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楚青语突然大喊,“你放了她!她与这件事无关!”
京兆尹冷酷的笑了笑,“无关吗?我却觉得有关,她嘴那么快,我怎么可能让她活着?不过你也别着急,她在前头走着,你在后面随着就是了,你放心,这火铳杀人很快,我会尽量让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下黄泉,总得让你们互相作个伴,也不枉本官曾为这京城的父母官,你说是不是?”说到这里,京兆尹突然又得意的笑起来。
阮小喜没有笑,她只是呆呆的盯着京兆尹的身后,是她的眼花了吗?为什么感觉那面墙在动?只是那金光耀眼,让一切都变得有些虚浮,她缓缓的向后退着,京兆尹狞笑,“你也知道害怕是吗?别怕,就一下,咚的一声,什么都结束了,甚至都不会痛!”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手去扣火铳上的那个扳机,忽然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碰到他的后背,他下意识的转身,阮小喜趁着这个当口突然飞奔起来,她一手扯住楚青语,另一只手却拉住了楚天阔,没命的向外面跑去,楚青语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而此时,却响起京兆尹的惨呼,那面会移动的墙里突然发出数点寒光,刺在他的身上,他倒在了黄金堆里,那些黄金却又开始像水一样沸腾起来,随后,那些奇珍异宝也纷纷水一样的漫过来,阮小喜一把将楚天阔推出门外,又没命的拉着楚青语,楚青语大半个身体都被绑住,行动相当不便,阮小喜一弯腰,直接将他背了起来,没走几步,却觉天旋地转,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下踩着的土地,居然也开始动了起来,很快面前出现一个黑洞,眼见那黑洞越闪越大,阮小喜一咬牙,不管不问的跨了过去。
跨的那一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人在半空中,微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而与此同时,身上突地一轻,她心里不由的就空了,“楚青语,楚青语!”她一迭声的叫着,身下却传来楚青语低低的呻吟声,她低头一看,不由哑然失笑。
两人俱已跌在石室门外的地上,只是很诡异的,她居然是背着地,所以楚青语等于是做了她的肉垫,她连忙把他扶起来,这时,正听咣的一声,石室的门关上了,只听一阵轰隆隆巨响,似乎是有什么巨大的石块在不断的落下来,阮小喜背起楚青语就跑,楚青语大叫:“笨女人,快点解开的我绳子。”
阮小喜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解开了楚青语身上的绳子,楚青语一得自由,立时扯着她的手,又背上楚天阔,飞快的向洞口奔去。
他们刚一出洞口,那个洞便轰然倒坍,三人气喘吁吁的瘫坐一边,只听里面一阵又一阵的巨响,即使在晚上,依然可以感觉到尘土满天,而这时,耳边却又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三人赶紧找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那伙人燃起了火把,在洞口的方位不断的搜索着,但是,越来越响的轰鸣声让他们都害怕起来,他们在那里盘旋了一阵,两股力量的两个头目像是耳语了一阵,然后一挥手,队伍终于无声无息的撤走了。
三人蜇伏良久,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一丝声响,这才重新又爬了起来,此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眼看着第一缕曙光亮起来,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楚家重新又热闹起来,先前遣散的丫环家丁们又陆续回来,院子里经过一番打扫和整理,重又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景像来,整个冬天,阮小喜都在楚家渡过,那个冬天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雪,阮小喜最常做的事,就是到蔷薇园看雪。
因为她是阮牧的女儿,又曾经救过楚家老爷和少爷的命,所以楚家上上下下待她恭敬如宾,敬之若神,而楚青语,也是。
他给她最好的房间,房间里陈设也是极尽奢华,让一大群丫环来伺候她,一日三餐日常生活无不料理得体贴周到,每天都会来看她,跟她说话,只是,言行举止之间,却不似以前那样亲热搞怪,也不像前阵子那样冷淡暴躁,他好像突然的变成了一个谦谦君子,而府里的丫环们也再没有叫她少夫人,全都称她为,阮小姐。
小姐,跟楚歌一样的小姐身份,意味着她从今以后都不必再孤单飘零,只是,为什么感觉那么难过?所以当有一天,楚青语突然改口叫她阮妹妹时,她本来正在吃一粒葡萄,却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你叫我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
“妹妹,”楚青语笑着抬头看她,“爹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的女儿,我自然要叫你妹妹。”
阮小喜短促的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楚青语又问:“你很喜欢吃葡萄吗?改日我让人多送些来。”
“啊,不用,这时节哪来的葡萄?怕是要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吧?还是不要麻烦了,我也并不是特别爱吃,你知道的,我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阮小喜急急的说。
“可是,你还是瘦了,”楚青语看着她的脸,说:“你看,你以前的脸圆圆的,现在,倒瘦成了瓜子脸。”
“有吗?”阮小喜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楚青语轻轻叹息,欲言又止,阮小喜笑,说:“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楚青语盯着她看,半晌,问:“你今天,又去了蔷薇园?”
“嗯,那里的雪景不错。”阮小喜随意的说。
“你还想着他吧?”楚青语突然又冒出来一句。
“啊?”阮小喜一时有些不明白楚青语的意思。
“我知道的,你一定还是很想他,我以前总觉得他这人对你无情又无义,可是,现在看来,他其实也是一个情深义重之人,若不是因为他曾经把你误认为是仇人之女,你们一定会很幸福。”楚青语说着,低下了头,“可是,他已经去了,他当初救你,自然也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若是老是郁郁寡欢,反倒让他放心不下。”
阮小喜愣在了那里,什么状况?这位仁兄在说什么?他不至于以为,自己是因为白沙的死而难过吧?是,白沙死了,她确实很难过,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舍身救她,更没有想到,在他的心里,对她,居然还有真情意,她曾经对他感情萌动,可是,那也只是萌动而已,她郁郁寡欢,不是因为白沙死了,而是因为……
罢了,不说也罢!说了,双方反而尴尬,人家数次救他,不求回报,更没有要她以身相许,可是,如果她非要以身相许,那反而会给别人带来烦恼,罢了,罢了!
阮小喜叹息一声,说:“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多愁善感,我会好好的!”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楚青语终于又露出安心的笑容,“今年雪多天冷,蔷薇园那里空旷风大,你平日里还是少去为宜,若是觉得闷,便跟我说,我可以陪你出去走一走。”
“不用,你事多,我若想出去,让玉姝陪我就好了。”阮小喜婉拒,既然他都唤她妹妹了,她也不能再跟他暖昧不清,让人看笑话。
楚青语倒好像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又愣,随即又笑说:“那也好,只是,需要什么,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张口,我既然唤你一声妹妹,自然是要把你当自己的亲妹子待,你若是仍觉得隔着一层,反倒生分了。”
阮小喜只是保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生分?他们两人如今可不是生分得很?
“我还有事,先去了,有空再来看你。”楚青语也在笑,笑得有些假,一转身出了门,却一头撞在门框上,咚的一声,他跐牙咧嘴的摸着自己的头,那样子倒是滑稽可笑,阮小喜不由笑出了声,说:“你怎么也不小心些,这亏得没撞到鼻子,不然破了相,把那么好看的鼻子撞歪了,可怎么好?”