,低低的笑了起来,在黑暗的湖面上,他的笑声像某一种鸟类的悲鸣,让阮小喜的心直往谷底坠去,她下意识的把身子缩了缩,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害怕了是吧?”楚青语又咕咕的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用太担心,我再坏也坏不过那个白沙,回去我又要大婚了,我身边少个丫环,以后,你就作我的丫环,好好的服侍我和少夫人,若是伺候的好了,我自然会放你走!”
到达楚府时,天还是没有亮,甚至比阮小喜离开时还要黑,她突然又想起那一夜了,那一夜楚青语说,天越黑,离黎明越近,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她的黎明,永远不会再来临。
楚府静悄悄的,人们尚在酣睡,仍是离开时的那间屋子,一切都跟阮小喜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连那床上的被子似乎都犹有余温,这让阮小喜有一种错觉,仿佛她的这场白沙汀之行不过是场荒唐的梦境,仿佛这一切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她不过是迷迷糊糊的起了夜,又睡眼惺忪的返回,楚青语还是会像八爪鱼一样把她圈在怀里,还是会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中捏她的鼻子把她叫醒,还是会那么嬉皮笑脸的没正经的跟她说话,逗她发笑。
她站在屋子里发着愣,身后的门轻响,楚青语走进来挑亮了烛火,她对上他阴沉不定的眸子,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
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