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蹲倒,就觉背后一沉,阮小喜扭头,正好碰上楚青语汗津津的脸,天哪,不是吧?这个男人居然趴到了她的背上!
“背我走!”他命令她。
阮小喜叫苦连天,这个男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虽然她阮小喜看上去活泼健壮,可是,好歹她是个女人吧?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让她这个女人来背他呢?这不是成心要折腾她吗?
“少……少爷,我哪里背得动你呀,还是找个家丁来背吧?”她软语相求。
“不,你背得动,我一个病秧子,能有多重?”楚青语伏在她背上有气无力无限幽怨的说,间或还有些气喘吁吁。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阮小喜后悔不迭,刚才玉宁说那些话时,她就忍一忍好了,又不能死人的,何苦要跟她斗到底呢,可是,话说回来,那个死丫头也实在是太气人了,算了,背就背,宁愿背这个臭男人,也决不受那个狊丫头的气,想到她被烫得鬼哭狼嚎的样子,阮小喜陡然来了精神,她咬咬牙,一使劲,将楚青语背了起来。
乖乖!这个病秧子可真是重,比不是病秧子的男人还要重,如果不是他还在她背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她甚尔都怀疑这个男人在使出一种叫千金坠的武功来压她,这才走了几步,阮小喜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但她努力坚持着,渐渐觉得腿有些软,脚步有些虚浮,她憋着一口气硬往前走,却觉身上忽地一轻,楚青语竟然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你怎么搞的?是想存心摔死我吗?你还嫌我死得慢了吗?”楚青语半躺在地上,一双手颤抖着,斜斜的指向阮小喜。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力气了,真不是诚心要摔你。”阮小喜满头是汗,伸手去扶她,手却被他打开了。
“走开!”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这一跌一撞之间,走得倒还不慢,阮小喜要带着小跑才能赶得上他,连追带赶之间,只听又是扑通一声,楚青语再次摔倒在一道门前。
屋子里的人很快都跑了出来,齐声惊呼着将他扶了起来,阮小喜愣愣的看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冲着她叫:“你怎么照顾少爷的?也不扶着他点,要是真摔出点事,我看你这辈子要指望谁!”
那女人声音尖而细,阮小喜本已累得头直发晕,又追着楚青语跑了这么一阵,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被那个女人这么一叫,直觉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来,她无法再说话,只得讪讪的笑着,这时,楚青语喘息着说:“五娘,不……不怪她,她……方才背我,也是……累得不轻,都……都怪我。”
他既这么说,那个女人白了阮小喜一眼,说:“青语你就是一个菩萨心肠,唉,只是菩萨怎么就不肯怜惜你呢。”说完,拿起腰间的帕子抹了抹眼。
“谁说菩萨不肯怜我们青语!”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来,阮小喜抬头一看,两个丫环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她连忙躬下身,“小喜见过奶奶。”
“好了,起来吧!外头日头晒,都到屋子里来说话。”看到阮小喜,楚老夫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到了正厅,各人坐定,楚老夫人说:“小喜,你初到楚家,家中的亲人都还未认清,今日叫你来,一为奉茶,二来呢,也是让一家人聚一聚,亲近亲近,玉暖,”楚老夫人叫,“你来帮小喜倒茶。”
早上在蔷薇园里见到的那个丫环站了出来,笑盈盈的施了礼,说:“这第一杯当然要先敬我们楚家的老祖宗。”
她倒了茶,放在阮小喜手中,阮小喜俯首将茶递给楚老夫人,楚老夫人笑着接过,说:“孙媳妇奉茶,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好东西赏,就将这红珊瑚手串给你吧,我瞧着这红色,倒真是与你相衬得很。”
阮小喜接过来,见那手串红而通透,色泽喜人,质地莹润,想来也是罕见之物,当下叩了头,说:“小喜叩谢奶奶。”
“这第二杯茶,要奉给楚家的老爷。”玉暖又倒了一杯茶,示意阮小喜将茶奉给坐在楚老夫人右首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自始至终便没有说话,听到这句话,也只是冷哼了声,目光在阮小喜身上一闪,便即转了开去,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茶,原该给大夫人,不过,大夫人去得早……”玉暖微有些哽咽,这时,楚青语突然说:“奶奶,娘的茶,还是等孙儿和孙媳妇专程去娘的坟前去奉吧。”
楚老夫人说:“你那身子骨,能行吗?不如到祠堂的灵位前敬一杯茶,也算尽了孝心。”
“不,孙子身子能行,许久未上娘的坟前祭拜,孙儿,想娘了,又新娶了媳妇,更应该去看看娘。”
楚老夫微微叹息,“好吧,随你了。”
接下来,便是二夫人,二夫人阮小喜是见过的,一直是见人就是三分笑,看起来很是和善平易,三夫人倒是没见过,只是看着面相倒也是个温婉善良之人,四夫人还是那样冷冷的,等到玉暖说到五夫人,阮小喜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在门口教训她的人,就是五夫人。
初时没注意,现在阮小喜才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竟然已有了身孕,见识过她的牙尖口利,阮小喜便陪了十二分的小心,将茶递给了她,她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又将一个珍珠的项链放在托盘里,说:“五娘的东西比不得几位夫人的,还请少夫人不要嫌弃。”
“五娘说哪里话,五娘肯赏,便是给小喜面子了。”阮小喜低眉顺眼的说。
五夫人又是一声轻笑,这时,楚老夫人说:“好了,既然大家都见过了,便都散了吧,青语,你怎么样?我怎么瞧着你脸色这么苍白?”
众人的目光一起向楚青语看去,楚青语勉强笑着说:“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里从我的院子到正厅来,从来不像今天感觉这么累。”
五夫人捂着帕子笑,“怕是新人在怀,青语累着了吧?”
她这话一出,几位夫人一起笑了起来,唯有那个楚老爷,仍是木着一张脸,阮小喜看着诧异,不由又多看了几眼,楚家老爷楚天阔的名声她倒也不是头一回听说,听说早年间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想来必是英勇无比,可是如今看来,倒与想像中的全然不同,可能意识到了阮小喜的目光,楚天阔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阮小喜一阵惊悸,怎么竟感觉这个楚老爷目露凶光呢?她一惊,差点滑到椅子下去,众人又再次笑起来。
楚老夫人说:“好了,孙媳妇面薄,不要再拿她打趣了,都散了吧。”
众人一团和气的往外走,就听五夫人哎哟一声,突然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